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起床刷牙的陶思清觉得嗓子有点难受,感觉有口痰堵在那儿。咳嗽了一几声,那口痰还是黏在嗓子眼里,咳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她在吃饭前喝了一大杯水,总算把那种黏腻的感觉冲了下去。
陶思清今年36岁,她主理的lespetitpeche甜品店已经在京城开了五家店,正酝酿着往华北地区发展新店。
今天她的日程是去总店和研发部的同事商讨秋季新品。开车去的路上,她总觉得车里有汽油味,又觉得这辆旧车莫名地充满皮革味,挂在空调出风口的车载香薰也香得发腻,让她有点头疼。
难道是昨天陪着儿子去打篮球吹风着凉了?她暗想,这轮忙完了还是要好好休息一阵。
来到店里,桌上已经摆好了各种造型的甜点、蛋糕、面包和饮品,嗓子里黏腻的感觉又上来了,她去倒了一整杯水喝下去,一小碟一小碟的蛋糕端上来,她尝了几块,忽然之间胸口一阵烦闷。
“糟了。”她甚至没来得及跑到厕所,直接在会议室的垃圾桶里把胃吐了个干净。
“桃子姐,怎么了?刚那块蛋糕怎么回事?不是今天新做的吗?”研发部主管莎莎跑到陶思清身边搂住她,回身严厉地看着手下。
“没事没事,不是蛋糕的问题。”陶思清接过莎莎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嘴,“蛋糕没问题,我早上就有点不舒服,以为没事,没想到帮我跟同事们说声抱歉。今天的会你们先开,讨论出结果给我就好。我刚才吃的那几种都很不错,栗子蛋糕的栗子泥不要打那么细,适当保留栗子颗粒感会更好。”一口气说完一大段话,陶思清觉得有点累,虽然最后呕出的都是清水,但她还是不断觉得恶心,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我回办公室休息一下就好。”她对莎莎说,“让阿姨来打扫一下吧。”
靠在办公室沙发里的时候陶思清还在回忆自己昨天吃了什么导致了今天的症状。昨晚回家早,她亲自下厨,用的食材都是最新鲜的,父母都吃了不少,小沐更是抱着电饭锅干了半盆饭——他现在已经是个青春期的少年了,个子蹿到了175cm,人瘦得像个竹竿,饭量却大到惊人。
陶思清往家里打了个电话,确定爸妈没事,又给小沐手机发了条信息,但没收到回复,估计手机还躺在他衣柜里静音着。没消息就是好消息,估计不是昨天晚饭的问题,那就是自己的问题,大概是最近太忙碌,弄得肠胃感冒了。
陶思清休息了一会儿,觉得难受的感觉没那么厉害了,站起来准备去喝水。
办公室的门没敲就被人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闯进来。
“我听莎莎说你”男人扔下手中的头盔叁步并作两步跑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臂,“现在怎么样?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莎莎真是的,又没什么大事,怎么什么都和你说。”陶思清嗔了一句,“就是有点肠胃感冒,刚才吐了,这几天养养就好了。”
“你这几顿吃什么了?”同为餐饮业从业人员,邬亦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和她、和莎莎一样的可能。
“昨天是我自己做的饭,和爸妈、小沐一起吃的,他们都没事。我早上就有点不舒服,所以也不是刚才试吃的东西的问题,可能最近太累,季节交替所以有点肠胃感冒。你你不会要拉我去测诺如吧?我可没有拉肚子。”
他哭笑不得地看她:“有你这么讳疾忌医的吗?”
“好啦,我保证,如果还不舒服就去看医生,今天先观察一下好吗?”陶思清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连连保证让他安心。
之后的午饭、晚饭,都没有不舒服,晚上陶思清早早上床睡着了,晚归的邬亦汶只看到她的睡颜。
第二天早上,陶思清又吐了。比起昨天,这次更难受,在厕所抱着马桶吐了个昏天黑地,关键是根本没吐出什么东西,就是胃液和清水。这次她没得躲,直接被拎到了医院。
全科医生是个30多岁的女医生,问了一圈病程病史,又问了一句:“上次月经什么时候来的?”
