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起闻言很体贴的道:“京城有个媒婆,不管姑娘是何年龄,家世,只要她出手,都能找到合意的夫家。”
周茹眼睛一亮:“是吗?”虽然李韭儿曾说会帮她留意,但眼下女儿跟裴连瑛的事都没成,哪里顾得上陈念,或许她该先试试别的法子。
“哪位媒婆啊?”
“姓冯,住在玉镜街。”
周茹笑道:“好,我哪日一定去问问。”
苏起见状,试探道:“冯媒婆能言善道,必然会让陈太太您满意。不过,她性子谨慎,问得极细的,若有任何隐瞒之处,比如定过亲……”
“她哪里定过亲,只是差些定亲。”周茹想起赵廷俊,只觉无从说起,长叹一声。
感觉像是怕影响陈姑娘的名声,苏起心头一动:“您不要怪我多嘴,陈姑娘是不是遇到了负心郎?”
周茹一拍大腿,差点承认,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苏起善解人意:“我不会告诉谁,我看你们一家都很良善,是为你们不值。”
这下周茹憋不住了:“你猜得没错,阿念确实是被人辜负了,不是她的错,是那个人太混蛋!”
那个人是不是就是赵廷俊?
苏起正色道:“竟有这样无耻的人?陈太太您告诉我,若他在京城,我有办法让他臭名远扬。”
周茹可不敢去动赵廷俊,万一被他知道,不止他们陈家,裴家也会受到牵连,她急忙道:“算了,过去的事,何必再提……”招呼青枝,“织机修好了,快些给苏师傅工钱,翠儿你送苏师傅出门。”
青枝便从花楼爬下来。
刚才周茹明明是很愤恨的,但后来又露出忌惮的神色,苏起基本可以确定,负了陈念的一定是赵廷俊。
他是三品侍郎,也不怪陈家害怕。
可惜了他的姐姐,竟被迫嫁给这样一个人。
“苏师傅,一两银子可够?”青枝问。
苏起从不靠木匠活挣钱,但若不要肯定会引起怀疑,便道:“不用,八百文便可。”
价钱十分公道,青枝打量苏起一眼,忽然问:“苏师傅住在何处?”
苏起一怔。
青枝道:“往后若有别的活儿,可能会来请你。”赵宝林虽好,但手艺真的不如这位苏师傅。
苏起不想暴露身份,将他一位随从所住之地告知青枝:“……我暂时借住在他家,你若哪日去了我不在,他会转告。”
青枝点点头。
苏起便告辞了。
他出来后第一件事,便是吩咐那位随从。
随从一头雾水,但他这位主子行事从来都不曾正常过,也就没告诉苏老夫人。
………………
陈家被窃案在一众案子里,十分普通。
两位捕快听从裴连瑛的吩咐去霍家询问,主要是打听最近去过霍家的掌柜,或者织娘是哪些锦缎铺的。
阳光酷烈,知了在树上叫得欢快。
捕快擦着汗道:“一个失窃案,裴大人竟这么上心,让我们跑来霍家。真就确定与那什么锦缎有关?”
另外一个捕快,乃是前日接待青枝报官的,酸溜溜道:“你知道什么。”
“哦?有内情不成?快说来听听。”
那捕快就把那日的事情告知:“……指不定是他相好,要么是未婚妻。”
“那轻慢不得,我们赶紧去霍家。”
两人加快脚步。
门房小厮见到捕快,连忙去禀告。
管事摇着扇子出来,慢条斯理的问:“两位捕爷有何事?”
“我们是来查一桩偷窃案。”
“我们府里并未丢失什么东西。”
“是别家的偷窃案,但可能与你们霍家有关。”捕快的态度很好,脸上带着笑,“得要劳烦你一会……听闻霍老夫人想要一幅十方佛锦缎,京城各大锦缎铺竞争得极为激烈,我们想知道,有哪些掌柜或者织娘为此来过霍家?”
管事奇怪,这与偷窃管有什么关联?他淡淡道:“无非就是那几家……对了,是哪家失窃啊?”
“陈家。”
管事没听过什么陈家,他派人把门房的几位小厮叫过来,让他们把来过霍家询问锦缎一事的掌柜织娘都报一遍。
就在这时,裴连瑛登门拜访。
管事吃了一惊,忙进去禀告霍老夫人,而后又笑着出来迎接。
“裴大人怎的还亲自过来?这么一点小事,小人告知两位捕爷便是了。”
“这案子原与霍家无关,大热天的,打搅老夫人。”裴连瑛道,“我是来给老夫人赔个不是的,请她老人家莫怪罪。”
“哪里哪里,老夫人说了,不管裴大人想问什么,小人都要配合,不能有一丝疏漏。”
裴连瑛微微一笑:“那劳烦你了。”
两位捕快面面相觑,随后就假装不知他跟那陈姑娘的事,耐心询问门房的小厮。
等他们走后,管事又去见霍老夫人。
霍老夫人道:“都问了什么?”
