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明芝裹着浴巾出来，看到手机亮了两下，又熄灭，她过去一看，是澳洲那边来的电话。

    没想过回拨，她面不改se地删了记录，开始吹头发。等热风停下，她不舒服地皱眉，m0了下脖子，有一层细汗，抬头看才知道，空调早就停了运作。应该是太久不用，里边的零件都老化了。

    可这么热的天，空调坏了，怎么睡。

    又不是以前了，她现在身份不尴不尬的，能叫谁来修？何况叫了，估计问题也得等明天才能解决。

    明芝把头发随便绑了起来，她咬着指头，在去西澍和留下来两个选择之间徘徊。最后，她垂眸看着身上的棉质睡衣，还是决定出了房间。

    老宅年代久远，先前虽有特地请人来修葺过，但没敢大动，有些地方还留着几十年前的样貌。此时楼道灯光昏暗，装潢古朴浓重，加上日子特殊，隔壁灵堂还没撤除，明芝下楼后，乍一看，空旷的大厅没来由地让人脚底发凉。

    她不热了，搓着手臂去储物室找风扇。但门被锁了，她进不去，正想备用钥匙放在哪里，后面忽地传来一道男声，吓得她心脏猛地落了一拍——

    “你在g嘛？”

    明芝惊慌地回头，见是明珅，不由心颤，又心安。

    他穿着暗se的睡衣，手里拿着杯柠檬水，头发不像白天梳得一丝不苟，这会儿蓬松地耷下来，立刻年轻五岁，一如当年。

    她却不敢多看，支支吾吾：“我在找风扇……”

    “风扇？”明珅拧眉，“你房间的空调坏了？”

    明芝点头，“可能是太久不用了。”

    “一楼的那间客房，空调应该没有问题。”

    “……”

    从头到尾，明珅都表现得很平静，乃至无波无澜。那态度淡漠得就好像，明芝从来没有离开过，而他们也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对话。

    但就是这要命的淡定，让她在他面前，成了一个远道而来的客人。

    这b白天的置之不理更让人难受。

    其实明芝这一整天都在找机会和明珅说话。但他太忙了，葬礼上很多事情都需要他来主持，前一秒看他还在这边，稍不留神他就已经被人叫了出去。再言，这里毕竟是老宅，今天还是老爷子出殡的日子，她也不好说些不合场所的话，于是就一直忍到了现在。只是她b她自己想得要怂一些，空调坏了也不敢去和他说，现在好不容易碰了面，他的态度却又让她不知道该怎么措辞。

    “明珅。”

    见他说完就要走，明芝赶紧叫住他。

    “我们谈谈，可以吗？”她说。

    *

    谈话的地点在明珅的房间。

    再一次进来，明芝局促地站在门口，不知道该往哪里坐。她对这里已然有些反sx退怯。看哪儿都不自在，既没有忘记她和明珅是怎么在那张檀木床上做的，也没有忘记自己当初是怎么那绿皮沙发上哭的，零散记忆浮现眼前，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坐吧。”明珅开了灯，指着沙发说。

    而他却去了窗边的那张老虎椅上坐下，将窗打开三指缝后，顺手从桌上ch0u出根烟，点了，也不ch0u，就这么淡淡地看她，问：“想谈什么。”

    努力让自己忽视掉他所营造出的距离感，明芝深x1一口气，没有坐长沙发，她去了离他更近的床边，与他对视。

    她说：“我是昨天才回的槐城。”

    似乎没想到她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明珅顿了一瞬，点头：“我知道。”

    至于他为什么知道，那是他的事。

    明芝迟疑：“所以浴室那些东西，是你让人安排的？”

    他却笑了，“这几天家里招待的客人挺多，有备无患。”

    客人。

    这两个字，让明芝的心一下凉了半截。

    说实话，她现在想冲上去咬他。

    但她已经没有资格那么做。

    她看了眼他手里烧成段的烟灰，继续自己想说的话：“回国的事，我不是故意不和你说的，我就是怕、怕你生气，怪我食言，然后拒绝我……”

    是夜，明珅浅se的瞳在此刻看起来好像染了墨，极黑。他听了，也没什么反应，过了会儿才说：“当时说的是气话，你不用在意。”

    这话就跟特赦令似的。明芝听完眼底一亮，面上喜se难掩，连忙和他说了自己回国后的打算。她在澳洲学的是美术，为长远做打算，回国前她便联系上了槐意那边的编辑部，等下周去见面走个流程，事情就能定下来。

    她说：“这次回来，我就不打算走了。”

    明珅安静地听她说了一通，心想，今天见到她，亭亭站那儿，乖巧又斯文，便以为她是沉稳了，成熟了，结果现在看，还是那样，跳脱的x子，给点颜se就能开染房。

    见她越说，身t就离自己越近，他侧了侧身子，说：“脚长在你身上，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没立场管，也管不着。所以你之后，是留在槐城，还是飞去澳洲，大可不必考虑我的感受，也不用再来通知我。”

    明芝眼里的光的一下就灭了。

    她僵y地看他，“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回来吗？”

    明珅不为所动。他微微阖眼，ch0u了口烟，随之摁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

    他说：“芝芝，同样的路，我不想再走第二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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