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普斯不着痕迹地勾起唇角。
他对自己的礼物还是十分自信的,毕竟是全国独一无二的王夫,富有程度可见一斑。
他示意身后的侍仆,侍仆来到中央,打开匣子。
众人眼睛一晃,一串浅紫色的叁层宝石项链静静地躺在黑色天鹅绒中,低调而奢华,中间垂着一颗稍大的鸡心形宝石,成色通透上佳,无机质的晶体中若隐若现地闪着星光。
为什么王夫会选择浅紫色,众人望望女王的眼睛,心照不宣。
侍仆介绍道:“这是王夫亲自设计,于远在西北的满苏国找遍最好的原石矿,寻访全国能工巧匠,花重金打造。”
除了二王子仍缄默不言,众人早就料到王夫会拿出全场最好的东西,都不惊讶,象征性地夸赞了几句。
“好漂亮,”阿琳亚拿着项链满意地摩挲了几下,毕竟多年搭伙,安普斯一直很清楚她的喜好,送的东西很得她欢心,且对外面子要做足,马上让侍仆给她替换掉了脖子上本来的珍珠项链,“我很钟意,王夫有心了。”
“陛下喜欢就好。”安普斯表面淡然应和,心中飘飘的,“埃洛说也有礼物想送给母亲。”
阿琳亚心里一软,没想孩子这么小还挺懂事,她平日明明多有忽视。
埃洛眨巴着和她如出一辙的淡紫色大眼睛,犹豫地从背后拿出一张木板画作品,塞到阿琳亚手中。
画面线条有些生涩,但能看出是一个女人的轮廓,而且有金色的头发和珍珠白色的礼服和头冠。
“我画了纳普勒祭上的母亲。”埃洛不安而期待地看着她。
阿琳亚笑了笑,揉着他的头,“真是好孩子,母亲非常喜欢。”
埃洛很开心,但心里还是隐隐想着:要是母亲能笑得再大一点,并且抱他一下就更好了。
众王子眼里,王夫带着女王独一无二的子嗣,今天赚足了风头。
除开凯罗郁闷地撇撇嘴,谁不会生一样,叁四年了不也只抱了一窝。当初接受了他,生出来的不一样是金发碧眼的。
接下来轮到侧夫。
其余王子都是第一次见到这异国来客,他们好奇面纱下的脸,也很好奇,他会拿出什么东西。
侧夫身后的侍仆走上前揭开匣子,其中是一个白玫瑰花型的胸针,晶莹的乳白色花瓣上夹杂着珍珠、金豆子,镶着铂金锁边,十分繁复奢华,和露娜本土追求栩栩如生和素净的工艺不同。
侍仆道:“这是侧夫家乡温莎德国的传统工艺,如今在露娜还没有传承。而白玫瑰在露娜也是月神最青睐的。”
阿琳亚早就跟叶哈希雅交代了生日会上的礼物,不用倾家荡产送她什么,她什么都不缺,心意到了就好。
知道怎么砸钱也富不过女王,就算是其余王子也不会送太贵的东西。
安普斯放下心来,心中得意,果然是卑贱的蛮人,拿不出什么太上档次的玩意。
面容总是透着苦相的二王子倒夸了叶哈希雅几句,这让少年很是惊讶。
他不知个中缘由,二王子诺伊特与安普斯年纪相差不大,被处处拿来比较,又处处比不上在,自然厌恶他,捧着侧夫。
然而五王子凯罗却讥笑道:“听说侧夫出身蛮荒之地,果真如此。”
阿琳亚微微抿了抿唇角,叶哈希雅却不卑不亢地礼貌道:“奴愚钝,自然和王子相形见绌,幸而有陛下抬爱。”说着,凑近,一双如林鹿般的眸子含情脉脉地看向女王的方向,后者回以莞尔。
凯罗暗自咬牙,难耐心中嫉恨。
真会惺惺作态!不敢露脸,怕是觉得自己不能见人吧!
