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祥想起了这次离开冥域时陛下慕容权对他说的话。
“中州之势看似平衡其实却十分脆弱,二十年内定有人主动打破一切,目前看来大周的贤王可能性最大。十年前燕子枢封王之
后,他就一直在谋划,现在的大周一片杂乱,天子对朝政的把持还不如个刚入朝的官员,高家、楚家、江家几大诸侯各自为
政,包揽了所有的军权,如同一团乱的不能再乱的麻绳,可在这纷乱之下却有着一条隐藏极深的线,那就是宋家,宋家本是大
周势力最弱的家族,却自成一派,愕然的跟各大派系僵持了这么多年,可见其实力之强。
两年前宋家被血洗,宋邵和家中女眷包括贴身的家臣全部被杀,只剩下一老一小两个人。宋定邦那是个快入土的人,一身的军
营之气,朝堂上的人虽说都不敢得罪他,却知道他没有野心,不足为惧。而他的这个孙女朕却看不懂,她做事看似随心所欲毫
无章法,可无论她做的多荒诞无稽却最后都能圆满收场,宋家这半年在她的手中面对各方势力的层层打压,不但没有败落,反
而节节直上,频频收复失地。这个女人威逼、利诱、敲诈、勒索、装傻、耍赖、偷奸耍滑,无所不用其极。大周上下虽说都不
觉得她手法多高明,却没有一个人能在她这里占到便宜。
当年宋家出事之初,宋老爷子重病不起,慎州将军程三月带着两千精兵全副武装的包围庆州,逼宋家交出兵权,这个女人只是
让家里的十几个家丁站在门前挡着,却挡住了十大将军之一的程三月。这个狂傲一生纵横沙场的将军撤兵了不说,竟然还乖乖
交出了自己手中的帅印,将自己手下整整六万士兵毫无保留的交给了她,自己解甲归田再不问朝廷中事。而接下来,她又以迅
雷不及掩耳之势联合贤王燕子枢和镇北将军秦晏,一举将当时位高权重的宰相高时拉下马,她自己取而代之。这样的人,朕不
能不忌惮。”
端木祥转了转眼睛,看着一旁看似醉生梦死的女人他知道这次来对了,这个菱染是个妖精,一个彻彻底底的妖精,而且是个能
翻云覆雨的妖精,这个女人就像一个千面娃娃,除了她自己,其他人根本不知道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偏偏越是如此,就
越想知道,越想知道就靠得越近,靠得越近就发现她更多的面孔,而发现更多就越离不开。所以在她身边的人会像铁被磁铁吸
住一般,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看刚才闵释的态度他就知道,他认识闵释快十几年了,记忆里闵释这十几年的表情加起来都没
有刚才那一刻变化的多。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打断了端木祥的思绪。
吵吵嚷嚷的伴随着叫骂声和打斗之声,随即,“轰隆”一声,宋家包厢的大门被人在外面一脚踹开,惊得屋里的乐师舞姬纷纷
尖叫逃窜,其他的小倌们虽说没有逃走,却在看清来人之后纷纷躲到了墙角抱成了一团。
门外共有四人,分成两派显然是水火不容的僵持着,左面一伙这两个人,为首的是白胖的矮子,正是中书侍郎郑怀之子——
郑世勋。在他左手边长得瘦骨嶙峋如同肺痨鬼的则是左谏议大夫李明哲之子——李浩。右边就只有一个人,人高马大,身材
十分魁梧,正是归德大将军陆震之子——陆树德。而这三人中间则是一个一身红衣的俊朗少年,柳眉紧蹙,星目中泛着点点
泪光,白净的脸上虽然涂着厚厚的脂粉,早已经被哭的乱七八糟,一个红肿的手印明显的印在脸上,及腰的乌发被陆树德扯在
手里,几乎是在地上拖了一阵子了,本就宽松的衣服此时几乎已经快盖不住他,肌肤衬在那艳红之下显得更加的白皙。
端木祥一看就知道这又是两伙人争风吃醋的老掉牙戏码,今天的主角也是老冤家,文官对武将。自古以来这个文官与武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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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相看两相厌,互相看不惯,文官说武将是一介武夫、草莽好战。武将则说文官是酸臭文人、胆小如鼠。所以在朝堂上两边就是
