赤井秀一被一只猫碰瓷了。
猫是黑猫,从商业街的小弄堂里窜出,身形矫健地跳上围墙,跟着他一路走回了家,现在正躺在工藤宅的大门前。
还能怎么办呢?只能收留了。
赤井秀一蹲了下来,摸了摸猫的脑袋,皮毛干净,但有点粗糙。
猫爬了起来,把头歪着靠在他的小腿上,睁着金黄色的眼睛看他。
二十七岁的单身男研究生,借住在别人家里,养一只猫,很正常吧?
赤井秀一挠着猫的下巴,猫主动地蹭着他的手指。
“就叫你猫吧。”他突然说道。
“喵。”
“这是答应了吗?”
猫眯起眼睛,又喵了一声,然后一个跳跃,跳上了他的肩膀。
赤井秀一愣了一下,猫就在他的肩窝里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蜷在那里不动了。猫不算重,但也不轻,压在他的斜方肌上,胡子扫过他的锁骨,尾巴勾着他的脖子,蹭着他脖子上的变声项圈。
然后他轻轻笑了,手指勾着钥匙转了一圈。
“哦呀,真的被赖上了呢。”
猫爱干净,不抗拒洗澡。他替猫修剪爪子,梳理毛发,然后提着猫的身体,把她浸进浴缸,水打湿了她的皮毛,黏在她的身上。
他抹上宠物香波,手指滑过身体的时候,猫晃了晃脑袋,甩了他一脸水。
他抬起手,用干净的手臂抹了一把脸,心想,自己原来也可以这么耐心。
洗完澡,就要用毛巾擦干,然后用吹风机吹干。剪完长发后,赤井秀一再也没有用过吹风机,还是为了猫,从主卧里翻了出来。
工藤夫妇拜访时,笑着说他越来越有人气味了。
可不是吗。以前的赤井秀一是什么样呢?衣柜里一模一样的衣服买几套,春秋穿衬衫,秋冬加夹克。吃饭不规律,全靠能量棒。深夜一个电话打来,就要在天台上爬一整天。
现在的赤井秀一呢?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上上课,写写论文,监(守)听(护)着隔壁的平凡日常,空的时候,还学着下厨。猫就在旁边看着,盯着他放盐放糖,有时候放多了,有时候放少了,有时候烧糊了,有时候又太生,猫不管,猫不吃人类的食物。
猫很聪明,或者说,太聪明了。白天,他看电脑,看书,看电视,猫坐在桌上,或者蜷在他的腿上,偶尔趴在裤裆上,和他一起看电脑,看书,看电视。
“你看得懂吗?”他经常问猫,“你听得懂我说话吗?你不会是人类变的吧?”
猫歪头看向他,尾巴一扫,卷着他的手腕,喵了一声。
晚上,他卸下变装,猫也认得出他。猫会窝在枕头边,或者躺在他的身上。她喜欢踩奶,钟情于胸肌和腹肌,爪子按下去,放松的胸肌就陷下去,松开,则会弹回来,再按下去,再陷下去一点,松开,又弹回来。
他把猫从胸上赶走,猫就一个翻身,在他腹肌上打滚,一直滚到他的内裤上,被一坨隆起挡住,才顺势停下。
是会尴尬的,不止这种时候,还有洗澡的时候。猫没有偷窥他上厕所的习惯,却爱“守护”他洗澡。猫会趴在他的脑袋上,陪着他淋浴,要是想洗头,或者解决一些男人的问题,就要把她锁在浴室外面。
其他时候,还是快乐的,虽然偶尔醒来会发现猫趴在脸上或胸上,犹如大山,呼吸不过来,偶尔醒来会发现猫睡在床上,压着被子,而他缩在角落里,没有被子,偶尔喝一口咖啡,会从嘴里抿出一根猫毛。
唉,没办法,养猫就是这样的,甜蜜的苦恼。
直到有一天,猫不见了。
你是猫,曾经是人,现在又变成了人。
为什么做人?因为猫的平均时间是2.3分钟,人的平均时间是5.4分钟,加上猫不会做的那些黏黏糊糊的前戏,你觉得做人挺好的。
为什么不做人了?因为做人太累了,虽然有很多快乐,但也有很多疲惫。做人,朝九晚十,还要被黑心上司压榨,周末加班。老板要求多,稿子交上去改了几十版,最后对你说一句:“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要求。”
你身心俱疲,性欲全无,发情期都蔫耷耷的,皮毛都变得粗糙了。
又是一天加班到深夜,你垂头丧气地往家里走,在商业街看到一个帅哥,属于人类和猫咪的双重雷达响了,你立刻决定,不做人了。
做猫,做猫多好!有铲屎官赚钱养家,服侍你吃喝拉撒,还有人工搓澡按摩服务,不要太爽!