阿琳亚不着痕迹地撇了他一眼,心里摇摇头,还是没有长进,张扬跋扈,情绪都表现在脸上,太过招眼了。
之后,二王子送了妻子封地的名贵特产香水,叁王子送了他讲学地方的特色木梳,四王子则送了一件垂满流苏的金礼裙,这让安普斯心里十分不适,因为在露娜习俗中,衣服是贴身的很私密的东西,只有情人才会送喜爱的女子衣服。
不会吧,难道俄里斯和她有了什么?就算和阿琳亚儿时熟络,俄里斯以前也从未这么猖狂过,在安普斯面前都很是谦卑。安普斯对他投以怀疑而忌惮的目光,而俄里斯行止间仍是那样平和,从外到内都像个最合格的祭司。
叶哈希雅并不清楚露娜这么本土的习俗,但总觉得比起嚣张的凯罗,俄里斯要深藏不露。作为阿琳亚唯二未婚的兄弟,还几乎同龄,从小一起长大,他表现的太无害了。
奇奇怪怪露娜国,要是王室间兄弟姐妹不能通婚,也就没这么多事了。
最后,终于到了五王子凯罗,只见他骄傲地扬着唇角,翠色的眸子锋芒毕露,拍了拍手。
凯罗身后的侍仆上前,众人这时才发现,这个侍仆全身裹着灰色罩袍。凯罗站起身,大步走到侍仆身前,目光傲然地扫视自己不明所以的几个兄弟,“女王姐姐,这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说着,他迅速抬手,干脆地拽下侍仆身上的罩袍。
灰色的布料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几位王子全都呆住了,连阿琳亚也是一愣。
罩袍下,是一具裹在大红色纱袍中的褐色躯体,有别于叶哈希雅,他的行头穿的极为不规矩,浓密的长发跑出头纱,神秘的烟灰眼瞳下,脸庞完全暴露出来。
阿琳亚对温莎德的风土人情略知一二,只有良家男子才有资格佩戴面纱,难道这个人……
叶哈希雅瞳孔不敢置信地一缩,神色立马古怪起来,而安普斯看着凯罗和他的礼物的眼神像在看一堆没有生命的垃圾。
男子偏头,那双烟灰的双眸与叶哈希雅对上,似是微微向他抬了抬唇角。
见二人皆神色不愉,凯罗的心中顿时充满报复的快意,“他叫努塔,擅长跳舞,哦,对了,努塔和侧夫哥哥还是同乡呢。”
凯罗送这样一份礼物,就是想把他俩一起恶心到,只要女王的后宫烦心,他就快乐!反正他自始就没机会,那他就怎么畅快怎么来!
露娜也有不少女王曾将自己的多个兄弟收入后宫。
几年前,凯罗也曾起过心思,并如火如荼地为之付诸行动。那时的凯罗,还不是现在宽肩细腰长腿的美男子,而是一个脸上尚带着天真婴儿肥的半大少年。
凯罗自诩父亲出身露娜传承悠久的老牌贵族,容貌又玉雪可爱,暗自认为只有露娜最高贵的女人才配得上他,除了女王之外,对别的女人不屑一顾,将侧夫之位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甚至他觉得比起大哥安普斯这个朽木脑袋,他才更配得上正夫之位。
正夫安普斯反正只在神殿呆着,凯罗就完全忽视了他的存在,以幼弟的身份,在宫内大行其是,天天撒娇拿乔卖痴,对女王的引诱可以说极为放肆了,用尽了手段。
女王却只是回避,急的他火烧火燎,干脆决定直接捅破所谓的遮羞布,买通了女王寝室的侍仆,自荐枕席。
这夜,阿琳亚办完公后,回到自己的单人寝室,惊讶地发现床上已经有人了,阳光金色卷发的男孩仅穿着雪白的纱衣,身体前倾跪坐在床上,腹下高高顶出一个帐篷,胸前的乳红若隐若现,双眼如蒸腾的绿林,迷蒙又热切地看着她,在他红润的指尖勾上自己的衣领时,阿琳亚绷起手指狠狠戳了一下他的额头,几乎将他戳的后仰过去。
“我拒绝。”
才十叁四岁就这么野,毛都没长齐就敢出来勾引女人。
当时的阿琳亚也才十六岁,这个年纪的少女一般都喜欢年长的男人,最烦的就是缠着她的半大孩子。
凯罗额头挂着一道红印,不敢置信自己这么活色生香地送上门都被“退货”了,自信心和自尊心受到极大打击,一屁股鸭子坐在床上,瘪着嘴,“哇”地大声哭了起来,脸皱起来,就算是哭也很放肆,“你好狠的心!你为什么不接受我?我的父亲也不比王太夫差!我不够资格当你的王夫吗!就算是当侧夫也好,我这么美,这么可爱,天天勾引你,你怎么这么铁石心肠!”