互不相让,私底下更是水火不容。而这三位就是典型的代表,虽说三人全是出名的纨绔子弟,却各有各的圈子,平时里就天天
争势斗气,看来今天这是实实在在的动起手来了。
而此时的三个人也看到了包厢里的菱染和端木祥,因为端木祥坐在侧面,而菱染坐在正对着门的位置,所以,众人第一眼看到
的就是菱染。端木祥今天只在朝堂上露过面,他们三个自然是不认识的,而菱染却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人了。
三个色迷心窍的家伙不由得都在心里暗骂:怎么这么倒霉在着这遇到这姑奶奶了。
菱染在大周的世家圈子里那是很有名气的,而这名气却不是什么好名气,只因为她是大周,乃至中州中唯一一个跟诸位不成材
的纨绔划到一个圈子里的女性。
虽然中州中大周的民风最为开放,女子可以经商,可以持家,甚至可以当家主,还可以在朝堂上为官,却在这男女之事上还是
很避讳的。男人可以晚上出去应酬,时不时逛逛窑子,找找妓女小倌,而女人若是总在这花街柳巷里打滚的却除了她再也找不
出第二个了。
虽然各大纨绔自己玩的天昏地暗,却唯独从心眼里看不上菱染,加上大周从上到下没人敢对菱染的行为有任何一点异议,各大
纨绔见了菱染基本上的能躲就躲,能让就让,慢慢的造成了她特立独行的一种诡异状态。
就在三人打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时候,刚才那个被陆树德拖着的小倌,竟然如同见到救世主一般口中呼着:“救我,救救我,
他们……他们要打死我!”猛一下挣脱约束,也顾上不形象,手脚并用的爬到了菱染脚前,二话不说就抱住了她的腿,哭的那
叫一个凄惨。
一旁的闵释刚要起身将男人拖走,却在桌子下被女人一把按住,愤愤的忍了下来。
端木祥不由得有点佩服这个小倌,不单会看形势,反应也够快。略去脸上的伤和乱七八糟的妆容不谈,就这一身不沾染风尘的
气质,想必也是这雅阁里数的上的头牌。
要说在平时,这三个人见了菱染,远远的就绕着走,可是今天不同。第一,三个人今晚上都喝多了,所谓酒壮怂人胆。这几家
是在近一年才发迹起来的家族,都听说过宋家,听说过菱染,却谁都没见过宋家发威,平时虽然不去招惹她们,但其实心里都
不服。今天壮了胆,更是跃跃欲试的想挑战一下这都城第一世家的威信了。第二,三个人本就心里憋着火,刚才可都是带着气
来的。第三、因为屋里有个绝色美人,这三个人都是色中恶鬼,一看到美人迈不动步的货,如今这美人就在眼前,而前面则挡
着平时一直不服气的菱染,三人突然同仇敌忾,看着菱染的眼神也开始露出怒意来了。
“妈的!你个小贱人,老子还在这,你就敢跑去抱别人大腿,他娘的!”陆树德抬起一脚就往小倌踹了过去,小倌吓的一
闪,这一脚眼看就要落到菱染身上,突然黑影一闪,身材高大的陆树德身形一晃,噗通一下就摔了个仰面朝天,抱着腿在地上
打滚。
而菱染的身前,一身黑衣的闵释缓缓收回踢出去的腿,眼角扫了一眼躺着的陆树德,鼻子里冷哼一声,又坐回自己的位置继续
灌酒。
在场的除了菱染和端木祥之外的所有人都被他这冷冷的一眼冻的不自觉打了个冷战。
菱染眼睛微微眯起,眼角眉梢带着怒意,看着站在那三个人,表面上怒气冲天,心里却乐开了花,她知道这三个人今天要造
反,而且,是要造她菱染的反,因
为这三个人见到自己没有行礼,而刚才陆树德在看到小倌已经躲起来时候并没有收手,反而
多了几分力道,摆明了就是冲她来的,而另两个刚才也是一脸的期待。要不是闵释出现自己势必会被踢个正着,而自己要不是
因为拉着闵释做保镖,必然会仓皇躲避,到时候就会落下笑柄。
而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她要的就是这三个草包今天造的这个反。
“看来今天几位少爷很有兴致,那本郡主今天就跟你们玩玩”鼻子里冷哼一声,菱染说道:“你们三个也算上是王都城里有头
有脸的人物,也号称自己是一代玩家。那好,今天咱就玩点刺激的,本郡主坐庄跟你们三个人赌,我也不废话,赌法你们定,
