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雰马上反唇相讥,表示质疑,“王爷有这么尊师重道吗?”
小果没想到自家小姐话说得如此直接,惴惴不安地偷瞄向龙安恪。
他不以为忤,“本王突然想尊师重道了,不可以吗?”这只小猫终于不再隐藏她的爪子了啊。
“王爷高兴就好。”
“本王高不高兴不重要,重要的是师妹高兴吗?”唉,她私底下又把称呼改回来了,足见气得不轻啊。
“如果王爷真有付诸行动的决心,民女自然是乐见其成。”
“这话听上去就是有的话很好,没有也很正常。”
风雰坦诚不讳,“民女确实是这样想的。”
小果伸手掩口,一双大大的杏眼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小姐怎么突然跟冀王针锋相对呢?
龙安恪垂眸发出一阵低悦的笑声,折扇在桌上敲了几下,轻咳一声止住了喉间的笑意,这才重新抬眼朝她看去,“师妹这般坦诚,本王真是荣幸之至。”
“不敢当。”
龙安恪在她唇上扫了一眼,敛去眸底的情绪,又朝棋盘落了一子。
风雰也跟着落了一子,动作没有一丝迟疑。既然他意不在棋局,她也不必步步为营,随心所欲便好,反正输赢本就不要紧。
两人你来我往,风雰始终将视线置于棋盘,而龙安恪则是用目光调戏佳人调戏得不亦乐乎,以挑战她的底线为终极目标。
小果只是坐在旁边都觉得压力很大,王爷真是越来越没下限了,白费了他那副谪仙人一般的长相,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小果,沏茶。”
小果收起自己的惊讶,移坐到车厢一角,那里有只固定的炭炉,上面的铁制小壶正发出水波翻滚的声响。
虽然下令的不是自家小姐,但冀王更让人不敢怠慢。
两杯冒着热气的新茶很快便奉了上去。
对弈的凉热分别拿起了其中一盏,似乎暂时对茶水更感兴趣,而对凌乱无章的棋局无心关注。
热腾腾的水汽在眼前氤氯开来,龙安恪的颜色也掩藏在了这片水雾之后,“不如这杯茶后就请太傅过来如何?”
“王爷随意。”
“让我随意啊……”龙安恪的声音微微拖长,意味深长地扫了她一眼,然后吹了吹热茶,“真是让本王浮想联翩的一句话呢。”
风雰面色微变,但很快便又恢复从容,他没错过这细微的变化,心情愉悦非常。
“真的可以随意吗,师妹?”龙安恪意有所指地追问。
风雰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他还要不要脸?“不行!”
他有些失落地一叹,“本王就知道师妹的话不好尽信,让人空欢喜一场。”
她气得胸脯剧烈起伏了一下,惹得龙安恪的眼神为之一热。
她犹如熟透的果实般散发着让人垂涎欲滴的香气,情不自禁想伸手采摘入怀……咳咳,如今急不得,这只小猫被惹毛了会咬人,他得慢慢来。
龙安恪用力摇着手中的折扇,试图将自己的心火也跟着一起摇熄。
不曾尝过那味道倒也罢了,不过是心有些蠢蠢欲动,如今浅尝辄止,实在是挠心挠肺的煎熬。
风雰放下了手中的茶碗,保持着理智对他道:“打扰王爷许久,请容民女告退。”
“也好。”再让你待下去,本王就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内心那头野兽了。
风雰虽然有些奇怪他竟然这么轻易就放过她,但管他原因为何,她都以最快的速度领着小果离开了龙安恪的马车,直到回到了自己的马车,她一颗心才控制不住得怦怦乱跳起来。
好险!那混蛋的目光简直都快剥光她了,让她心惊肉跳的,生怕他突然不管不顾得就扑上来压倒她,太可怕了。
“小姐,喝水。”
风雰结果小果递来的一杯温水,长吁了口气,后者也做了一样的动作。
主仆两人对视一眼,均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近午时分,管道旁的茶寮内,歇脚的行人开始多了起来。
一对人数众多的车队就在这些行人的视线中渐渐走近,光马车便有七八辆之多,其中最大的一辆马车位于车队正中,而随行在侧的人员中有许多明显是镖局的人。在茶寮众人的注目中,小果先从车上跳下,然后放好了马凳,最后才扶着风雰下了马车。
疲累的旅途中突然看到这样一位清丽雅致的少女,大家都不由得眼前一亮,等到那辆最大马车内的人下来后,不少人都忍不住在心中赞了一句:好俊的人!
