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即便如此,顾希音想起这件事情还是心如擂鼓,唯恐容启秀察觉到什么,给薛鱼儿和大河带来危险。
“你放心,”徐令则安慰她道,“薛鱼儿看似做事随心所欲,其实心里很有章程;她既然选择相信郭家,定然有她的道理,我们也要相信。”
顾希音点点头:“九哥说得对。”
“她送信想必就是报平安的。”徐令则道,“所以不要为大河担心了。”
“嗯。”
与此同时,薛鱼儿正在和郭巨说话。
“巨巨,你家的人靠谱不靠谱?”薛鱼儿那么心大的人,嘴角都起了一圈燎泡,可见这些日子真是没有少上火。
她怀中抱着大河,后者刚被奶娘喂饱,现在在她怀中呼呼大睡。
郭巨道:“那还用说!我已经完全按照你说的做了,你答应我的事情,什么时候兑现?还有,我说过,不要叫我巨巨。”
他讨厌这个不伦不类的称呼,偏偏薛鱼儿叫得十分亲热。
“你着急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还能骗你不成?我要真是骗子,敢让你派人去将军府?回头被拒绝了,倒霉的不还是我?你能放过我?”薛鱼儿振振有词地道。
“让我知道你骗我,你的下场会恨惨!”郭巨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道。
“巨巨,知不知道什么叫‘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以我睡过的所有男人起誓,我绝对没有骗你。”
老天啊,要是你真听见这一句,就去找那些我睡过的男人霹雷去。
她以舌灿莲花的本事,让郭巨虽然怀疑,但是也将信将疑地暂时相信了她种种说辞。
她告诉郭巨,她是顾希音身边的丫鬟,但是生性、爱自由,所以也不知道和府里哪个人有了孩子。
她说顾希音纵容她,但是怕徐令则回来为难她,所以就偷偷跑出了府里,把孩子生了下来。。
担心徐令则要回京,她慌乱南逃,但是心里记挂着旧主,想报个平安。
郭巨能够之答应她则是因为有所求。
政治动乱让这个从小就跟着父亲走南闯北的郭少东家感到不安。
一朝天子一朝臣,谁也不知道从一个小皇上换到另一个小皇上,郭家还能不能是皇商,能不能保持在商界的傲然地位。
看似家大业大,其实地位低下,可以收拾郭家的,大有人在。
在这种情况下,郭巨迫不及待地需要抱住一条大腿。
薛鱼儿来了,带着漫天谎言来了。
她告诉郭巨,顾希音是容启秀安插在徐令则身边的奸细。
“……别看秦骁倒了霉,我们夫人的好日子才开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过秦骁不死,容大人也不会让夫人离开。朝中的事情,你肯定也不懂,我也说不了很清楚。”
“但是你记着,只要能在夫人面前说上话,以后郭家有无数好处。”
“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这么想,我又能骗你什么?你能损失什么?一匹蜀锦?但是如果我说的是真的,你将来收获的,可能就是郭家在你手中发扬光大,更上一层楼。”
“我这么大个人,还带着孩子,都在你手里,你还怕什么?”
郭巨被她说动了,于是便有了进京送蜀锦的这件事情。
可是郭巨也不那么好骗,对薛鱼儿所说的话,始终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
薛鱼儿也不在乎,反正只要能苟且偷安就足够;难道她还指望和郭巨厮守一辈子?
她跟着走到南面,找机会逃跑,让他大海捞鱼去!
所以事情和顾希音想得完全不一样——她还以为,薛鱼儿以魅力征服了郭巨;但是现实却是,薛鱼儿狐假虎威,给郭巨画了张大饼,骗过一天算一天。
无论如何,顾希音得到这个好消息后,整个人都非常高兴,和徐令则说着大河的事情。
其实月子里的孩子,除了吃就是睡,可是顾希音就是能找出很多有趣的事情。
徐令则也松了一口气。
“夫人,您找我?”宝儿站在门口道。
顾希音推了推坐得稳如泰山的徐令则:“九哥,你不是说遣散侍卫吗?快去吧,我和宝儿说会儿话。”
徐令则这才出去。
宝儿走进来,低头道:“夫人让将军遣散侍卫,您来遣散我吗?”