本郡主就赌到到你们服为止,而我们赌的自然就是这个人。”说着,菱染一把揪起还赖在自己身上抹鼻涕的小倌,一仰下巴挑
衅的说道。
几句话一出,刚才一直在旁边看好戏的端木祥先愣了,他根本没想到菱染会来这么一手,他以为凭着她的势力,宋家的威慑,
她应该是极力恐吓威胁这几个小子,为自己立威,或者干脆叫来官兵,以聚众闹事将这几个小子押回衙门,再或者直接找这几
个小子的老子来,把他们领走,因为就这个小子根本无法跟宋家的势力相比,就连他们的老子来了也不行,可是菱染选的却是
公平的赌局,这就着实让他看不透了。莫不是她还想以德服人不成?
几个小子也是一愣,没想到菱染不是叫出一群人将他们缉拿到大理寺问罪,也没有叫出一群侍卫家丁来痛扁他们一通,而是要
跟他们赌一场。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之后,鬼使神差似得一起点了点头。
番外:缘起20(一更)
接下来,菱染叫人抬来了桌子,自己坐在桌前,又叫人升起了两个炭盆子放在自己身边,用她的话说,天冷,放着暖和。弄得
所有人都是无语至极,心道:这可是六月天呀!坐着不动都一身汗,您竟然说天冷。你还是人么?
菱染做好了准备,闵释第一时间站在了她身后,维护意味不言而喻。而端木祥则是远远的坐着,端着上好的龙泉青瓷的茶杯,
悠闲的喝着茶水,玩味的看着屋里的好戏。
雅阁里的其他客人也闻风而来,却没人敢进屋,都在屋外站着,瞬间将整个一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陆树德第一个就冲出来,这人力气大,胆子也大,提出的赌法很简单,牌九。雅阁本就有赌场,赌具自然是一应俱全,很快就
拿来了,陆树德刚要开始,菱染却说话了:“等一下,我要加码。虽然咱们这个最后赌的是人,却也不能白白在这一局一局的
干耗着,不如就看看谁先把谁赢干怎么样?”
陆树德也不小气,说道:“行,你说一把多少钱吧!”
菱染歪着身子靠在凳子上,翘着的二郎腿不时的晃两下,右眼微眯,随手拿起茶碗啧啧有声的喝了一大口,呸的一下吐掉茶
叶,痞气十足的吐出这几个字:“一千两一底!”。
人群中轰的一声炸开了,她身后的闵释微微的皱了皱眉。
要知道一个三品官员一年的俸禄也才一千两,这次可是罕见的豪赌,个个都在庆幸来对了,赌这个东西历来是胆量和智慧的较
量,要的就是生死一线间的那种刺激有赌必有博,博自然是为了以小博大。所以一场赌博好不好看,关键不在于赌技高低,而
最根本的就是赌资的大小。很对人穷其一生都未必能堵上这么一把,所以只能靠看别人赌博时幻想一下那种紧张到手抖的感
觉。
“行
!”陆树德狠狠的抹了一把连,无意的摸摸了自己口袋里的银票,他这人虽然也算的上是浑金如土的主,却也没赌过这么
大的,一千两一底也就意味着每一次的输赢都不小于五万两,他这一身的家当估计不够他输上二十把,转眼一想,自己在赌博
这方面也是有研究过的,未必自己就是输家,心一横,咬了咬牙一口答应,看看另外两个人,显然两个人都比他败家的多,也
都是同意。
于是,赌局开始,刚开始的时候是三个人赢,庄家几乎次次通赔,可是渐渐地,庄家赢的次数开始增加,最后渐渐变成了庄家
次次通杀的地步,三人头上的汗开始小溪一样的往下淌,眼中爆红,不停的往嘴里灌茶水,不知是输的,还是炉火烤的。
终于,在第二十三局,庄家又一次华丽的通杀,成功的将三人手里最后一点钱收进了口袋。菱染嘴角歪向一边,两只脚架在桌
子上,夸张的数着手中厚厚的一沓子银票:“一千两,两千两,三千两……”
这找揍的样子看的三个人眼珠子都快冒出来了,要不是顾忌菱染身边站的如寒冰一般的闵释,他们三个早就上手去抢了。
“不错,不错,一共五百八十万两,够一个月的狗食钱了!”说着她还不忘用力的将银票在桌子上打了打。
一屋子人被菱染的一句话说的当场就好几位站不稳,而一旁的闵释也被他说得一个踉跄,端木祥更是险些没把一口茶水喷了出
去。
众人心道:你们家到底是养了多少条狗?寻常人家一两银子就够全家老小大鱼大肉的吃上两个月的,你们家狗一个月就能吃五
百八十万两?这到底是狗呀?还是老虎呀?