“就是要个名单,说是跟十方佛锦缎有关,小人也搞不清楚,只知道有一家被偷了东西,他们想从那名单里找到一点眉目。”
“就这么问问而已,裴大人何必出面?”霍老夫人十分疑惑。
她表姐是太子的外祖母,去年太子被扣上不祥之名,最后是裴连瑛解开谜团,是以她对这位年轻官员很有好感。霍老夫人问:“到底是哪一家失窃?”
“陈家,小人听捕快说,那陈姑娘曾求见过老夫人,老夫人让她画底本,结果底本还没画好就被偷了。”
这么一说,霍老夫人想起来了:“原来是她。”
那小姑娘跟她姑姑织得如意轮观音十分出彩,她便想让她们试试,结果那小姑娘后来交不出底本。她最讨厌不守信用的人,故而不打算再给机会。
没想到底本是真的被偷了,而且裴连瑛为此事竟还上门查案。但这种小案,他原没必要亲自出面,看来二人是认识的。
霍老夫人想了想道:“你派人去陈家,让那陈姑娘把底本重新画起来。”一来,她是为给裴连瑛面子,二来,那小姑娘没有说谎,确实底本是被偷了,那便算不得不守信,她如此织艺,怎么也得再给一次机会。
管事应声,疾步出去。
织机修好了,青枝又跟陈念开始织锦,赵姑娘那里还要三幅锦缎。
只是这天气着实难受,二人织了会汗流浃背。
青枝道:“姑姑,歇息会儿吧。”
陈念点点头。
青枝从花楼下来,拿起扇子扇风。
“还是均州凉爽,不像这里,夏天连一丝风都没有。”不知是不是宅院多,一处连着一处的,闷得慌。青枝一边说一边出去,倒了两杯凉茶。
翠儿坐在屋檐下打瞌睡,见青枝出来,睁开眼睛道:“阿黄在都不用奴婢看门了,一有陌生人来它就叫。”
青枝笑道:“明儿再买些骨头给它吃,让它长快点,以后遇到贼,定然能把贼咬伤。”
听得出来,她对被窃一事耿耿于怀,翠儿安抚道:“少爷一定能抓到贼的。”
抓到也晚了,那八十两银子她是挣不到了……不过说来也怪,到底是哪家锦缎铺盯上她?她怎么一点都没察觉?青枝想着,心头忽然一动,有日有个妇人上门买锦缎,后来频频劝她去锦缎铺当织娘。
会不会……
门口突然传来阿黄的叫声,翠儿急忙过去,不一会,欣喜的叫道:“姑娘,霍家让你重新画底本!”
青枝怔了怔,怎么回事?
翠儿跑到她跟前:“姑娘不必再气了,这桩生意应该跑不了的。”
周茹听到声音,出来问:“真的是霍家?”
“是的。”翠儿道,“那小厮说,姑娘不信,可以自个儿去霍家问。”
这么说定然是真的了,周茹皱一皱眉头,那女儿不得又忙起来?霍家也是的,既然回绝了女儿就该回绝到底,怎么还吃回头草?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周茹忽然一拍额头:“青枝,定是连瑛帮了你,不然霍家何必非得要你织锦?那霍老夫人的表姐是天子的岳母,人家什么织娘找不到?”
青枝眉头微蹙。
真是裴连瑛出面了吗?她不太相信,裴连瑛表面上支持她织锦,只是想让母亲束缚住她,不能退亲,他心里定是不赞成的。她也实在不稀罕他帮忙,人生都有不如意之处,这次不行,但下次,凭她跟姑姑的织艺,仍有扬名的机会。
青枝道:“娘别瞎猜了。”
“我才没有瞎猜,等他来了,一问便知。”周茹笑眯眯的,心情很好。
陈念听说此事,问青枝:“要现在画底本吗?”
青枝摇摇头:“我先画一幅人像,等明儿再开始画底本。”
“什么人像?”
青枝挑眉:“兴许能帮着抓到贼的人像。”
陈念道:“那我帮你磨墨。”
二人去了东厢房。
周茹看姑侄俩又在忙了,想起媒婆的事,就揣了几两银子去玉镜街。
果然这冯媒婆很出名,一问就问到。
周茹过去敲门。
有个丫环来开门,领着她在偏厅等。
好一会,冯媒婆才见她。
听出周茹不是京城人士,冯媒婆先是问从何处来的,再问是做什么的,最后才问周茹想替她小姑子寻个什么样的夫家。周茹自然是往高处说,想陈念当官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