顾希音拉着她的手,“来,坐。”
宝儿在她身边坐下。
“月见那里,因为有她娘,而且她也没有卖身给将军府,所以我打算给她一笔银子,让她自己出去过活。但是你,虽然我对你也能这么做,但是我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如果你愿意,还是跟着我吧。”
“夫人!”宝儿很是吃惊。
如果是别人,主仆情深,这时候多半也会劝她妥协,嫁给袁傲有个好去处。
宝儿知道顾希音不一样,她打心底看不起袁傲,所以不会这般建议。
宝儿以为,顾希音会给她一笔银子,打发她离开,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还要自己跟着。
“因为容启秀那真真假假的感情,”顾希音提起这件事情嘴角就忍不住噙着冷笑,“你在我身边,袁傲总要投鼠忌器。”
第491章 和离书再现
顾希音做出这样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宝儿起初以为袁傲有用,对他用了些手段;但是徐令则回来之后,她又对袁傲冷若冰霜,前后不一致的态度让袁傲抓心挠肝。
袁傲现在对她还有耐心,但是他那样动手打女人的神经病,以后发作起来,不知道怎么折磨宝儿。
“……所以我不放心你。你若是不嫌弃跟着我粗茶淡饭,以后咱们就还在一起吧。”
宝儿低头:“夫人不嫌弃我笨手笨脚的就好。”
顾希音知道她这是答应了,笑道:“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夫人,我也不走。”月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手中捧着一瓶刚露花苞的迎春枝条,含泪看着顾希音,语气坚决地道,“您单想着宝儿,却不想给我那么多银子,我一个孤女,带着老母,如何能守住?”
顾希音叹了口气:“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月见,我相信你,以你的能力,能够用好这些银子,也能守住这份薄财。我知道你舍不得走,但是你还有你娘。如果你坚持留下,那离开将军府的时候,也什么都带不走。”
“我不怕。”月见道,“我娘也说不怕,她说她才四十,一身的病也被夫人治好了。还能帮忙洗衣做饭,只求夫人不要嫌弃。”
顾希音道:“这又是何苦呢?”
她不怕自己和徐令则吃糠咽菜,但是身边的其他人,她希望她们都过得好。
“夫人,您就带着我们一起吧。”宝儿开口道,“我们都想跟着您,这都是肺腑之言。夫人能过活,我们就能。”
她们如此坚持,顾希音又能说什么?
见她答应,月见笑了:“以后说不定还得靠我养家,我的绣活并没有放下呢!”
宝儿道:“我可以去街头卖艺。”
顾希音:“我可以去做游医。”
月见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几人都笑了起来。
即使知道未来一片荆棘,可是她们还能携手披荆斩棘;这般想想,便觉得心安。
“太后娘娘驾到!”
听到小丫鬟惊慌失措的声音,顾希音冷笑道:“她终于来了。”
她想会会静‍美‌人‍,不,邓太后很久了。
片刻之后,徐令则进来,看顾希音淡定地坐在榻上喝茶,笑了笑,在她对面坐下。
邓太后被小太监扶着进来。
小太监声音尖尖道:“大胆,见到太后还不下跪!”
顾希音冷笑:“太后?太后算什么?九哥,你今日千万要忍住,别像之前那样,手起刀落,我单单听着都觉得难受了,别再让我看到。”
徐令则睥了太后一眼:“她还有点用,先不用死。”
两人说话旁若无人,月见和宝儿站在顾希音旁边,表情也没有丝毫起伏。
她们都知道,将军和太后,现在处于彼此都有忌惮,但是谁也不用怕谁的微妙平衡中,所以也无所忌惮。
邓太后冷笑一声,自己在椅子上坐下,倨傲地看着徐令则道:“秦骁,你做梦也没想到,你会有今日吧!”
徐令则眼神都懒得给她一个,斜靠在迎枕上,信手拨弄着顾希音的一根绢花,气定神闲,轻视人于无形。
顾希音道:“沐猴而冠,还振振有词,真真可笑。”
邓太后看了她一眼:“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你枕边的人其实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小人,贪功冒进,枉送了我爹以及数千将士的性命!”
顾希音冷冷地道:“你说的,是事实还是你为自己找的借口,你心知肚明。过去你不知道真相,我或许相信;可是以你今时今日的地位,想调查当年之事易如反掌。说了这么多,还不是你利欲熏心,为了自己膨胀的权力欲,不惜把亡父拉出来接受世人唾弃,把儿子置于危险境遇而已!”
“随便你怎么说,我今日来就是告诉你们,一切才刚刚开始!准备好迎接我的报复!”
“一切刚刚开始?我看不止刚刚开始吧。”顾希音看着她脖子上的暧、昧痕迹,眼中露出讥讽之色,“或者说,你本来就是随意之人,哪怕翻云覆雨,也觉得是寻常。”
她根本不用想就知道,和邓太后红被翻浪的人是谁。
顾希音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容启秀在女人这件事情上,真是无往而不利。
邓太后脸色转红,显然没有想到顾希音如此眼尖。
她恼羞成怒道:“和你有什么关系?弃妇!”
顾希音笑了,指着徐令则道:“我是弃妇?我夫君没说什么,你就定了?”
“你以为,秦骁没有生出过休你的念头?”邓太后冷笑。
徐令则心里一颤,忽然有种很不安的感觉。
顾希音毫不知情,还信心满满地道:“什么时候,你成了我夫君肚子里的蛔虫?”
邓太后缓缓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来,示意让小太监递给顾希音。
顾希音本来还不屑一顾,但是等她看清纸上的字迹时,顿时愣住。
而做贼心虚的徐令则,极力控制才没有恼羞成怒撕毁那张纸,但是心里已经把卫三郎骂了个狗血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