而三个本就输的红了眼的人一听菱染这得了便宜卖乖的话,更是气的快炸肺了。心里更是把菱染家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得了,今天玩的不错,本郡主就先走一步了”说着,菱染起身就往外走。
“站住!”郑世勋甩着一身的肥肉大喝一声。
他此时已经顾不得分析为何菱染会大杀四方了,他只知道,今天他出门是为了给郑家办事出来的,半月后就是沈王爷的生辰,
郑家一直拜在沈家门下,自然要把这生辰大礼办的妥妥帖帖的,于是郑家在王都城最出名的“神兵铸”订制了一件极其精美的
兵器准备送给沈王爷做贺礼。而他身上的二百八十多万两则是订金。
郑世勋知道,明天正午前就是下订金的最后日期,若是今天将这订金输了,这单事关郑家兴衰的大事就要彻底泡汤了,所以他
输不起。
“有事?”菱染晃荡着脑袋,右眼一眯,脸上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心里却暗道:你个怂货,这就受不住了?
“我,我,我不服!”郑世勋喊着,激动的浑身的肥肉都跟着颤动着。
“对,对,我也不服!”另两个人也一同站起来喊着。
“你出老千,你一定是出老千!”陆树德更是大声的开始嚷嚷了起来。
“呸,你们要不要脸?”女人狠狠的对着三人吐了一口唾沫:“手气不好就说手气不好的,乌云遮顶还他么说别人手不干净?
输不起说输不起的,啊!?本郡主不在意你们这些碎银子,叫几声好听的,还给你们又如何,喂哪条狗不是喂呢!我好歹也是
堂堂大周郡主,会跟你们这群猴崽子耍手段?再说,这里是哪里,这里是雅阁,谁敢在这耍手段?你是看不起我呢?还是看不
起雅阁呢?把你么那嘴擦干净了在放屁,省得一张嘴一股子屎臭味!”
显然,众人都知道,雅阁里自然是高手如云,而能在雅阁里耍手段赢钱的,自然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而菱染从开始赌开
始,一直也没见雅阁人出面,所以,很显然,她只是运气好而
已。不过她几句话虽然说得在理,言辞却粗俗不堪,不单把三人
骂的哑口无言,更是让所有人都把这位郡主大人划归到了市井无赖的行列。
一旁的闵释眉头皱的更紧,有些不太理解菱染为什么非得把自己演成这副样子。
“成,你们不是不服气吗?老娘再跟你们来一把!”菱染说着一屁股坐回椅子,脚往桌子上一架:“一把定输赢,要是这次你
们在他妈的唧唧歪歪,我就把你们三个扒光了吊在城门楼子上,一人身上挂块大白布,上书几个大字‘有赌无品’!”
