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乐极生悲,一答应竟偷偷倒了皇上给得堕胎药,如今怀上了。
江慕虽不喜那答应,可后宫嫔妃多数吃那堕胎药伤了身子,再难有孕。
江慕也二十又五了,也是想有子嗣了,他直接升了那答应为贵人,赐封号荣。
江慕格外看重那胎,后宫众人也看得出,若是皇嗣出于中宫,她们倒也没有胆子做些何。
可首位皇嗣竟出于个答应肚里,有孕后便升了贵人,这要是升个公主还好,最多为嫔。
若是生个皇子,到时母凭子贵,指不定会是四妃之首。
这几年来,位于妃位的娘娘,个个都想升成四妃之一,来个救驾的芝芝便罢了,如今竟又来了个身份低微的答应。
明年就又逢选秀了,年轻貌美的新人一进,她们不能有孕的老人,选秀前晋升不了,那便只熬死宫中了
各宫娘娘坐不住了,终日来这宝华殿内吹着芝芝的耳边风,想借她的手除掉那荣贵人肚中皇嗣。
芝芝倒不甚在意谁有孕一事,她注定与子嗣无缘了,她当个惠妃已是极好,她也想升一升,当个皇贵妃,无奈生不出皇嗣,江慕也不愿碰她,只是些表面功夫。
她身份低微,如今也只能脚踏实地坐稳惠妃之位,若是害了谁,以江慕对她的那浅薄情意,她后半生多半是要在冷宫过了。
芝芝终日苦口婆心地劝着那些妃嫔莫要有害人之心,整日提防着她们宫中面生的小宫女,生怕她们趁自己一不留神,陷害了自己。
陆清得知芝芝的忧虑,叫芝芝去同江慕商量,由皇后来照顾此胎。
“小主,以皇上的性子此胎怕是生下来也会交由皇后抚养。”
“帝后感情愈发和睦,小主不能生养,不如去做个顺水人情,皇后心中自是感激着小主。”
芝芝沉思良久,“若是皇后不想抚养,那本宫岂不是多管闲事了?”
陆清摇头,“小主,那荣贵人自有孕起,翊坤宫里里外外送了多少补品。”
芝芝恍然,江烟婉不像从前那般抗拒江慕,这一年来,同江慕关系也是亲近不少,也称得上琴瑟和鸣。
江慕待江烟婉却不如从前那般上心,或是帝王最是薄情,或是人的劣根性,爱而不得,得到了便不珍惜。
芝芝衡思良久觉得此法子可行,若是讨好江烟婉,日后她的皇子登基,想必她的晚年日子过得理应会舒服。
但芝芝未曾想过,江慕竟比她想得更薄情,她去养心殿请安时,那荣贵人正在那处。
芝芝对这荣贵人竟没些印象,先前江慕登基时,朝臣们纷纷送自家女儿入宫,可都不得江慕宠爱。
还有些因容颜脾性酷似江烟婉的,宫内嫔妃多。
荣贵人答应时住得偏僻,挨着冷宫,那地不吉利,嫔妃都不乐意去。
她也是不例外,她先前终日求神拜佛想着晋升。
后来荣贵人有孕,芝芝生怕旁人陷害她谋害皇嗣,更是离荣贵人远远的。
芝芝本以为这荣贵人也是有几分像江烟婉的,如今一见,容颜身姿脾性竟没半分像江烟婉。
也怪不得先前不得宠爱,是个答应,如今有孕也只是贵人,芝芝心底这样想着。
荣贵人起身便要向芝芝请安,江慕小心翼翼地扶着荣贵人,不悦道,“朕不同你说了,你如今有孕,不必在意这些礼数。”
芝芝也是体谅笑道,“是啊,荣妹妹坐着,小心动了胎气。”
荣贵人点了点头,她笑起来时有个小梨涡,看得叫人心生欢喜。
芝芝不得不感慨,这江慕真是好福气,后宫竟这般多‍‎美人‍‌。
荣贵人知趣道,“陛下,嫔妾有些乏了,想歇歇了。”
江慕眼里含笑道,“那便在朕这歇着。”
荣贵人害羞地垂着头,娇声道,“皇上!”
