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说过,Omega被不喜欢的人强行标记,就会在结合时产生生理不适,轻则呕吐重则昏厥。
她呆呆地站在床边,听着卫生间里花明决撕心裂肺的干呕,原本熊熊的怒火也被逐渐熄灭,徒留无可奈何的、暗沉沉的余烬。
她好像终于明白了,原来,是她在自作多情,五年里,放不下的是自己,翻来覆去日思夜想的是自己,最后的重逢也是她自己臆想的空欢喜。
“是你想自由吧。”时瑶突然出声,声音干涩得就像要哭了。她紧紧掐着自己的手心,企图遏制住将落未落的眼泪,在找到花明决之前,时瑶不止一次地想着要怎么报复他的负心薄幸,找到他之后,心疼和自责却瞬间袭满了她的心,让她什么都不想管,只想好好对他。然而,她现在才知道,一切都是自己一头热而已,花明决根本不想跟她发生任何关系,就连浅层标记也会感到恶心。
花明决正扶着洗手台漱口,听了这话突然顿住了,他抬头,透过镜子看站在阴影中的女孩。她长高了不少,身材纤细,但在他看来,那小小的身躯里似乎藏了无边无际的执拗。可现在,她居然看起来那么沮丧。
“是我的信息素令人反胃还是我的触碰让你感觉恶心呢?”时瑶低着头,花明决感觉到屋子里的奶茶味道淡了许多,她在努力地收敛信息素。
Alpha味道的消失,让好不容易适应了发.情期的花明决再次感到腹腔燥热。熟悉的酸软无力卷土重来,他这才发现自己似乎低估了发.情期带来的不适。花明决揉了揉昏沉的太阳穴,庆幸自己在还没冒失地回到交点前就被拦下。
“不是,其实我……”花明决皱了皱眉,他想说自己没有嫌弃她,他只是不能忍受被钳制住的姿势,那让他有心理阴影,产生了自己仿佛正在被强迫的错觉。可是,这种软弱的话他说不出口。
“没事。”花明决拿过毛巾,一边擦脸一边走出卫生间,他尽量做出一副没什么的样子,语气淡淡道:“不管怎样,等情期结束我就会回到交点,你也回去,很快就要出成绩报志愿,你会很忙的。”
“回去?”时瑶站到他面前,逼视着他,“这就赶我走了?我救了你,还帮你度过初次分化的情期,现在你是要用完就扔?”
女孩灼灼的目光似乎让花明决更晕了,他有些不明白:“你在生什么气?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在这里相遇是个偶然,接下来各走各路回到从前的生活,谁也不打扰谁。”
“偶然?”女孩彻底爆发了,信息素顿时铺天盖地地弥散开来,她眼圈倏地发红,伸手抓住花明决的衣领,“那如果我告诉你,这次你当做偶然的重逢是我五年来处心积虑、不眠不休日夜计算、排查了全国几十万个监控视频才创造出来的!你也觉得轻飘飘不值一提吗!”
花明决猝然睁大了眼睛,晕晕乎乎的脑子此时更像是搅成了一团浆糊。她在说什么,五年来……为了我?
浓郁的信息素像是要将他溺毙,他大口呼吸,却又被灌入了更多的奶茶香。
花明决认为自己现在太不清醒了。
心跳的频率在升高,他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女生,想说什么,却又不敢确认。四周景象斑驳,刚平息不久的空虚感又席卷开来,花明决伸出手似乎想扶一下床,却身子一软,在时瑶眼睁睁的注视下歪倒在床上。
“喂……”时瑶慌了一瞬,下意识地伸手去拉花明决的手臂,触手一片滚烫。
这是?生理不适到让他晕厥了?时瑶心里顿时像被大手蹂.躏一般抽痛起来。她想说我有那么不好吗,质问你两句而已,竟然干脆昏过去了,亏周梓瑗还喜欢了我这么多年呢,你怎么就这么有眼无珠。
时瑶一边忍着眼泪,一边把花明决往床上拖了拖,让他躺得舒服一点。
打开床头灯,花明决嘴角的裂口和淤青明显了不少。时瑶又撩起他薄薄的棉布睡衣,看到了肚子上几个触目惊心的拳头印。
时瑶嘶了一声,摔摔打打地去了卫生间。“早怎么没发现你还是个林黛玉。”她委屈又生气,还是无奈地打了一盆温水,又叫了几个送货上门的快递。
暖黄色的小夜灯下,时瑶浸湿了小毛巾,帮浑身高温的花明决擦身体,受伤的地方要清理干净才好上药。一时间,屋子里只有滴滴答答的钟表声。
花明决安静睡着的时候眉心总有一道浅浅的褶皱,时瑶去抚了两下,换来他抖着睫毛的不耐闷哼。时瑶觉得,他这样陷入昏睡中会比较乖,比他清醒着能跑能跳的时候让她有安全感多了。
不一会儿,药和酒精都送来了。时瑶碰了碰他的嘴角,熟练地用棉签蘸取酒精消毒,剧烈的刺激让花明决抖了一下偏过头去。
时瑶坏坏地想,就该让你吃点苦头。她不客气地拍他的脸,想扳过他的脑袋让他无处可逃,谁知刚搭上他的脸颊,花明决就自顾自地凑过来,把自己没受伤的那半边脸紧紧贴在了时瑶的手心。
他似乎是无意识地磨蹭着,把鼻尖埋进她的掌心里去嗅那股甜味。他侧躺着,双腿屈起又伸直,在时瑶诧异的目光中,哑声低喃:“别走……碰,碰我……”
时瑶唰地一下脸红了,她后知后觉地发现或许是自己误解了花明决。也许,他只是初次情期得反应太剧烈,所以才会又吐又晕。
花明决不时侧头碾压松软的枕头,宽松的领口在辗转中若隐若现地露出某些风景。时瑶心脏咚咚跳着把他的领子往上拽了拽。
她极其努力地保持理智,不愿成为一个自己厌恶的、愚蠢的Alpha。此时此刻,她和花明决近得呼吸都能纠缠在一起,但他们之间却横亘了五年的分别。他们之间原本就不算坦途的小径在这五年里长满杂草和荆棘,如果不清理掉,她不会再冲动地碰他,更不会欺负因为情期而失去理智的Omega。
尽管她心痒得快要钻出飞蛾了。
“喂?”时瑶给余甜打电话,语气里是听得出的焦躁,“照顾好那群酒鬼了吗?”
对面不知回答了什么,时瑶叹了口气,问道:“那你能不能帮我送来点Omega抑制剂,要贵的。”
这玩意儿麻烦得很,不能叫外卖,得持身份证购买,尤其是见效快的牌子货。余甜困得要上天,打着哈欠开口:“你咋不自己去?”
时瑶闻言迟疑了一下,她坐回床边,伸手擦了一把花明决汗湿的额头,笑道:“我的Omega正难受着,我当然要陪在他身边。”
余甜夸张呕吐着挂了电话,时瑶低头笑了笑,又转过脸去看花明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