三人一看有门,至少这是一次翻本的机会,二话不说直接在桌前端坐好,准备开始。
“我说你们三个怎么这么不要脸?”菱染大喝一声:“一个个兜里比脸都干净了!还他妈的敢往牌桌上坐?”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明白,自己想装糊涂蒙混过去的事情被揭穿了,他们本想菱染既然答应坐下,那么他们先不
拿赌本出来,这样这把要是赢了,自己的钱就回来了,万一输了,自己也没什么损失。谁知菱染眼明心亮早就看明白三个小子
的伎俩,几句话就说的三人如坐针毡。赌桌上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没钱别上桌。试问没有赌资你上桌之后一耍赖,谁也没办
法。
三人之中的郑世勋是最想赢得,因为他那钱说来说去不是他的。眼下看着菱染又给了一次机会,更是不想错过,于是伸手取下
腰间家族玉佩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说道:“这是我郑家祖传玉佩,只传嫡亲子孙,价值连城,今天就用它压个三百万
两。”
李浩一看眼前一亮,伸手去解自己腰间的玉佩,要知道,只要是世家公子,哪个身上不带着家族玉佩,一是身份的象征,二也
是希望在关键时刻救急用。
谁知菱染眼睛都没抬一下,冷冷的吐出两个字“不收!”
“为什么?”一边也开始解腰间玉佩的陆树德大嘴巴一张问道。
“我家可不是开玉器店的,你们给我这些玩意一不能当钱花,二不能当饭吃,我要来干嘛?再说了,这是你们郑家传家玉佩,
就连这上面都是刻着郑字,万一明天你小子回家之后想赖账,叫你老子,你爷爷合伙过来讨要,我怎么办?不给吧,那是不给
他老人家面子,给吧!我亏了。所以,这东西,我不收。”
三人本以为这传家宝玉价值连城,抵个三百万两菱染定然不会拒绝,只要她一同意,哪怕是输给她了,明日一早自己谎称玉佩
丢失,便可以请自己的老子出马,从菱染那要回来了。可是菱染愣是没上道,几句话说的合情合理,三人也无力反驳,一时间
竟也不知如何是好。
“那咋办?”陆树德虽然纨绔,却是个直肠子,头脑也十分简单,一听自己的抵押人家不要,没钱就得下桌,便没了主意。一
双黑乎乎的大眼珠子愣愣的盯着菱染。
“咋办?”菱染嘻嘻的笑着说:“好办!你们三位一人写张借据就行!”
“啊?”满屋子人都是一声疑问,就这么简单?
“啊什么啊?不是你们三个不会写字吧?”菱染说着。
“行,没问题,现在就写!”李浩像是怕女人反悔一般第一个冲上来,拿起屋里备好的笔墨就写了起来,另外两个也不含
糊,也叫人备了笔墨写下了借据。
番外:缘起21(二更)
菱染看着三人手里的借据,微微一笑,“那就开始吧!”说着就要分牌。
“等一下!”郑世勋喊道:“还是找
个人来发牌的好!”
他虽然嘴上没说,心里明白,虽然自己抓不到,但是这个女人手上肯定有零碎,继续让她发牌,自己还是个输。
“好,我也不啰嗦,发牌的人,这屋子里你们随便挑!”菱染收回手环着肩,一脸的坦然。
“这……”三人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一时间还不知道选谁,顿时,房间里鸦雀无声,其他众人,都尽量不发出声音,
等着三人表态。
“就他吧!”郑世勋伸手一指,正是刚才一身红衣跑过来喊救命的小倌。
小倌一看郑世勋指着他,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喊:“不,我不去,我,我不会!”
“妈的,叫你来你就来,唧唧歪歪的什么?再说不会老子打死你!”陆树德这一吼直接把小倌吓哭了,却也不敢违逆他的意
思,哆哆嗦嗦的走到桌边站好,手指更是因为颤抖分了几次才把牌分好。
就在众人要开牌之时,突然郑世勋往桌子上一拍,突然喊道:“老子要加注!”明显的,是看到自己的牌好了。
“哦?你要加什么?”菱染秀眉一挑问道。
“老子要跟你赌命”郑世勋目露凶光,咬牙切齿的说。
“仓啷”一声一柄乌黑如墨的剑已经架在了郑世勋那肥肉纵横的脖子上,可是他却一反常态的并没有畏惧,反而继续说:“怎
么?敢不敢赌?”