如果选了一个帅哥铲屎官,还能白嫖美好的肉体,享受视觉和触觉的饕餮盛宴。
做猫,做猫不需要为生计发愁,做猫只需要发呆,睡觉,发呆,睡觉。
无聊?当然不会无聊。这是社畜多么渴望的无所事事啊!
啊,还是有点点小问题的,比如你因为安逸又卷土重来的发情期。
铲屎官不在家,你变回了人。
现在怎么办?自从做过人后,你就不想和猫做了,但是铲屎官每天握着你的爪子问你是不是人,还是不要让他知道你是人比较好吧。
于是你离开了铲屎官的家,赶回了自己家,哦豁,果不其然,在你“失踪”的这段时候,你的房子被房东收走了,物品也不知道去哪了。
好吧,现在真的是无处可归了,你想了很久,决定去找你的黑心上司,他不是还欠了你几个月的工资没发吗?
降谷零回到家,打开门,吓了一跳。
他失踪数月,疑似死亡的协助人,光着身子,披着床单,正坐在玄关的地板上,看着他。
他平复掏枪的冲动,缓缓把手上的袋子放下,关上身后的门。
“你……”他犹豫了很久,在“怎么进来的?”和“竟然还活着。”两个选项中选择了第三个:“……穿件衣服吧……”
“没有衣服。”你把床单裹得更紧了。
降谷零认出这是他的床单,感到更窒息了。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以猫的形态,撬开窗户进来的。但是你说:“说好不打探这个问题的。”
降谷零沉默了。
他走进卧室,给你拿了件外套和没拆封过的睡衣睡裤,让你换上。
“我是来找你要钱的。”
“哈?”降谷零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失踪几个月,回来就找我要钱?”
你点头,“你欠了我几个月的工资没发。”
降谷零有些失语,竟然顺着你的话头说下去了,“协助人的工资是以年终奖的形式,一年一结的。”
“嗯,但是我之后都不干了,而且现在急需用钱,你可以把工资结给我吗?”
“现在银行都关门了,我上哪去给你钱?”
“这样啊……”你有些失落,“也就是说今天拿不到钱了吗?”
“你今天急着用钱干什么?”降谷零环起手臂,“你之前失踪,你的公司找不到你,报了案,你的银行卡和各种证明都被申请吊销了,你不去警察局登记,来找我?”
你没想好怎么回答,于是拿起被降谷零放在桌子上的衣服,准备用换衣服的时间思考,却被他一把按住。
你抽不出衣服,只好看向他。
“不要逃避,回答我的问题。”
你大脑快速运转,开始想怎么狡辩。
啊,好麻烦,做猫做久了,脑子都有点锈住了,怎么能忘了黑心上司这种讨厌的性格呢?可是,不求助他,好像也没人可以求助了……
“不要在我面前撒谎。”降谷零紫色的眼睛紧紧地锁着你,“你这几个月去哪了?怎么人间蒸发一样。”
你头皮发麻,只好老实回答:“我被人……养着,一直呆在家里,没出去活动过。”
这是真话,嗯。
降谷零的眼睛都睁大了,“你……被养着?”
“算……是吧?”
降谷零谨慎地措词,“那你……的那个人……为什么不问他要钱呢?”
