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暮色山谷中,沈霄抿着唇站了片刻,才离开。
空中有一只大白鸽,隐身盘旋,将一切纳入眼中。正是不知步莨去了何处,而幻形在榕树上担忧守着的帝君。
他拍拍翅膀,振翅朝石屋飞去,须臾化作一道白光,遁入屋中。
见到白光闪入,正趴在石屋外的娄晟说道:“回屋吧,公主回来了。”
灵虹狐疑:“你怎么知道?”
娄晟跳下墙,径直朝屋内走去:“帝君都回屋了,你说呢?走吧!”
灵虹却仍一步三回头,忽看到拐角石梯出来的人影,她脱口一个“公”字,赶紧刹回了口,改道:“寨主回来了!用过晚饭了吗?”
步莨点点头:“用过了。曦华有吃吗?”
灵虹却注意到她额头的纱布,担忧问道:“这是怎么了?受伤了吗?”
“不小心碰到了。”步莨显然不愿多说,绕过她朝屋内走去。
灵虹看出她情绪的低落,没敢继续追问,皱着眉:“我感觉公主有些不大对劲。”
娄晟道:“她心里积着苦,我们没法疏导,也只能看她自己了。”
***
端着水盆,推门进屋的步莨早已收敛好情绪。
见他躺靠在床榻望着窗外仲夏夜色,月光淡淡晕在他身上,清冷的白,好似随时会融入这月光中消散。
步莨心下紧了紧,上前坐在床沿,将水盆搁在床边木架上。抬臂在他眼前挥了挥,眉眼弯弯带笑:“曦华今日有想我吗?”
帝君视线移至她脸上,明明方才在山谷中一脸的愁容和黯淡,她却能瞬间转换心情,只为不让他操心。他真的让她受了许多苦痛。
“想啊。”他略略勾唇:“你今日许久未进屋,我想了许多遍。”
步莨凑上前在他脸颊亲了个,冰凉的触感还是令她神色颤了一瞬。她收回身,笑得欢:“奖赏你一个吻。”
帝君笑了笑。忽抬手拨开她额前头发,目光一凝,问道:“怎么弄的?”
步莨拉下他的手:“今日我去城里了,走在街道发了会儿呆,一辆马车冲来,我一个不留意,就撞到了旁边的木桩子。”
她一边揉着水盆里的巾布,一边堵嘴委屈道:“可疼了!”
帝君静睇她稍刻,可她眼中并无异色,她掩藏的太好,却令他更忧心。但他没想拆穿她的谎话,这一年她过得辛苦,他看在眼里,心底是锉骨般的疼。倘若不是体内祝融火必须尽快闭关拔除,又怎愿行这一步。
不能再拖延,即便再不舍,也不能像凌迟般,一日日地慢慢剐她的心。
步莨拿着拧干的湿巾布,帮他擦拭脸颊。苍白的面色,略显消瘦的颧骨,无不令她心疼。她再洗了一遍巾布,帮他擦净双手,每夜拥抱着自己的这双手修长有力,如今更是骨节分明。
待她洗漱完毕回屋,帝君拍拍身旁:“快进来吧,我想好好看看你。”
不知为何,步莨心头莫名一慌,她杵愣地看着他。直到他再催了一声,她才脱下鞋裳,躺进了被窝。
帝君将她搂在怀里,两人四目对望,仿佛看不尽,贪恋般端详对方的脸庞。
步莨伸手沿着他眉心,描过长眉,缓缓而下,到眼眶轮廓,一点点,用指尖寸量他的五官。
他苍白显瘦的面容呈现出些微病态。可他眉眼依旧俊逸,在她眼中,他从未变过,依然是她最爱的模样。
直至指尖掠在他冰凉的唇上,步莨呼吸一热,轻轻喘了喘。两人越发靠近,似有股无形力量牵引彼此,四唇渐渐贴在了一起。
将将交融,喟叹在心间。因顾虑他的病情,两人有多久没这般热情亲吻了?
好似在沙漠行走了许久的旅人,恰逢甘霖,极尽全力要将对方口中甜蜜的汁液汲取殆尽,慰藉自己多日的干渴。
两人吻得越发失控,没了章法,只听得彼此越来越重的喘息。
直至淡淡血腥味蔓延两人唇齿,仍不遗余力勾缠舌尖,有种欲将对方吞入腹中的态势。
衣裳褪尽,墨发缠绕。
步莨松了口,心跳快得震在耳中嗡嗡响,她一边喘气一边小心翼翼问道:“你的身体,可以吗?”
帝君声色暗哑异常:“可以。”
步莨忽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两手撑在他两侧,墨发覆落雪肌间。她眉梢扬起一抹媚色:“今日便由我主导吧。”
帝君手指摩挲她红如血的面颊,温润浅笑,一如他们初次见面那时。“好啊。”他答道。
是夜的拥抱,仿若是末日来临前透着绝望的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