风雰下了马车便走到父亲身边,等到龙安恪也下车并先他们一步进茶寮后,才扶着自己的父亲跟上去。
龙安恪所坐的桌椅都被人重新擦拭并铺上了锦缎,饮食所需的碗碟茶杯则全部是是从马车上拿下来的。
这样精致讲究的排场,再加上他身后那一群侍卫,实在是显眼得一点儿都不低调。
其实,这也是纷纷私下颇为诟病的事,她觉得就算某人的王爷身份能遮掩过去,这张扬的行事风格却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
风辙父女习惯地另坐一桌,小果拿了帕子简单擦拭了一下茶碗,便提了茶寮提供的粗瓷茶壶倒了两杯茶。
在茶寮歇脚的行人自然也是有好眼力的,看得出这父女二人也不是普通人,从他们的衣着谈吐和身边的仆从无一不向别人证明这一点,只不过他们并不因此自恃其高,比较平易近人。
既然看出他们不是一般人,大部分人便都秉着少惹麻烦的原则收回视线,继续聊天。
龙安恪的心情有那么点不太舒服,那丫头自始至终竟然一眼都没有看过他,当他是瘟疫在躲吗?
看她坐在太傅身边一副乖巧的莫样,偶尔也会因看到、听到行人间的一些有趣的事而会心微笑,他微微眯了眼,一口喝掉了半杯茶。
莫声突然觉得身边的温度低了好多,他觑了眼主子,立刻又敛下眼。
而就在他们的吃食被送上来之际,又有一行人到了茶寮歇脚。
只是这时,茶寮已经没有多余的桌椅,一个管事莫样的人用那双比绿豆大不了多少的小眼睛扫视众人,似乎想找个可以说服的人让张桌子出来。
不待对方找到下手的对象,龙安恪便对身边的侍卫道:“去请先生和师妹过来坐。”
听到龙安恪的邀请,风辙父女虽然不太想跟他同桌共食,但他既然开了口,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出言拒绝,便当是做好事,将桌子让与后来的人。
那小眼睛管事笑着对他们道了声谢,风辙只是轻轻颔首,并未言语。
一到了龙安恪这边,风氏父女便都有些拘束起来,风雰更是巴不得隐藏起来,因为某王爷不时瞟过来的眼神,让她都有些寒毛直竖的感觉。
“先生年纪大了,这一路颠簸,时间久了怕是体力不支,接下来的路程先生便换乘学生的坐车吧,日此也少些疲累。”
“这如何使得?”风辙自然是要推拒的。
“爹,既然是师兄的一片心意,您就答应了吧,免得女儿担心。”
风辙看了女儿一眼,只见她有些撒娇又带着恳求地看着他,只能答应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龙安恪笑道:“是学生思虑不周,先生不怪罪已是大幸。”
“多些师兄。”风雰真心诚意地对他道了声谢。
“师妹太多礼了,这样显得我们不亲近呢。”
风雰的心猛地一跳,这人真的不要脸皮了吗?竟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如此暧昧的言语?
风辙闻言咳了一声,龙安恪笑了笑,便专心用饭。
风雰见他不再多说,不由得松了口气。
一顿饭平静无波地吃完,众人在茶寮歇息了一会儿后便再次上路。
这次,龙安恪上了风辙原本的马车。
这样一来,风雰的马车就在他车后,而非如原先一般隔着两辆车,一下子便近了许多。
龙安恪半倚在车厢内以手撑额,不知为何心情略烦躁,车轮碾压在路面的“轧轧”声让他听得有些刺耳,他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拿扇子在车厢壁上敲了两下。
“公子?”
“叫风姑娘过来,就她一人。”
很快,侍卫去而复返,“凤姑娘说身体不适,不便前来。”
龙安恪扬眉,这丫头,刚过河就拆桥。
“莫声。”
车外有人轻应一声。
“我有事吩咐你去办。”
莫声钻进了马车,不久最后,他出了车厢,上马离开了车队。
车厢内,龙安恪阖眼半躺,一脸的似笑非笑。
那丫头越躲他,他就越想逗她,且她真以为自己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与此同时,后面马车上的风雰突然打了个寒颤。
“小姐?”小果看到了,出声询问。
“没事,可能是车内进了风。”
“小姐,您不理会王爷的邀请,就不怕王爷生气?”
“男女毕竟有别,冀王爷有任性妄为的资本,我们却是没有的。”
“可是小姐也说了,王爷又任性妄为的资本。”
风雰睇了她一眼,以手掩目,有些逃避现实地道:“你不要一再提醒我这个残酷的事实。”
小果识趣的闭嘴。
如果单从家世背景以及外貌来看,冀王跟她家小姐倒也算得上门当户对。可若从性格及为人考虑,那冀王就不是良配了。
风雰头很疼。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如果龙安恪真的对她有了心思,她除非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念头,否则最终只怕是躲不过去。
但是有心娶她还是存心亵玩,这个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怎么办?
风雰头一次觉得父亲没有早些替自己定一门亲事实在是一大失误,否则她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的境地。
小果看小姐半天没动,以为她睡着了,便轻手轻脚地拿了薄毯盖在了她的身上,安静地守在一旁。
心绪纷乱的风雰慢慢在马车的颠簸中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