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在机场初遇前,他们的人生毫无交集,就算曾在波士顿擦肩而过他,也从未留下任何痕迹。但其实命运给他们藏了个小小的彩蛋,而后缘分使然,才有今夜的意外之喜。
董姝桐窝在他怀中,纤瘦的身躯被完全包裹着,隐约能感受到身体相接的地方,他心跳传来的震动。
鲜活又温柔。
她抚摸着保存完好的挂件,轻声道:“梁以诚,你好像从不谈论自己,有很多事,我都是在别人嘴里了解到的,我讨厌这样。”
他嗓音低沉,略有些沙哑,轻易就能让人深陷其中:“我吗?我习惯了枯燥无味的人生,没什么好听的故事。”
“那有机会讲给我讲讲。”
“好。在这之前,我想先问个问题。”
“问吧。”她妥协。
“早先每次表白,你都不敢正面回应。”手无意识摩挲着她的腰,梁以诚哑然失笑,“怎么突然就开窍了呢。”
董姝桐抿了抿唇:“我最初的确很害怕,你要知道,流浪在外的猫是很难一下子就亲近人的。而你猜到了我的顾虑,却从没有逼迫我作出选择,反倒给了一次又一次机会,不吝机会地在我面前表露真心。前阵子我去见了一个人,开解她的时候,自己也豁然开朗。我和某个人的缘分早就走到尽头,但你,我不想错过。”
爱是自立,是成熟,也正因此,爱非常困难。我们可以爱任何人,但爱更是一种决心,一种决断,一种约定。
只要态度积极,之后再一点点的试错,迈出步伐就好。未来总有信任你,爱你的人在守望。
她庆幸遇见的人是梁以诚,庆幸他让自己有了揭开过去重新选择的勇气。而梁以诚也无不在庆幸她是董姝桐,能以如此窝心的方式回应自己悉数奉上的热忱。
黄昏般的落地灯旁,映照出两个拥吻的身影。
影子拖着长纱,遮遮掩掩地跟在光背后,踩着热恋中的脚步。
......
翌日,董姝桐刚结束研讨会议,就接到来自梁以诚的电话:“我在俱乐部,今天应该没法一起吃饭了。”
超跑俱乐部,顾名思义,就是聚集了一群非富即贵的人玩豪车,寻常人进不去,就连京圈的富二代们也并非想进就进的。
梁以诚在里头如鱼得水,不过他只会偶尔去几趟。
董姝桐理理衣领:“没关系,本来今天我也没打算一起吃。”
那头刚系好安全带的人急了眼:“去哪?和谁?什么时候回来?回来还爱我吗?”
她笑:“梁以诚,不如你和我去见见董女士吧。”
“......董女士?”
“我母亲。”
没想到她要来真的,梁以诚连忙抽身,为此还背负了一顿饭局,才得以用最快速度赶回她身边。
“太突然了吧?”他忐忑得手心冒汗,嘴里絮絮叨叨。
实际几天前,董姝桐就已决定向董倾雨坦白一切,不仅把许抒恬的那件事告诉了她,还美化了梁以诚在之中的角色。
以往董倾雨十分满意龚晟彬,奈何他朝叁暮四,不是良配,所以对此也不好发表意见,仅仅感到惋惜,随即嘱咐董姝桐找机会把梁以诚带回来见一面。
路上为缓解梁以诚的紧张,她事先说明情况:“我爸妈挺早之前就离婚了,但为了雨露均沾,我每个月都会和他们吃一两顿饭。当然,是分开的。”
窗外车水马龙,暮色渐起,董姝桐挽起鬓角的碎发:“我妈只是想看看你的为人,又没有谈婚论嫁,不必紧张。等你准备好了,我们再一块去见我爸。”
梁以诚口干舌燥:“好。”
......