江慕环着她的腰肢,将她小心地扶进了内殿,轻声道着,“朕同惠妃说会话,便进去陪你。”
荣贵人甜蜜点头。
这两人的恩爱都落入芝芝眼里,芝芝倒也不吃味,她不喜欢如今这江慕,她喜欢那江慕早死,如今她爱得是荣华富贵,只要江慕能给她荣华富贵,叫她如何都好。
一想到这,芝芝心底更认定江慕对这胎在意,能这般照顾着荣贵人,定是爱屋及乌。
那时,芝芝从未想过江慕看向荣贵人眼里是爱意。
待荣贵人歇息后,江慕这才走出,方才的温柔消失殆尽,冷着脸道着,“惠妃,你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芝芝心底翻着白眼,舍身相救他都能忘得这般快,当真是狼心狗肺。
芝芝脸上堆着笑,“臣妾想皇上了。”
江慕品着茶,眼神依旧淡漠,不耐道,“有事便快说,荣贵人她睡意浅,莫要吵着她。”
芝芝的指甲嵌在肉里,维持着笑,那些嬷嬷的话当真没错,不得宠的后妃处境还不如官女子。
如今,她怕是也快了,一个贵人都比她金贵。
她心中想讨好江烟婉的念头更烈,笑着起身走到江慕身边。
“臣妾是觉得,荣贵人年纪轻,今年才满十七,位分不高,有时怕是会照顾不好皇嗣。”
江慕抬眸,眼里是刺骨的寒。
芝芝未注意到江慕变了的神色,她满心想着以江慕对江烟婉年少情深,心中本就是想将皇子交于江烟婉抚养。
不过是不想做那坏人罢了,那便由她做,她笑着道,“依臣妾看,皇后娘娘做事周到,位处中宫,不如由皇后娘娘来照顾此胎。”
“心怀不轨的妃嫔也能收了那不该有的想法。”
江慕刮了她一眼,脸色已变得阴沉。
“依臣妾看首位皇嗣还是交由中宫抚养合适。”
“你何时同皇后勾结在一块了?”江慕尽是冰冷。
芝芝这次被盯得打了寒颤,她抬眸对上了江慕那双像是要吃了她似的眸子。
她心紧张地跳了起来,也知自己方才说错了话,她方才好像没诋毁过半句江烟婉。
芝芝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给江慕斟茶,她笑道,“臣妾也只是说说而已。”
“皇上无需挂心,臣妾知皇上心疼皇后,怕娘娘受累,何况荣贵人腹中皇嗣论嫡庶尊卑来讲,的确是不够格过继中宫。”
芝芝自认这番话挑不出任何问题,江慕动怒无非便是觉得她是甩锅给江烟婉这重担子,心疼江烟婉被那些嫔妃叨扰。
还要操心荣贵人腹中皇嗣,定是劳累极了。
未曾想,江慕手中茶杯径直砸向她额上,芝芝未来得及躲,砸着她额上鲜血直流。
江慕眼底满是冰冷,他一字一句道,“惠妃当久了,便忘了自个从前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丫头。”
此话一出,芝芝僵在了原地,有些茫然地看向江慕。
江慕的胸膛不停起伏,他刮了芝芝一眼,轻嗤道,“大字不识几个,朕抬举你给你惠妃之位,便想着你能贤良淑德。”
“口口声声道着嫡庶尊卑,嫡庶尊卑一个洗脚婢,没皇嗣成了惠妃,你不感恩戴德便罢了。”
“终日想着谋害皇嗣,仗势欺人。”
“先前荣贵人未同你请安,你眼里的不满便都写脸上了。”他指着芝芝指责道。
芝芝不知为何,眼眶红了,若是现在的江慕这般指责她,她定会立马磕头认错,心中定会埋怨自己竟这般愚笨,惹了江慕不喜。
可偏偏指责江慕提起了从前,她从前终日缠着江慕教她认字,诗词歌赋,原来在他眼里,只觉得心烦,只觉得她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洗脚婢……
她目光直直地死盯江慕,声音有些发颤,不死心地质问道,“皇上,失忆那两年也是这般看待臣妾的?”