“算老子一个!”陆树德也在旁边喊了出来。
菱染一笑,伸手拍了拍闵释的手,示意他把剑收起来。然后慢条斯理的说:“赌命?好玩,我从小到大就喜欢跟人赌命,我今
天就跟你们赌,不过这口说无凭,立字为证!”
说着,拿起刚才写借据的纸笔运笔如飞,一气呵成一张赌命文书,拍在了桌子的正中间。
郑世勋和陆树德也不含糊,也是写了两张文书拍在了桌子中间。然后三人统一转头看向一旁没出声的李浩。李浩被看的一哆
嗦,他知道这几位现在是赌红眼了,都开始赌命了。自己手里的牌一般,赌命?他可不傻。于是愣是假装没看见一般的继续低
头数桌子上的褶子。
郑世勋之所以要跟菱染赌命,主要是仗着自己这局拿了一套天牌,除了至尊之外最大的牌,也是他自从学会了牌九这玩意之后
拿到过的最大的牌。
而且刚才小倌的手抖,他刚才隐隐看到一张‘丁三’在李浩的手里,所以,他料定菱染绝对不可能是至尊通杀。他是个睚眦必
报的人,头一次被人逼到绝路,对菱染恨得是牙根痒痒,恨不得把她撕碎了,所以他才要跟菱染赌命,他不是想真的要了菱染
的命,只是想在赢了之后好好羞辱宋家一番,为的就是要报仇。
“现在可以开牌了!”郑世勋说着一脸得意的先开了自己的牌,一对天牌。接着是陆树德,他也不含糊,一对地牌,仅次于
郑世勋。而一边的李浩由于没跟着加注自然就失去了资格,没有开牌。接下来就轮到菱染了,只见她先是叹气然后摇头,嘴里
念念“天意啊,天意!”却迟迟不开牌。
“磨蹭什么呢?快开牌!”郑世勋和陆树德不耐烦的催促道,他们已经开始想象一会用什么方法折磨这个让他们气的牙根痒
痒的女人了。
“啪”一声轻响,菱染面前的牌被按耐不住的郑世勋一把翻了过来,顿时郑世勋两眼一翻白,那肥胖的身体瞬间犹如一坨没有
骨头的烂肉一般顺着桌子与凳子之间的缝隙就流了下去,而陆树德整个人两眼圆瞪,死挺挺的坐到了凳子上。
丁
三配二四,至尊通杀。
屋里一片寂静,突然,“轰”的一声,整个屋子沸腾了,掌声,欢呼声,叫好声震耳欲聋。
就连一直坐在旁边看热闹的端木祥也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好”。而闵释紧握剑柄的手也微微松开,褪去刚才用力过度产生的
苍白。
菱染慢条斯理的收起桌子上的借据和赌命文书,满脸欠揍的笑意,起身走到两人身边,说道:“我这个人向来好脾气,你们欠
我的东西我不急着要,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交代后事。不过,要是你们敢在这一个月期间想逃跑赖掉我的帐,我就把这借据和
文书交给陛下,请他老人家圣裁,到时候,我要的就不单单是你们两条命,我要的,就是你们两家一百口人的命,听清楚了
么?”说完,用手轻轻的拍了拍陆树德的脸颊,哈哈大笑,随即带着闵释和端木祥离开了雅阁。
路上端木祥只是对着菱染竖了竖大姆指,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便天南海北的聊了起来,再也没有提过与这场赌局相关的一个
字。
将端木祥送回国宾馆,菱染则由着闵释跟着一路回到宋府。
刚进宋府大门,只见一顶十分不起眼的花尼轿子停在宋府院内。菱染径直走了过去,里面的人像是听到了菱染走进的脚步声,
一挑轿帘款款的走了出来,正是雅阁里的那名被殴打的小倌。
此刻他早已经卸掉了厚厚的妆容,一身艳红色的宽松袍子卷着及腰的柔顺长发随风飞舞,柳眉微挑,星眸如墨玉,白瓷一般的
脸上还带着五个鲜红的掌印,一副我见犹怜的娇态。
“怎么才回来?害的人家好等!”那人娇嗔一声,纤长的睫毛忽闪忽闪,黝黑的圆眼带着微微的哀怨,却丝毫不见责备之意。
“不是得先把客人送回去么!”菱染嬉皮笑脸的走过去,伸手抚摸着可人儿红肿的脸颊:“今天你受苦了”
那人不但没躲开,反而执起菱染的手在自己的脸颊上反复的摩擦,似乎在体会那手心中微微的热度:“你若知道我受苦,那我
便不苦!”
