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被齐昭然看见,心下就明白这二人做得什么交易。
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便准备走人了,也没跟别人打招呼,只对着赵铭说了句“回见”,就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准备出门。刚出没两步就被人追上了。
“怎么了?”齐昭然皱了皱眉,似乎是不太满意酒精棉女孩追着出来。
“我听赵铭说你家也在中山街那片儿,咱俩顺路。”酒精棉女孩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齐昭然没说同意也没拒绝,只是不想当众驳了她的面子。酒精棉女孩就只当他接受了,步子轻快地跟在他旁边,而齐昭然也无话。
接近巷口,齐昭然停了步子回头:“别再跟了,我到了。”
“那个,我要跟你说一件事。”酒精棉女孩拉住了齐昭然的袖子,眼神飘忽不知道在看哪儿。
“别,别说,”齐昭然知道她要说什么,又不太擅长解决接下来的场面,见到巷口停了一辆车,和关律的那辆很像,才知道关律可能在他家,心头不知道为什么猛悸了一下,当下对她说:“再见。”
他估计那个女生也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拔腿就跑完全是出于本能,迫切地想见关律,心底全是对那天脱口而出的话的后悔。
齐昭然穿过黑暗逼仄的楼梯,奋力拉开已经生锈老旧的家门,却发现自己家里根本没有关律的影子,心下有些失望,但又清醒地知道自己可能是看错了,也可能是自己过于敏感了。
他从那天晚上就开始后悔,他也知道关律只是想让他选择更好的,关律考虑得太多了,也过于敏感,总是照顾得自己周到。
但无论如何,关律不是最好的选择,却是齐昭然是最后的选择。齐昭然现在迫切地想见关律,即便见到之后不知道说什么,即便自己没有见到他。
28
齐昭然从昨天夜里开始发烧,没有开灯,也没有量体温,喉咙痛得像一团毛线卡在里面,呼吸如割开喉口。
也不是没有预兆,他前一段实在是太累,现在一松懈下来,像是千斤重量压迫,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一断,身体就出了问题。
从床上爬起来,腿脚都如棉花般酸软,每走一步都仿佛力竭,也不愿意下楼去小诊所扎上一针,扒开抽屉翻了半天,摸出一板上次没吃完的感冒胶囊,只剩下两粒,齐昭然也没管用法用量,直接顺着桌子上的凉开水咽了下去。
身上已经热得发汗,正要阖上抽屉,想起来什么似的打开了最底下一层箱子。
齐昭然蹲着头晕,索性仰坐在椅子上,看着已经老旧泛黄的天花板,视线抚摸过房顶,坐起来从箱子里抽出一沓海报和剪得七拼八落的报纸周刊,单手把它们放在腿上。
从“华裔思莱崭露头角——关律个人报道”到“亚洲经济的崛起”,每一篇专访齐昭然都留着,还有一张U盘收集采访视频,齐昭然经常在电脑上收集。自从上次把这些收起来之后就再也没有打开过,箱子上都落了细细一层灰。
齐昭然吃了药就有些疲倦,看着看着杂志就趴在桌上睡着了,梦见自己高考前几周,关律刚从柏林飞回来,提着一只不大的行李箱来敲响他的房门,自己放他进来,回到座位上咬着铅笔继续算题,关律看上去又累又乏,把行李箱就放在屋内的一个潮湿阴暗的小角落。
他挟裹着一身倦意与疲惫,只是轻轻地,轻轻地吻了自己低垂久了酸麻的后颈。
齐昭然当时突然就明白了,关律有多喜欢他。
等再醒来竟浑身发冷,有愈演愈烈之势。
别无他法了,齐昭然只好抽了几张钞票,随便披了件校服外套,下楼去小诊所看看。医生一看就是扁桃体发炎,开了药让他挂点滴。
他就一个人乖乖坐在椅子上挂水,头疼得几乎要开裂,看了眼手机才发现自己早饭午饭都没吃,可他并不觉得饿,这会儿眼皮肿地睁不开了。
“45号的点滴都回血了,怎么没个人陪着啊!”
齐昭然自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还是护士突然发现,帮他换了药瓶,问值班的护士长:
“那边45号没个人陪着吗?我看他发烧挺严重的。”
护士长低头写自己的值班表,眼皮掀了一下:
“我看你就是看人家长得帅想去搭话,你自己去问他呗。”
护士见齐昭然烧得不清,意识又昏昏沉沉,蹲下问他:
“有家人陪你吗?”
齐昭然用力地睁了睁眼才看清自己面前站着个人问自己话,但大脑还是晕晕乎乎,嗓子发炎疼得说不出话。
“要我打电话叫人过来陪着你吗?”
齐昭然张了张嘴,说了什么护士没听清,通讯录一共就三个联系人,按照字母顺序排列,护士随便点了最上面的一个打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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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昭然感觉到有人把手伸进了自己的衣服里,很凉的一根体温计塞在自己腋下,又帮自己掖好了被子。齐昭然的脖颈颀长,穿一件很薄的黑色短袖衫,看起来是正阖着眼,眼睫在眼下扫出一片阴影,看起来正在合眼休息,关律又觉得他万分疲倦。
齐昭然像是醒了,又像是睡着,温热的手心贴上关律的手背,嗓子疼得只是发出细小的气音,关律低身凑上去听,齐昭然说,你陪陪我……
关律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俯下身去抱他,抚摸他滚烫的额头,又去搙他的软发。
下午三点半,齐昭然是被饿醒的,他感觉自己再睡下去就要在梦里把枕头吃掉了。
关律在厨房正用电热壶烧水,窗帘峰峦似的绵延摆动,窗外是晴朗的好天气,又有人把洗得皱皱巴巴的衣服晾晒出来了,搭在两楼之间的绳子上,五彩斑斓地荡,窗外飘来七零八落的声音,碎玻璃、锅碗瓢盆撞击、狗叫与人语。
齐昭然枕着已经发黄翘起的墙板,透过厨房的那一方碎珠穿起的门帘去看关律,打开阿司匹林的盒子和感冒灵冲剂,在狭窄的厨房持一根筷子把冲剂搅开,温热的药剂腾起一阵白色雾气,笼在关律的脸颊上,朦胧若一阵雾,扑朔如一则谜。
齐昭然知道逃避无用,自己面对时先生的指责也好,对于关律的家庭也好,或者是前妻与孩子,齐昭然都没有介意或者有压力的意思。
到现在他知道一直压抑自己的心情无非是害怕。
“先回去躺着,你一身汗。”关律冲完药剂才发现齐昭然在门口站着,半扶住他的肩膀让他回床上,端来冲剂与胶囊一勺一勺地喂他。
“这个一天两次,冲剂是三次。”关律低头说明书上细若蚊蝇的字体,重点地看了副作用。
齐昭然张嘴欲言,又觉得喉咙疼痛若割,关律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粥在锅里煮着,马上好。”
齐昭然便不再做声,就这样抬头默默地看他,眼睛如清澈的湖水,关律想吻他,又怕抑制不住自己想占有他的心情,最终低了低头:
“我去看看火。”
齐昭然高烧退下来一点,但也没完全好,只能喝粥,关律心疼他,在咸粥里加了煮的软糯的鸡肉丝,齐昭然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