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安铎乖乖挨训,蔫儿着脑袋,看上去颇有些可怜。自己的儿子自己心疼,很快林照舒也训不下去了,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二儿子虽然从小就皮,但现如今怎么说也是傅氏独挑大梁的人,不会太没分寸,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惹得他如此。
傅安铎不知该不该告诉她,母亲身体不好,很多事情他们都是报喜不报忧的。尤其是这件事,实在是无厘头,说是为了一个女人吧,他又不是真贪图周以寻的美色,说不是吧,可事实又摆在了眼前,证明他就是为了一个女人打的这个架,这话真的是说不清。
见他如此犹豫,林照舒也不问了,她还是很尊重孩子们的,让他坐下,她开始给他擦药。
宋妈是看着他们长大的,心疼得眼睛都红了,轻轻给他吹着气。
“饿不饿?我让宋妈去下碗面给你吃?”林照舒问他。
“妈妈!我也要——”
傅书宁穿着睡裙从楼上下来,人未至声先闻,笑意连连的,“妈妈又背着我给哥哥做什么好吃的呢?”
林照舒嘴角也漾开笑来,嗔道:“不过一碗面罢了,你可太会冤枉人了。宋妈,给她也做一碗,可别说我偏心。”
傅书宁抱着她的手,“哪儿敢呀。”
傅安铎啧了一声:“您啥时候偏心我了?不都是偏心这丫头么。”
氛围很快融洽起来,林照舒看着傅安铎也没那么生气了,不过她精神头不足,让他们去吃面后她就回屋休息了。傅竟敛在看新闻,等她回来了才把手机放下,“傅安铎回来了?”
“嗯。”林照舒掀开被子上床,一边说着丈夫,“你怎么老是连名带姓地叫儿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属下呢。”
傅竟敛捏了捏鼻梁,“男孩儿也别太娇养,怎么叫都行。”
他这辈子的铁汉柔情只在妻子和女儿身上,对其他人都是严厉的。可是再多的柔情,女儿也感受不到。
“你啊,重女轻男。”
傅竟敛扯了下唇,笑容有点苦涩。他从来就没把傅书宁当成过亲生女儿。
小里那边最近又传来了不少消息,据说一家孤儿院里在那一年收到过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只是院长已经去世,信息链再次断掉。傅竟敛可以说是已经习惯了,因为每次都是这样,在即将有点希望的时候,总会出现点什么意外,把希望再次摁灭,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一点苗头都没有。
不过这次他不打算就这样放弃,决定亲自去一下那个孤儿院,查看查看情况。但妻子这边他不打算告诉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他怕她身体经不起。
傅竟敛再三思忖,开口道:“阿舒,明天我出趟差,去下英国。”
“这么突然?去多久呀?”
“说不定,半个月以内吧。”
“这样啊。怎么这么着急,我都来不及给你收拾行李。”
“不着急,明天下午的飞机,明天早上慢慢收拾。”傅竟敛伸手揽过她,“先睡吧。”
等林照舒睡着,黑暗中,傅竟敛睁开眼,悄无声息地离开房间,走进同一层的另一个房间。就在他们主卧的旁边,很近,面积很大,朝向也好,却是空房。傅书宁住的屋子还不如这个,这个房间空着也是空着,但他从没提起让傅书宁住过来,因为这是他们对遗失的女儿唯一的一处可以寄托情感的地方。
这里面放了很多东西,有每一年他们给女儿准备的生日礼物,也有平时看到的想送给她的好玩的东西。甚至林照舒每年都会依照傅书宁的身量给小里买衣服,再把里面去年的衣服拿出来放好。他们总忍不住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孩子还在。
傅竟敛开了灯,再把房门关上,这里就又是他和女儿独处的空间。
他坐在床边,微微叹了口气,和床上的玩偶说话:“小里,你到底在哪里呢?爸爸这次去芜山村,可以找到你吗?爸爸不敢再告诉妈妈了,妈妈身体不好,所以这次就爸爸一个人来,等找到你,我们再一起回来见妈妈,好不好?”
一片寂静。
但傅竟敛已经习惯了,他继续道:“小里,你要平安,健康地等爸爸。相信爸爸,爸爸可以找到你的。”
傅竟敛一阵无力。他这辈子,做了不少事,也算是声名斐然,但女儿这一件事就足以击垮他所有的骄傲。
孩子丢了,他没办法,而且还找不回来,这么多年过去,他除了麻痹自己的神经,什么事都做不了。
傅竟敛在那个房间坐了一会,感觉到心情好了很多,像是真的陪着女儿说了一会话一般。他回屋时,傅书宁正好上楼,看到他从长廊里走过来,大概猜到他又去了傅安里那里,眼神微黯,但她什么也没表现出来,仍是乖巧的模样,“爸爸还没睡吗?”
傅竟敛颔首,没多说,倒是问:“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屋。”
“下去吃了碗面,爸爸饿不饿?我也给你下一碗?”她略有几分讨好之意。
从小到大皆是如此,她从小就敏感,感觉得到傅竟敛对自己不是特别的亲近,父女俩总是隔着一层膜,所以她面对他总会有些紧张和讨好,甚至并不敢做错事情,生怕他更加不喜自己。
这是傅家的掌权人,她深知他喜不喜欢自己的重要性。
“不用,去睡吧。”
“好,爸爸晚安。”
“晚安。”
傅竟敛没有多看她,打开门,回屋休息。
傅书宁目送他回屋,门一关上,她的笑容就消失了。
爸爸对她还是这么不冷不淡的,这么多年了,永远是这副样子,哪里像是父女?说她是他朋友的女儿都有人信。他心里根本就没把她当女儿,在他心里,只有傅安里才是他的女儿!