闵释看着眼前这两个含情脉脉的两人,一切似乎在也明白不过了,整件事就是菱染设的一个局,她从踏进雅阁开始,这个局便
开始运作,先是叫人假扮小倌,故意挑逗两边斗气,然后小倌逃跑时故意撞入宋家包厢,引起这场赌局,而三人根本不知道小
倌的身份,所以最后一局才会让他发牌,而正是如此,最后决定生死的一局菱染才会取得完美的胜利。
“闵释,这个是我最宠爱的可人儿,雪灵!”说着还不忘送了个飞吻过去,引得那人一阵娇笑。
雪灵扭着纤腰走到闵释面前躬身一礼,说道:“雪灵多谢今天闵公子出手相救!”
“不必!”闵释看都没有正眼看雪灵一眼,冷冷的回了句。
“就是!都是自家人!”菱染说完娇笑着倒进闵释的怀里,道:“这个是你姐夫!”
雪灵的脸骤然惨白,用力的咬住了嘴唇。
显然,菱染的“姐夫”两个字取悦了男人,闵释看出两人还有话要说,于是问了菱染的房间之后便大步离开了。
菱染收起眼中的玩世不恭,满是歉意的看着男人的背景,说道:“这些年,难为他了!”
她话音刚落,随即凤目一瞪,一把手揪起雪灵的耳朵:“老娘还没跟你算账呢!谁叫你今天给我跑到雅阁去的?我记得我昨天
说的很清楚,让小秋去,你跑那干嘛去?”
“疼疼疼”雪灵挣脱开菱染,揉着那本白皙剔透如今却已被折磨的红肿的耳朵,嘟起小嘴:“人家还不是想帮帮忙么?我比小
秋好看多了,怎么就不能去了,
我也会些功夫,总比小秋手无缚鸡之力的强吧!再说了,今天要不是有我,就小秋那个连骰子
长什么样子都记不清的人,能让你赢吗?”
“哎呦,你还有理了?”菱染说着有抬手要揪雪灵耳朵,却被他闪身躲开了。
“好了好了,我下次不敢了还不行!”雪灵可怜的撅着嘴。
“你得了吧,你自己说,就这句话你说了没有三十遍也有二十遍了吧?哪次你消停了?”菱染翻着眼皮,“你就闹腾吧!今天
这一巴掌算是轻的,看你下次闹腾我在管你的,就直接让他们把你抓去当兔儿爷养起来算了,省得你天天想的慌!”
“人家才不要,人家心里只有姐姐,这辈子只跟着姐姐,做姐姐的可人儿!”雪灵调皮的拉住菱染,明明高出一截的身材,愣
是学小鸟依人的样子在菱染身上一通乱蹭,加上他红嘟嘟的嘴巴和眨巴眨巴的圆眼睛,那样子甚是可爱。
“别蹭了,再蹭就掉皮了!”菱染一脸厌恶的把眼前这个小赖皮给拎开:“赶紧睡觉去,闹腾一晚上了,困不困呀你?”说着
转身往自己院里走去。
“菱染!”雪灵在她身后轻呼,刚才还满是俏皮的眼神,瞬间满是担忧:“明天就是十五了!”
菱染身形一顿,复而又继续,传来的,依旧是满不在乎的声音:“没事!这个月我有药了!”
看着那纤瘦的身影满满隐没在月色里,雪灵脸瞬间垮了下来,葡萄眼里从担忧转成了落寞。
“菱染,你真的不懂我的心思吗?”
声音似有似无,终于转成了一声轻叹。
夜风吹来,艳红的衣袍飞舞着,如同一株盛开摇曳的彼岸花,美艳却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