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捏不愿多言的样子也就不再逼问,从兜里掏了半天零钱,才把一杯甜品的五十来块钱凑齐。
“你不吃吗?”关萌萌抓着勺子低着头问齐昭然,齐昭然捏了捏干瘪的裤袋,蹙起眉摇了摇头。
关萌萌低着头看着一杯芒果蛋糕,低着头半晌才吃一口下肚,本就不大擅长和小孩子交流的齐昭然一时找不到话题,只得坐在对面默不作声。
过了一会儿关萌萌低着头捂着肚子轻声啜泣,肩头耸动,齐昭然才抬起头注意到她的异样,忙蹲到她身边问她:
“怎么了?是肚子疼?”
关萌萌也不肯说话,齐昭然只好把她打横抱起,赶紧去街上拦了辆出租车,一会儿的功夫,关萌萌就有些呼吸不上来,齐昭然才怀疑是芒果的问题。
“是过敏吗?”
关萌萌只是哭,上气不接下气。齐昭然不知道关萌萌为什么要逼自己吃过敏的东西,他只知道关律今天一定没有让自己带关萌萌,她在撒谎。
关律很不会给人找麻烦,也不经常带着关萌萌出来找自己,除非是被逼无奈了,况且关律说了自己高考这一段他不会打扰自己,就一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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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医院送进抢救室齐昭然才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几日的疲惫几乎让自己涨成一只气球,若有一根针来,自己就要破了。
打电话到关律赶来是四十分钟之后,和一个端庄漂亮的女人一起。倒也是,身为孩子的父母,是应该一起来。
这是三个月以来他和关律的第一次见面。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今天早上起得匆忙头没有梳好,校服被洗得褶皱,满面的疲惫,自己不愿意去看关律,只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低头看自己准考证上傻乎乎的照片。
关律走上前蹲下,与坐在椅子上的齐昭然平视,他以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喊齐昭然的名字,轻声问他:
“你还好吗?”
“不太好。”齐昭然依旧是端正坐着,背脊挺得很直,头却微微低下来,拒绝与关律对视。
关律也不算多好,来回奔波了几个月,中午还吃着干瘪若机油的飞机餐,下午三点刚到的公司,积压的文件在办公桌上堆成山脊,听闻关萌萌严重过敏,只得放下所有的东西赶过来。
“关萌萌没有告诉你她过敏吗?”徐琪像是在指责,但语气又温软,这应该算是他正式对齐昭然说的第一句话。
“我不知道。”齐昭然抬起头,眼神有些茫然。
关律大概是明白怎么回事,正欲对齐昭然说,医生出来说,患者脱离危险,仍需观察12~24小时。
徐琪也不再逼问齐昭然,随着护士进了病房。
“她经常这样,”关律拽住昭然想起身的胳膊,强迫让他听自己说话:“不是你的错。”
“我经常没时间陪她,她就让自己生病骗我和徐琪来看她,”关律顿了顿:“发烧和骨折用得次数大概太多了,自己想了花招吧。”
“你确实应该花时间陪她。”
关律没说话,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过了片刻才抬头问齐昭然:“你考得怎么样?”
“……”
关萌萌一直是半梦半醒,徐琪轻轻地抓着她的手:“辛苦你了,宝贝,你做的很好。”
不止是关萌萌,徐琪想见关律的时候,也只能通过“女儿生病了”,这一借口见到,平常除了公事,想约到关律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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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关律在病房一边的沙发上一直低头工作,齐昭然就坐在他旁边把高考的答案对了一遍,心里大约有了个底儿。
徐琪倒是乐得清闲,坐在关萌萌旁边看着点滴,偶尔低声出门打个电话,姿势娉婷。
“我去买个饭,你吃了吗?”齐昭然肚子饿才发现自己晚上滴水未进,又觉得这氛围实在尴尬,只好出言让自己解脱。
“随便给我买点就行。”关律递给他卡,齐昭然也没客气,他身上实在是没带钱了。
只是没想到就一会儿的工夫,关萌萌已经醒了。
齐昭然只是站在门口,窄窄地推开一个小缝儿,病房里明亮温柔的光线呈三角形,在走廊切割出一块分明的区域,他不应该站在那里。
关萌萌搂住了关律的脖子抬眼对着徐琪笑,齐昭然一下子就明白了关萌萌为什么要故意生病,这确实值得。
他只觉得,此时的关律,像极了一个父亲与丈夫,却唯独不像他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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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昭然在医院昏暗的走廊站了很久,手里提的饭菜早就凉了,腿脚酸麻,直到徐琪提着包走出来,像是有事,走得匆忙,齐昭然才重新站直,正打算辩解一下自己并不是站在门口偷窥,又觉得事实却是如此。
可徐琪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走了,不屑于同他说话。
关律像是看见了他,走过来开门问他,你怎么了,怎么不进去。
“我能跟关萌萌说两句话吗?”
关律愣了愣,以为是自己不太能听,接过齐昭然手中的饭菜摸了摸:
“都凉了,我找个地方热一热,你进去吧。”
关萌萌正在看一本彩绘书,幼儿园的小朋友大多知识贫瘠,看不懂图画下面的配字,关萌萌指着一张小兔子一家的图片问齐昭然下面的字念什么。
齐昭然半蹲下来,抬头告诉关萌萌:“这个字是‘家’。”
“我没有家,”关萌萌突然伤心起来,低下头去:“我想要爸爸,也想要妈妈。”
齐昭然半蹲着抹去关萌萌脸上的大颗泪珠,一时惊慌失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对不起,我骗人了。”关萌萌的声音越来越小,眼泪却越来越汹涌。
齐昭然的手上全是泪水,在病房找了半天才找到一沓抽纸,连抽几张攥在手里,半蹲着帮关萌萌擦眼泪:“你别哭。”
“是我对不起,”齐昭然把抽纸攥成一团。
“对不起,”齐昭然重复到,用力把纸慢慢捏硬,抬起头看着关萌萌:“哥哥不能给你一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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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律好像确实没有找到热东西的地方,他只是在医院里随处转了转,最后掂着东西进病房的时候齐昭然已经走了,徐琪也办完事回来了,正在床边哄关萌萌入睡。
“齐昭然呢?”关律见他又忘记拿书包,里面还有准考证和身份证。
“你说那孩子?他见我回来就走了。”
“我走一下。”关律收拾好自己的公文包又提了齐昭然的书包,盒饭没手拿了,只好留给同样没吃饭的徐琪,抬脚要走。
“关律!”徐琪似气非气,跟上去带上了房间的门:“你连孩子生病都不管了吗?”
“你以为我不知道是谁指使萌萌发烧、吃芒果的吗,徐琪,”关律揉了揉眉心:“你当我傻吗?”
徐琪抽了抽嘴角:“我为的是谁?不是为了你和孩子,为了这个家?”
“我跟你之间,还谈不上是‘家’。”关律不欲多言,末了还不忘交代
徐琪一句:“周末把上次合作方案修正版补给我。”
徐琪觉得,关律这个人真的是太过冷血,表面上对人客客气气,骨子里是不会留情半分的。
所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