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巾在他手指里打着转，他又恢复一贯的慵懒随性，勾了勾唇道，“近来方振山在跟我们家一个外戚谈生意，就是问候问候，没什么。”

    方琰沉默了一会儿道:“不是说了未来半年，给彼此互相了解的机会吗？”

    “你第一天，就在对我撒谎。”

    打转的毛巾在秦顾手里停住，他坐直身体看过来，没有表情的说着。

    “可不也说了，这半年，我们是以朋友的身份相互了解。”

    “恋人之间是该毫无秘密，但是作为朋友，我认为我可以有一定的隐私权。”

    秦顾漆黑的眼眸如深海，有那么一刻，方琰被这个目光压迫得喘不过气来。

    然而秦顾后一句话的语气却与刚刚截然不同。

    “当然，如果你让我提前转正的话……”秦顾嘴角弯起一个很好看的弧度，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慢。

    “你不想说就算了。”方琰打断，他端起茶几上的冷水猛灌了几口，喝下去才发现是温的，他用疑惑的目光看向秦顾。

    秦顾道:“我刚烧的水，你洗了澡，喝点热水比较好。”

    方琰在秦顾旁边坐着，握着杯子犹豫了一下，说了一声“谢谢。”

    秦顾笑道:“客气了，杯子是你家的，水也是你家的，跟我说什么谢谢？应该是我对你说谢谢，谢谢你的收留。”

    方琰瞥了秦顾一眼，小口喝着水，没再说话。

    秦顾道:“方琰哥哥，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嗯。”方琰淡淡应了一声。

    秦顾身体后仰，将手交叠放在脑后，长腿搭在旁边的沙发靠背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才悠悠开口:“曾经有一个人，坏事做尽，他以为他可以福寿双全，长命百岁，结果还没活到老就死了，你猜他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方琰问。

    “被气死的。”秦顾望着天花板说，“而且气死他的是他最疼爱的儿子。”

    “他儿子把公司玩破产，把家产败光，亲戚东拼西凑给他们家用来东山再起的钱，被他儿子拿去，全部花在三儿身上。他被活活气死的。”

    “他头七的那天，他儿子还带了一群夜总会的小姐，去他坟头蹦迪。”

    听到去坟头蹦迪，方琰实在忍不住“噗”的笑出来，道:“听起来这个人的儿子好像是个弱智？”

    “那可不？”秦顾朝方琰扬了一下眉，继续说着，“都说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他坏事做尽，以为没有报应，结果报应落在了他儿子身上，再由他儿子，还回他身上。”

    笑话讲完了。

    秦顾扭头看着方琰，说着:“方琰哥哥，你要相信，命运是公平的，好人会有好报，坏人，也终会得到报应。”

    “上天偶尔会眼瞎，但它总有眼睛明亮的一天，而到了那一天，坏人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秦顾静默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人。

    如果上天一直眼瞎，那我会为你找到光明。

    方琰没有说话，他双手端着杯子，望着前方发呆。

    看着方琰这个样子，秦顾心里堵得难受，他从沙发上坐起来，朝方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道:“以朋友的立场，借你个肩膀倚靠，来吧。”

    方琰背脊挺得很直，他瞥了一眼淡淡拒绝:“不用。”

    秦顾起身挪到他身边，按着他的后脑勺，将他按在了宽阔坚实的肩膀上。

    “都说了以朋友的立场，你放心，我不会占你便宜。”

    秦顾说完便再没动作。

    方琰靠在他肩膀上，也没有再动。

    “想哭，就哭一场吧。”秦顾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发泄出来，你会好受一点。”

    “没有必要。”

    方琰说完闭上了眼睛，过了几分钟后重新睁开，对秦顾道，“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谢谢你，秦顾。”

    方琰离开秦顾的肩膀，然而又被按回去，“既然能让你好受一点，就多靠一会儿。”

    方琰没再拒绝，闭上眼睛，浅浅的呼吸。

    夜已经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方琰靠在秦顾肩膀上睡着了。

    秦顾没舍得吵醒他，他小心翼翼把方琰横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起身的时候，衣袖被抓住。

    “别走……”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开始搞反派搞渣爹，搞完就甜甜甜感谢在2020-04-01 15:52:06~2020-04-02 14:32: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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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他的梦话

    “……别走……”

    秦顾怔了怔, 折回来坐在床边。

    抓在自己袖子上的手指因太过用力而骨节发白。

    床上的人眉头紧皱, 陷入梦魇，口中不停的喊着“妈妈”。

    “……妈妈……”

    “……别离开我……”

    秦顾伸手抚平方琰的眉心, 然后帮他轻轻按摩着手掌和手指。

    一直到方琰放松下来, 松开了他的衣袖, 他才发现方琰手心有几个小口子。

    月牙形状, 如果没有破一小层皮, 如果不是在这个人身上的话，秦顾或许会觉得它有些好看。

    已经没有流血了, 但由于泡了水的缘故，伤口处微微泛着白。

    那是指甲生生戳进去刺破的。

    秦顾心里一阵难受。

    沉默的盯着伤口坐了一会儿, 秦顾起身想去拿医药箱。伤口接触了水, 需要消毒, 不然很可能会破伤风。

    才刚起身, 衣角又被抓住, 方琰含糊不清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别走……”

    秦顾无奈, 又坐回去。

    “……我想您了……”

    “……妈妈……别走……”

    “乖，我不走，我在这呢。”秦顾伸手碰了碰方琰有些凉的脸颊，帮他掖了掖被角, 轻声细语哄着，“我不走，我陪着你，别怕……第一次当妈, 没什么经验，琰哥哥别介意啊。”

    他一边安慰着床上的人，一边努力尝试想松开方琰的手指。

    相比安慰人，处理伤口更要紧。

    十分钟过去，方琰的手指依然没有松开，秦顾却整个人僵住。

    因为方琰最后那一声说的是:

    秦顾，别离开我。

    过了很久很久，秦顾才回过神，他僵硬的转过头，不可置信的看向躺在床上的那个人。

    方琰眉心比刚刚皱得紧，整个人表情痛苦，甚至，有一滴晶莹的泪水顺着右边眼角悄然滑落……

    在手指触碰到冰冷的泪水的时候，秦顾恍如被万箭穿心。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方琰

    紧紧抱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