看向那个傅安里的房间,傅书宁不自觉地咬紧了牙。难道她这辈子都比不过傅安里吗?比不过一个失踪了二十五年,根本不知道是生是死的人?!——她不甘心!
如果说有些事情她需要奋斗才能达到,那她可以接受,大不了就是奋斗,可是这件事情明摆着是不管她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得到的,也就是意味着她的努力根本没有用,这让她怎么甘心?!
傅安里的房间她很喜欢,但是她知道她这辈子都得不到。这个别墅是在林照舒怀傅安里时买的,大人住的、小孩住的都分好了,她来的时候是跟阿姨一起住,后来长大一点了,以为可以住傅安里的房间,可是没想到傅竟敛让保姆带她去了一个两间客房拆成一间的房间。
傅家的客房自然很好,可是两个客房加起来都没有傅安里那个房间大,采光朝向都没有她那里好,更别提装修的用心程度。可是傅书宁再不满意也只能藏在心里,压根不敢往外说,还得表现得很高兴、很感激,她的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个房间,空着也是空着,为什么就不能给她住呢?她不明白,更不理解,也不愿意接受。
她手机在房间充电,回到房间后她才看到叔叔一小时前发的消息,问她最近怎么样。
傅竟安是傅竟敛的弟弟,也是唯一的弟弟,他半个月前出差,叔侄俩半个月没见了,他们的关系向来很好,时不时都会聊几句。
傅书宁回道:「很好呀,叔叔呢?顺不顺利?有没有给我带礼物[偷看]」
傅竟安拍了个照过来:「两个包,两盒糕点。看看喜不喜欢?」
傅书宁点开一看,发现是两个爱马仕,不配货个几十万买不到的那种,其中有一个还是她想要一个多月了都买不到的。她嘴角一勾,心情都好了一片。
这个二叔,应该是整个家里最疼她的人了,妈妈都比不上他疼她。
傅书宁:「谢谢叔叔,喜欢!!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傅竟安宠溺道:「看到你之前发的朋友圈了,给你婶婶买包的时候看到就顺手买了。」
傅书宁抿着唇笑了。
这下是真的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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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以寻是第一次坐江京峋的车。
黑色的车子,她不懂车,但也知道这车很昂贵,从外到内,都散发着昂贵的气息。
司机在前面,她想往副驾驶坐,但江京峋直接拉着她的手腕往后面坐。
周以寻抵抗无果,只能不情不愿地往后面坐,小脸上写满了不乐意。
到了后座,位置很宽,她直接往最里面坐,离他最远,但她没想到他一进来,直接就往里挪,坐到了她身边。
周以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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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别哄 []
车里很安静, 开着窗,才有簌簌风声,吹散了一点寂静。
周以寻觉得这样也还好,即使他坐得离她近, 但他们现在好歹相安无事。
他没有动作, 她的心渐渐放下来, 看着窗外出神发呆, 等着熟悉的风景出现。
司机感觉到江京峋的低气压, 大气不敢出, 生怕殃及池鱼,还趁他们不注意, 偷偷地关了窗,把肆虐的风声关在外面。
车里更加静了, 这下连风声都没有。
车窗升起,反着光,周以寻突然发现江京峋在看自己。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回头看他。
这一回头,将他阴鸷的眼神彻底看了个分明。
江京峋也像是被触碰到了某个开关一样,突然有了动作。他倾身朝她压来, 周身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在这拥挤的车座,她退无可退,轻呼一声,双手去抵住他。
江京峋单手钳住她双手,另一只手不紧不慢地拉过安全带, 一声不响, 静默地给她系上。
周以寻心跳如鼓, 她还以为......还以为他想做什么, 没想到只是给她系安全带?她悄悄松了口气。可这口气才松到一半,又重重提了起来。
——江京峋像匹狼一样,咬住她的唇瓣,啃着吸着,咬得她生疼,血腥味很快袭来。
疯子!
周以寻使劲推他,将头别开,不让他啃咬。
他疯了吗?!
她使尽浑身气力,终于把他推开,而她也喘着气,发丝垂落,有几分狼狈。
周以寻的嘴角被咬破,破皮出血,鲜血在她白皙如雪的脸上显得妖冶。她瞪向他,像是刺猬,想用身上的刺回击。可那眼神,哪有什么杀伤力,猎手抱起刺猬就能走。
疯了,疯了!
像是听到她心声似的,他闷声:“是疯了。”
司机怕死得很,不知道什么时候,隔板已经升起,给他们一个完全独处的空间。
就这有眼色的样子,江京峋决定回去给他加个工资。
周以寻擦了下嘴角,破皮了,疼痛的感觉很明显。
她冷着脸:“停车,我要下车。”
显然是动了气。
江京峋怎么会让,他八成真的是疯了,所有的教养、理智全部抛之脑后,“周以寻,你别躲我。我承认,我爱你——”
周以寻脑子里像是有根弦崩断了,“嗡”地一声,在她脑中回响。
“我爱你”......
这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像是在做梦。
周以寻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的情绪倾泻而出,她很清楚,一旦倾泻出一丝一毫,剩下的情绪就会随之全线崩盘,她会当场决堤。
曾经她追得如痴如狂,也不曾奢望过能从他口中听到这三个字,可谁曾想,一朝放手,反而是听到了他自愿与她说出的“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