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面子,已对您仁至义尽了,还特意赐您一个静字,希望您冷静反省。静常在,快谢恩吧。”
除了谢恩,她还能如何?没连累太子,已是万幸了。
曾经的皇后,如今的顾氏重重磕完一个头,嘴里恭敬地低喃:“谢主隆恩。”
皇帝贬皇后为常在,后宫和朝堂已都知晓了皇后残害皇嗣的事,一时间群情激愤,不少妃嫔站出来控诉静常在曾给自己下过绝育药,太医院正组织了太医,给她们挨个诊脉,也有御史弹劾惠安侯府家教不严、教女无方,顾常在和顾侧妃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连带顾家所有已出嫁未出嫁小姐的名声都被连累得差不多了……
宫里宫外都乱糟糟的,矛头全都对准了顾家,同出身顾家的皇太后默许了人们的谩骂,惠安侯顾琰更是闭门不出,倒是陈国公大呼痛快,破天荒在家中摆酒,连唱了三天三夜大戏,皇帝知道内情,只是摇了摇头,一声叹息随他去了。
外头虽吵,却很神奇地没有殃及太子,皇帝对太子的态度,从圣旨便能看出来,他还没放弃这个儿子,皇后如此罪行,便是赐死也不为过,但看在太子的面子,皇帝仍是轻轻放下了。聪明的朝臣便都绕开了太子,随着皇后被废,太子失去了金贵的嫡子身份,无德暴虐,充其量也就占了个长字。后宫位份最高的皇贵妃膝下已有了睿王,眼下又怀着一个六皇子,指不定何时就扶正了,那太子的处境可就更尴尬了,被废只是早晚的事。
剩下几位皇子中,端王已遭皇帝厌弃,没听说圈了的皇子还能登上大位,四皇子年幼,身上又有外族血统,五皇子早逝,六皇子还没生出来,怎么看都应是皇贵妃所出的二皇子——睿王。
可睿王不是已经不争了吗?
不,朝臣们惊觉,睿王从没在明面上表示过他要放弃皇位,人家充其量只是娶了个男妃而已,睿王妃论出身,可不比太子妃低。说睿王没有子嗣,那是因为人家至今只娶了一个王妃,还没纳侧,太子倒是妃妾众多,折腾这些年,也没折腾出个嫡子来。
经历过诚王的倒台,皇后被废,太子被夺了嫡子身份,失了不少助力,岳家陈国公府对他颇有微词,身边最得用的只剩下顾家,而睿王却是皇帝膝下唯一一个有军功在身的皇子,得了半数朝臣支持,刑部、兵部、工部都站睿王,宗室中还有长公主与敬王在,生母位份最高……这么一比,太子除了年长并没有什么优势,再说皇家哪会真的讲究长幼有序啊。
墙头草的大臣们,看睿王的眼神难免热络起来。皇帝也发现了,睿王的势力,废后之前尚不明显,废后之后,他就明白过来了。
睿王的确未曾说过他要放弃皇位,臭小子竟连他都骗了!
不过,皇帝对睿王还是有几分满意的,皇后被废,诚王被圈,哪个不是他们咎由自取,睿王的确很有手段,但是凭他从不做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之事,皇帝就觉得,睿王能坚持自己的底线,十分难得。
皇帝也会忍不住在心里去比较,皇后被废,太子那个不省心的,成天醉生梦死,终于晓得要来他面前哭一哭,开口闭口无非是替静常在说情,却不明白皇帝已开恩过了,而睿王从来都没干预过皇帝的决定,皇后害了五皇子完全可以赐死,皇帝只降其为静常在,睿王也未多说什么,只是恳请皇帝节哀,保重龙体。五皇子死亡的真相对于皇帝来说并不好受,可是太子提都没提五皇子,这才是最让皇帝介意的。
皇帝心里腹诽太子的不懂事,又看了一眼在满朝文武热切的目光中依旧波澜不惊的睿王,皇帝而今知道了,睿王都是装的。
臭小子,他愤愤地想,压了你这么些年,竟然还不死心,那朕就勉强给一个机会吧!
皇帝下旨,晋睿王为亲王。
第94章 废后4
大楚皇帝一般只册封除了太子之外的其他皇子为郡王, 亲王爵位大多是留待新君施恩的。在大楚,亲王的超然之处在于是与太子同品阶,亲王见了太子虽要行礼,太子亦要回礼。皇帝以前之所以不升穆承渊的王位, 也是不想把二皇子放到这样一个特殊的位置, 既是怕太子心生嫉恨,也是为了保全二皇子。
如今,废后顾氏差不多败光了他对太子一脉的好感,尤其是在得知五皇子就是死于顾氏之手时,皇帝也是人,哪怕理智上告诉自己,不能因此迁怒太子,他仍是会不由自主地去审视这个宠了很久的儿子, 去掉了嫡子身份,去掉曾经救他的恩情,太子是否真的适合皇位, 而睿王呢?
他决定试探一下太子, 也试探一下睿王。太子总是被他捧着,睿王则是相反, 他倒是想把对这两个人的态度对调一下, 看他们如何应对,晋睿王为亲王, 理由也是现成的, 按睿王的军功, 早该提了。
礼部尚书顾珍很想反对,顾侯却不准他做出头鸟,这个节骨眼上,顾家绝不能再出状况。静常在那边证据确凿,绝无翻案的可能,皇太后虽是顾家人,极有可能明哲保身,皇帝眼下的态度也很令人琢磨不透,晋睿王为亲王,这是不准备打压睿王了,可是皇帝却也没流露出要废太子的意思,看来是有所动摇,想在睿王与太子之间选一个……
顾珍替顾琰跑了一趟太子府,力劝太子道:“殿下千万不能自乱阵脚,皇上正看着呢,殿下只要像往常一样即可。”
穆承澜对皇帝大失所望,竟恨声道:“父皇罚我三年不得入朝,我能如何?即便我最近都安安分分,他不还是升了睿王?他以前从不给睿王机会,为何如今却这般待我?”
顾珍忙道:“太子殿下噤声,皇上自有他的道理。皇后被废,皇上未罪及殿下,殿下就该明白,皇上心里仍是有殿下的。再者,睿王虽晋了亲王,他仍是臣,太子殿下才是君。殿下不必惊慌,皇上此举是在试探殿下,宠辱不惊才是殿下应有的气度。”
穆承澜怒道:“什么宠辱不惊,既然我才是君,为何还要给我难堪,他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顾珍无言,他要怎么说,难道直接告诉太子,你如今在皇上眼里,可不就是和睿王一样的皇子了,起码睿王还有一个随时都可能当皇后的娘,到时他才是嫡皇子,你的地位自然不如他了!
顾珍一个头两个大,还得安慰跳脚的太子,睿王这边得了旨意,对于一窝蜂过来道喜的朝臣,下意识客套两句便溜了。
睿王去了工部制造司,顶着云晖要杀人的目光,把正在教同僚画电路的如铁拎了出来。
制造司的秘密工程已到了紧要地步,如铁抹了把脸,茫然道:“殿下,怎么了?”
一没留神,满手的墨蹭到了脸上。
穆承渊默默用袖子给他擦净,斟酌片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