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最多的话,对不起,我很抱歉,日本人对于语言有很多的讲究,她说的是那种最高规格的“对不起。”
所谓最高规格说法,在日本社会,那些身份很低的人总是会身份很高的人说的语法。
苏妩惨然一笑,脸缓缓的转向谢姜戈。
连最后的那层洋葱也没有了,没有了!
他是金主(11)
在藤原挡住苏妩的时候下意识的,苏妩张口:
“ございません”
等苏妩听清楚那句日语发音原来是来自于自己的口中时,心里暗骂着,职业病,是的,是的,此时此刻,她的职业病犯了。
灯红酒绿的场景,她披着志玲姐姐的那层皮囊,不住的和那些人说着对不起,对不起,不管她有没有做错,一股脑的说着,声音要够嗲表情要时而可爱时而楚楚可怜。
此时此刻她的那声“对不起”说得又可爱又娇媚,包间很安静,她的最后一个发音拖着绵绵的尾音。
日本人高兴的跳了起来,他忘形的握住苏妩的肩膀:“我没有看错,你就是那个‘nicesurprise’是的,是的,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
日本人把脸转向他的同伴们,那种兴奋让他的表情看着就像一只大猩猩:“志玲,林志玲,nicesurprise志玲小姐!五百美元的nicesurprise,漂亮,美,美丽。”
由于日本人太兴奋了,他说的话全部用的是日语,他握住苏妩的的肩用夸张的日语阐述着,苏妩木然着脸,带着那么一点点低到尘埃里的小小希翼,她乞求上帝,谢姜戈听不懂日语,谢姜戈压根听不懂日语。
可是,上帝熟视无睹,她的乞求牠压根没有听到。
“放开她。”谢姜戈缓缓的说。
谢姜戈的那句“放开她”用的是日语,很标准的日语。
苏妩惨然一笑,脸缓缓的转向谢姜戈。
最后的那层洋葱也没有了,没有了!
谢姜戈来到她的身边,狠狠的把藤原的手从她的肩上撇开,他把她揽在怀里,他很不高兴的用日语问脸色白得像吸血鬼的藤原君:“藤原,怎么回事?你认识她?”
谢姜戈会日语,谢姜戈什么时候会日语了?
藤原脸转向苏妩,表情写满了:亲爱的,你要遭殃了!
苏妩躲开藤原的注视,拉着谢姜戈的手,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声音小小的说,姜戈,我们回去,姜戈,我身体不舒服,我想回去。
苏妩很高兴谢姜戈听她的话,苏妩很高兴谢姜戈把注意力从藤原的身上移到她的身上,他揽着她移动脚步,他一边走着一边打电话让司机把车过来。
他们离那扇充满着一千零一夜风情的包间大门越开越近了,侍者微弯着腰正准备打开大门。
倏然,身后传来不紧不慢的声音。
“谢,你怀里的女人就仅仅只值五百美元,噢,不,据说分到她的手里就只剩下两百美元,所以,那个女人就只值俩百美元,还没有达到我们刚刚在轮盘里的一个筹码价格。”
这次,藤原君秀起了中文,他的语气无比的兴奋,看来,他对谢姜戈没有买他所投资的雷诺车队赢让日本人耿耿于怀。
谢姜戈停下脚步。
苏妩一颗心往着深渊不停的滚落,滚落。
“藤原,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谢姜戈问,声音明明在苏妩的耳畔边,但苏妩却觉得遥远。
在谢姜戈的那缕声音没有飘得抓不回来之前苏妩拉住谢姜戈的手,第二次哀求,姜戈,我们走。
这次,谢姜戈没有听她的话,他甩开她的手,他走向藤原,苏妩听到谢姜戈问,说看看,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苏妩机械化的转身,她看到谢姜戈背对着自己的背影,看到藤原苍白的脸上的微笑,然后,藤原开口。
木然的,苏妩无意识的盯着藤原的嘴,从藤原张开嘴的那一刻开始,的旋律开始在她的耳朵里盘旋开来,慷慨激昂,暴风雨一般的,久久的留在她的耳朵里不肯离去。
除了谢姜戈,所有的人都在看她,那些人的目光透过她那身华丽的衣服洞穿到了她的灵魂,于是,昂仗着华丽衣裳包装起来的灵魂节节败退。
最后,连谢姜戈也开始转过头来看她了。
臭小子,看我干什么?嗯?苏妩木然的对着谢姜戈笑。
纸醉金迷的包间里在她唇边笑容展开的时候宛如回到了无声黑白色的摩登年代,倾国倾城的谢姜戈脸再扭曲着,然后,他挥手,他的拳头挥向藤原的脸,所有的人都拦不住他,他把藤原打趴在地上。
谢姜戈出手真狠啊,他应该是生气了吧?他用了一卡车的钞票带回来的人价格原来还不及轮盘里的筹码的二分之一。
生气了吧?苏妩模糊的想,然后,巨大的声响把她的思绪拉回,谢姜戈在砸酒瓶,酒瓶发出的声音老大。
大得……
下一秒,苏妩捂着耳朵大叫了起来,她看到谢姜戈把摔碎的酒瓶狠狠的往藤原头上砸,红色的液体在藤原那张苍白如鬼的脸上触目惊心。
无声黑白色的摩登年代消失不见。
苏妩尖叫着倒退,一步步的倒退到门口,谢姜戈回头,他的脸上,手上全部都是血,好像,他在叫她,苏妩。
苏妩,不,不,她再也不能叫苏妩了,别人都知道她都做了些什么,她做的事情都让人知道了,都让人知道了。
最后的最后,连谢姜戈也知道了。
在这个世界上,苏妩最最为不想的是,谢姜戈知道。
可是,最后,连谢姜戈也知道了。
连谢姜戈也知道了,现在,谢姜戈正一步步的向着她走来,他的嘴里在叫着她的名字。
不,不,苏妩摇着头。
之后,她终于逃离了那个房间,她跌跌撞撞的跑着,有多快就有多快,她的脑子在疯狂的想着,她要一直跑,一直跑,跑出这片黑夜,跑到曼谷,跑回她的那个粉色房间,把自己藏回那个粉色的被窝里,闭着眼睛,等待着自己的那位菲律宾保姆叫着她起床的声音,然后戴着和衣服同色的蝴蝶结去上学的小少女。
夜幕是重重的枷锁,不管苏妩怎么跑也见不到那束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