阿琳亚好整以暇又无奈地坐在床边静静看着他,他淌着泪的脸蛋上还有一丝婴儿肥没褪去呢,虽然胃口不小,但还真是个孩子啊。
阿琳亚自始至终没有安慰凯罗一句半句,直到他抽噎着,再也哭不出来。
“你太能闹腾了,我受不了。”阿琳亚也直言回敬道。
凯罗翠绿的眼中盈满露骨的欲望,聪明伶俐、出身优越、行动力强、再加上野心勃勃,他确实像只小野猫一样好看又好玩。
但同样,幼稚,任性,随心所欲,上蹿下跳,也会将宫里搞得鸡犬不宁,他显然具有挑战王夫地位的软硬实力,必将成为给她平静的后宫带来无限不和谐的因子。
她不需要一个太有主意的侧夫。
凯罗也确实心思灵巧,迅速明白了她的用意,虽然不甘,却也干脆地及时止损,立刻不在她身上耗费时间了,以向着名思想家拜师为理由出宫,寻找更好的女人,然而,到现在也完全没有着落。
身为高贵貌美的王子,多少女人追求他,可从没有一个让他觉得能强过阿琳亚。
也是,这个国家哪有第二个女王。
凯罗的骄傲不允许他吃回头草,他发誓绝对要找到比阿琳亚更优秀的女人!然而,在他听到温莎德侧夫的消息时,还是不爽到了极点。
而且,当凯罗和这个褐肤男人对视的第一眼,就察觉这人心中也有不少小九九!凭什么女王姐姐不要他,转脸却接收了一个他的同类!
“努塔,快给女王姐姐跳个你们温莎德女人最喜欢的舞吧!”凯罗抱着手臂,挑着眉命令,恶劣地着重强调“温莎德”几个字眼。
阿琳亚显然对温莎德艳舞不感兴趣,她没想到过去这么久,凯罗仍然如此任性,在这里明着针对叶哈希雅。特意给她送个温莎德人,仿佛在讽刺她有什么关于褐色肌肤的性癖一样。
可她只是单纯中意叶哈希雅这个人而已。
不过难得血亲聚集,她懒得和凯罗一般见识。
阿琳亚微微沉声,淡淡道:“五王弟特意给侧夫送来了家乡的人陪他说话,虽是我的生日,心思也不错,礼物我收下了,先让他下去休息吧。”
凯罗无法反驳女王,而且眼看阿琳亚一直平静的神色中浮现不满,他突然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了,沮丧如一只耷拉耳朵的猫,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精心挑选的大礼就这样被略过,但也无心阻拦了。
最终,众人各怀心思,吃了一顿难以言喻的家宴,结束后,各自坐马车离开。
唯有凯罗,迟迟不肯离去,找理由一直跟着阿琳亚,直到走廊中只有他们两个人。
“我不明白,女王姐姐,我哪里比他差?”凯罗一手抵着墙,将金发白肤的女子堵在自己的身前,不依不饶,瞳中散发如猎豹锁定羔羊般的莹莹绿光
追-更:rousew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