陶思清愣了一下,赶紧打开手机查日历,身边陪着的邬亦汶突然说:“上个月15号。”
“今天是27号。”女医生抬起头看着陶思清,“平时月经周期是多久?都会错后吗?”
陶思清也顾不上害羞,直接扭头看邬亦汶。
“呃,之前她一直有皮埋,大概是一个多月前才去取出了植入。”邬亦汶叙述的时候平静无波,但内心早已巨浪滔天——会是那个可能吗?他看着医生,仿佛在看自己命运的审判官——他握住的手心迅速汗湿,滑腻得令人难受。
“36岁,24岁剖腹产育有一子”大夫翻看之前的档案记录,“不用植入避孕了,是想再要孩子了吗?”
医生的话说到这份上,陶思清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不舒服的另一个可能性。
怀!孕!了!
“先验血确定一下吧。”医生开了检验单。
等验血报告的时候陶思清和邬亦汶都没有说话,邬亦汶紧绷到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说实话,他几乎可以确定陶思清是怀孕了。因为取出皮下植入长效避孕药后,他们这个月做了好几次,有一次箭在弦上发现套用完了,陶思清翻出一盒临期的套将就用了——那个套最后好像破了,又好像没破,陶思清又说自己是安全期,应该没事。现在想来,大概就是那次中标了。他一方面很惊喜,在小沐走进他的生活,又经历了Sam和Lisa的儿子Max的成长之后,扮演父亲角色已经熟能生巧的他是盼望着可以有一个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孩子的;一方面他又有些担心,因为一次邬辉旁敲侧击问他们什么时候生孩子陶思清曾经说过自己有一个孩子就够了,再加上她现在事业顺风顺水,也许并不想要这个孩子。
陶思清呢,被医生提出的可能性弄懵了,一直处在一种不真实感中,因为检测结果还没出来,她一直在脑中搜索着怀小沐时候的点滴细节,想和自己现在的症状做个印证。
那时候似乎没有恶心过,只是嗅觉变得很灵敏,许多很平常的味道都觉得受不了。那时候本来就在认真备孕,所以月经晚了叁天就去买了试纸,很快就确定了怀孕。而不是像现在,连自己的月经日期都有点记不住。
她也想到了最后那次性爱,过于激情了,到最后邬亦汶疑神疑鬼觉得套破了,她还安慰说当天是安全期,即使是内射都不会有事的。
唉,36岁了,医生都说激素水平在走下坡路,怀孕会变得越来越困难。现在怀孕,要怎么对爸妈说,怎么对小沐说呢?
他都要小学毕业了,突然妈妈要给他生个弟弟妹妹出来?
他能同意吗?
小沐长大了,这几年爸妈也越来越少待在她这里,二老时不时云游四海过的颇为悠闲,但陶思清可以肯定,如果她再次怀孕生子,父母一定会不顾高龄再来帮她照顾孩子的。这又不是他们的义务
脑子一团乱,在拿到验血报告的时候则更乱,看着报告上的孕激素水平的数值前面向上的小箭头,一切揣测都有了定论。
“唉。”陶思清叹了口气,这一叹无疑将邬亦汶的心沉入海底。
“你们打算要这个孩子吗?”全科医生拿着检查单问,“如果要的话,我现在给你开转诊的单子,你需要去产科报道。如果不要,趁早约手术,8周内一定做掉,越晚对母亲伤害越大,知道了吗?”
看陶思清一副天然交战的样子,邬亦汶赶紧和医生说我们回家商量一下,之后再联络您,然后扶着她走出诊室。
回家的路上两人还是没说话,邬亦汶已经快要忍不住了,可他还是没有问。
两人在一起之初,陶思清说过她不想结婚,而他一直遵守诺言,陪着她,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不逼迫她。
现在,也一样。这是她自己的身体,她有权决定生或不生。
可以想到那是他和她一起创造的生命,如果
真的被放弃,他疼得心都要揪起来了。
就好像自己也会被舍弃一样那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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