说是要抱着审视的态度去观察女儿的新对象,可自从看到门前那高大颀长的身影,董倾雨嘴角的微笑就再没下来过,热情得如同他们本就是一家人:“以诚是吧?先坐,菜马上好。”
梁以诚舔了下唇,飞快掩饰自己的无措和紧张,放下礼物:“好的阿姨。”
看看母亲变得前所未有的慈祥和蔼的,再看看始终绷紧神经答话的男友,隔岸观火的董姝桐津津有味。
长辈们间常年流传着一种玄学,那就是眼缘,一般都要看面相。
该说幸运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二十多年来梁以诚总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长辈或老师们的喜爱。据梁芷依分析,应当是因为他长相周正、干练,看起来性格好又会做事,所以招人喜欢。
从前他不置可否,如今倒真希望那是真的。
开饭后,董倾雨给他夹了块糖醋肉,笑眯眯地问:“以诚啊,你以前在哪儿读书的呀?工作了没?”
“谢谢阿姨。”梁以诚不卑不亢,“我本硕是哈佛,和桐桐一样,都在波士顿。回国后就在家里的公司做个小小职员。”
闻言,董姝桐险些被呛。
原来你们圈里管CEO叫小小职员啊。
开了眼了。
“哎呀,你们的学校是邻居。”董倾雨故作惊讶,“实在是有缘啊,哈哈,要早几年认识,现在说不定已经结婚生孩子咯。”
“妈——”怎么叁句话不离结婚。
她不满道:“我随便说说都不让啊?”
“您好歹谈点别的。”董姝桐十分头疼。
自己也就二十五岁,跟梁以诚的感情正属于起步磨合的阶段,若放任董倾雨聊下去,难免让人误会她“恨嫁”。
好在梁以诚已开始逐渐适应,初来乍到的局促消失,恢复了往常那股游刃有余的劲儿。无论董倾雨说什么他都能接住,分析两句,侃得董倾雨心花怒放。
董姝桐是真佩服他。
临行前,董倾雨还依依不舍地拉着梁以诚,给他塞礼物,希望他常过来玩,显然满意之至。
车子驶离东山墅后,董姝桐边补口红边感叹:“我刚看董女士那笑,自己都瘆得慌。梁以诚,你可以啊。”
“董小姐谬赞了。”梁以诚道,“对了,有件事想请教一下。”
“说。”
“你们一家人都姓董吗?”
“你说这个啊。”她盖上盖子,莞尔,“我爸姓周,我出声起就和妈妈姓董。具体缘由不得而知,小时候我还以为全世界的小孩儿都和妈妈姓呢。”
梁以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一直觉得你的名字好听,如果有机会,往后我们的孩子也能沿用。”
董姝桐挑眉望向他。
这人真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
......
步入深秋,北京的天气开始直转急下。
许抒恬裹紧开衫外套,抱着怀里的书,坐在商场外的长椅上等周蔷薇。
住院第二天的时候,父母就着急忙慌地从几百公里外赶过来。见到她的模样,母亲泣不成声,质问她为何作践自己。
董姝桐的话与她而言是道平地惊雷,然而许抒恬心知肚明,对方说的全部属实。
于是她痛定思痛,鼓起勇气坦白真相,选择了报警,积极解决曾经犯下的错误,并狠下心把有关于龚晟彬的一切删除。所幸她清醒得早,没有造成更进一步的损失。
等事情尘埃落定,许抒恬也在朋友们的开解下渐渐回到从前的生活轨迹。
经介绍,她找到了一份兼职。赚得虽不算多,却足够她所有的日常开销。
商场入口人来人往,有穿着光鲜亮丽的都市白领,也有穿着工作服的工人。他们或闲庭信步,或步履匆匆。
许抒恬发了会儿呆,直到眼睛酸涩时才眨了眨眼。
“恬恬!”奔跑的脚步和粗重的喘息纷至沓来,入目是周蔷薇的笑脸,“店长留我说了点话,所以来晚了几分钟,不好意思呀。”
“没关系。”她抬手捋顺周蔷薇的碎发,“去吃饭吧。”
话音未落,余光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许抒恬急忙转头确认,就见女人笑靥如花,正与身旁的男人十指相扣,眼角眉梢都流淌着爱意。
男人一手插兜,垂着眸,嘴角同样挂着笑。不知说了什么,女人瞪他一眼,作势要快步离开,结果被他一把拉入怀中。
“恬恬,怎么了?”
她释然一笑,摇摇头:
“只是看到了认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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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自泰戈尔《飞鸟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