“啊,”你无辜地看向降谷零,“因为不想让他知道。”
“你难道想……”
“对,我想去风俗店。”你很自然地接上,“所以来找你要钱。”
降谷零再次陷入了沉默,他想起,一年前和你的初遇。
那时,他作为波本,因任务需要,以牛郎的身份潜入一家风俗店,被你点上。你提出想带他回家过夜,进一步发展,被降谷零拒绝了,于是你毫不留情地点了另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恰好是他的任务对象。
他没有道理劝你再换一个。反正还有一天才动手,他就离开了。
结果第二天,你又来了风俗店,又点了那个男人。
降谷零只好提醒你,让你换一个,但你说那个男人技术不错,不想换。
既然劝不动,那你只好自己承受面对死人的梦魇了,降谷零冷冷地想。为了不波及你,他换了个杀人手法,把枪改成了毒药,在包厢外掐着表,等着你的尖叫。
但是时间到了,包厢里却没有声音传来,他又等了几分钟,终于忍不住闯了进去,发现那个男人确实是中毒死了,但你也不见了。
降谷零大为震撼,找了你几天,终于在你下班路上堵住了你。
于是,他半胁迫半利诱,你被迫答应守口如瓶,甚至答应做他的协助人,在周末和不上班的晚上,有偿用你“不能说的神奇脱身能力”为他打探情报。
“……你要多少钱?”降谷零很艰难地开口了。
“你把欠的工资都结给我吧!”
“好吧,”降谷零松动了,你失踪前也算是任劳任怨,替他打探出不少情报,“如果你今天急着用钱,我可以先垫给你。”
“唉?真的可以吗?”你眼睛亮了,“你真是个好人!”
被发了好人卡的降谷零一言难尽,“你要多少?”
你说了一个数。
“喂,这也太多了吧?”降谷零拿钱包的手顿住了,“我可是知道价位的。”
“但是,要待一周吗……”
“要待一周?!”降谷零的右眉角狠狠跳了一下,“你要待一周?”
你感觉到他有点生气了,用手绞着床单,“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大有问题!”降谷零把钱包放了回去,“你生活也太……太不健康了吧!”
“为什么不健康呀?交配是非常自然的事,顺应天地时令,为了繁衍后代,许多种族活着就是为了交配和传承。”
交配……降谷零的左眉角也开始跳了。“你是人类啊!为什么要把自己和动物类比?”
“人类不也是一种动物吗?”
降谷零抬起头,摁住自己的眉心,“所以你之前说缺钱,答应做协助人,就是因为经常去店里?”
本来没想过在本职工作外再做另一份工作的,但是既然被降谷零找上了,又有钱拿,何乐不为呢?当时并不知道做协助人那么累,并且看降谷零气势汹汹,来者不善,不敢拒绝。
但是这么多心理活动,你没有说出来,只是浓缩成一个字:“对。”
于是降谷零误解了,他知道你的本职工资,算了算,十分忧虑。
“我实话实说,你不要生气啊,你是不是……有性瘾?”降谷零吞吞吐吐,“你有没有想过去看医生?”
“我没有。”你不觉得被冒犯,“只不过,春天来了而已。”
“春天?和春天有什么关系?”
“交配需要顺应天地时令啊。”你很认真地解释,“什么时候该交配,什么时候不该交配,大自然自有安排。”
降谷零哑口无言,过了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不是春天,你就不……那个吗?”
“夏天不会,秋天会,冬天一般不会,看什么时候有欲望吧。”你含糊其辞地说道,猫的发情期一般是在春秋,一次持续七天左右,一个月来一次。
“所以,你可以借我点钱了吗?我还挺急的。”你感到燥热,把被单裹得更紧了点,悄悄夹紧双腿,胸忍不住挺了起来,腰一紧绷,屁股也翘了起来。
如果你现在是猫,你的尾巴早就翘了起来吧。
降谷零的视线本来落在你的身上,现在却移开了,他垂下眼帘,声音也变轻了,“你为什么不找个男朋友呢?”
“找过,不能满足我。”
这也是实话。你发情期的时候,连续做个几天,他就求饶了。你不在发情期的时候,他又缠着你想做,还不如发情期的时候,去风俗店找个牛郎。
“我说,”降谷零抱起手臂,“你考虑不考虑我呢?”
什么?你愣愣地看向他。
“去外面还要花钱吧?我陪你,不要钱,怎么样?”
但是……
似乎感受到你眼神里的质疑,降谷零想起你刚刚说的话,朝你走近了几步。
“你身上还披着我的床单吧?”他撩起垂下来的床单一角,白色的床单很大,犹如披风一样,层层迭迭地包住了你的关键部位,却包不住你曲线优美的小腿和圆圆的膝盖,露出胸前若隐若现的事业线和半遮半掩的白皙大腿,“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满足不了你呢?”
你动摇了,主要是,不要钱的诱惑太大了。
“好……好吧。”
于是降谷零牵着床单的手一拽,你就被拉进了他的怀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