江慕未躲着她眼神,“不然,你叫朕如何看你?”
此话一出,芝芝只觉得心底绞痛,像被拿巨石碾过般,她像被抽干了浑身力气,无力地跌坐地下,声音沙哑道,“臣妾一直以为那两年的皇上心底是有臣妾的。”
她眼里起了水雾,思绪渐渐飘散,浮在眼帘的满是她同失忆江慕的美好情意。
她当宝似的放在心底珍藏,未曾想在旁人那竟是个打发时间的笑话。
芝芝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体统了,只觉得无地自容,她扶着地跌跌撞撞起身,“臣妾便先退下了。”
荣贵人真如江慕所说的,有孕睡眠浅。
芝芝还未等出了这养心殿,荣贵人梨花带雨从内殿走出,她语带哭腔,身形不稳道,“嫔妾知嫔妾身份低微,不配抚养皇嗣。”
“但姐姐骨肉连心呀,皇嗣如今尚在肚中,姐姐怎忍心在孩子未出生时,便叫他同自己母亲分离?”荣贵人哭得伤心欲绝,被一旁的丫鬟扶着才勉强站稳。
芝芝面色难堪,方才被江慕那话扰了思绪,如今听荣贵人哭啼,只觉得心烦。
她垂着头,心不在焉道着,“是姐姐不是了,皇上也未曾同意姐姐的主意,荣妹妹莫要挂心。”
芝芝话音刚落便想离去,未曾想荣贵人依旧哭着,不依不饶地道着她自有孕起那些嫔妃害她的种种。
声声泪下,忍人心疼,一旁扶着荣贵人的宫女也是潸然泪下,嘴里道着,“娘娘自有孕起,那些位分比娘娘高的妃嫔,个个打心眼里不想让娘娘生下皇嗣。”
“仗着自己得宠,位分高,终日来长乐宫欺辱,挖苦着我们娘娘。”
“殿下每回问我们娘娘近日如何,娘娘都是挑好的说,生怕殿下忧心。”
她目光转向了芝芝,哽咽道,“我们小主还终日道着惠妃娘娘心地纯良,未曾加害过她。”
“未曾想,知人知面不知心,惠妃娘娘心里却是这般歹毒……”
荣贵人哭得泣不成声,情绪激动着,“姐姐的心,怎能这般狠?”
若是平日芝芝还能安慰几句,可如今她心底烦,只觉得无地自容,想快些离开。
“那你说本宫应如何?跪下同你认错?”芝芝耷拉着脸道。
此话一出,还未等荣贵人有所反应,江慕捏着眉心,眼底满是冰冷道,“荣贵人怀有身孕,惠妃今日本就是你的不对,同她道个歉。”
他冷漠的神情看向荣贵人时,缓和不少,轻声道着,“再罚惠妃半年俸禄,禁足三月,荣儿的孩子自是由荣儿抚养。”
荣贵人擦着泪,也知见好就收,委屈道,“多谢陛下体恤。”
芝芝听后只觉得可笑,谁在江慕心底都有一席之位,那阿猫阿狗都比她重要。
她哪怕对他万般好,千般好,舍命护他,他眼里依旧没她。
是呀,她大字不识几个,生得也不好看,旁人哭得‍‎美人‍‌落泪,惹人怜爱。
她眼眶红红,只叫人觉得这姑娘哭得真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