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隔了一两天的光景,就有一家小报把这件事捅了出来。文章的口气似乎很义愤填膺,指责新新舞台仗势欺人,希望社会各界人士出来主持公道。
这样一写,其他的报纸(多半是小报)深怕有损自己“正义”的形象,也纷纷发表文章,予以响应。奇怪的是有些文章却在谭鑫培该不该称“伶界大王”这个题目上大肆发挥,意思无非是“伶界大王是谁封你的”?就算你是“伶界大王”难道就不许人家叫“倒好”?然后笔墨再转向新新舞台,说对待看客如此霸道,今后有谁敢到你们这里来看戏……看得出,这是趁机想倒掉新新舞台的生意。
社会名流出来发表谈话的,有一位是郑正秋,新剧界和电影界的前辈,他鼓励李本初应将此事诉讼法庭,不告别人,就告黄楚九。
其实李本初早已离开上海,也不知他是回家乡还是到别的地方去了。报上登的都是别人说的话。
不管李本初在不在上海,反正这事闹大了,引起公愤了。新新舞台的营业不能不受到影响,老谭只好暂时辍演。
黄楚九也不能不出面料理了。好在他身边有孙玉声,跟报界是熟悉的,这一头由他去疏通。
又由周咏棠去联系当时的上海伶界联合会,请他们出面向同行打招呼,摆了好多桌酒席,请了好几回客。
最后由黄楚九、谭鑫培联名登报,向李本初公开道歉;最要紧的是报上的广告,在谭鑫培的名字前面,不见了“伶界大王”的头衔。老谭虽然不在乎,心里很不痛快。
风波终于平息。谭鑫培又恢复演出,直到合同期满。休息几天,再加演几天,算是对戏馆方面和上海朋友的答谢,然后乘轮北返。老谭强颜欢笑地向前来送行的人告别,上海,再也不来了。
但是,1915年,谭鑫培去浙江普陀进香,经过上海,被女婿夏月润和他的兄弟留住,再三恳求,难以拒绝。于是商量好在去普陀之前,先在九亩地新舞台演五场;等由普陀回沪,再演五场。
因为有1912年在新新舞台吃“倒好”的教训,老谭这次并不指望有什么奇迹发生,只求平平而过,应付了女儿女婿的情面,自己这个六十九岁的老人,也算得到了一次安慰。
也许上海人就是有那么一种好奇的冲动。他们想:你这个“伶界大王”上次是在这里触了霉头回去的,现在又来了,想必玩意儿真有两下子,倒要去看个究竟。这样你怂恿我,我鼓动你,头一天打炮戏《失空斩》,就卖了个满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