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否认双修,萧鼎之将信将疑。
因为他从不避讳双修之事,现在可能还没和那几个道君没发展到坦诚相对的程度。
但他的性子又不似上一世那般冷直,柔软温和还些俗世的圆滑。
是以,他的话是真是假无从定论。
萧鼎之转身放绢帕,袖口却被拉住了。
叶澜玄的眼睛欲睁不睁,声若蚊吟:“我哪里做的不好惹你厌嫌?”
“什么?”萧鼎之没听清,不得不弯腰靠近听,“再说一次。”
“我说……你为何讨厌我?我难受你就很舒爽,总是气我,还阻止俞思归给我治病。”
叶澜玄歇了口气,继续道:“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如此对我?”
“你的病没有你想象的容易医治。”萧鼎之难得耐心解释,“空萸便是炼化了,也治不好的你心疾。蓬莱的草药毒性很强,以俞思归的灵力做不到完全净化。”
“他是什么修为?”
“化神。”
叶澜玄松开萧鼎之的袖口,虚弱苦笑:“化神都治不好我,死定了。”
“不会死,只是无法进阶。”萧鼎之说。
“无法进阶和蝼蚁有何区别。”叶澜玄摇头叹息,“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何区别。”
萧鼎之诧异抬了抬眉。
叶澜玄竟然有梦想了,一时不知该恭喜他,还是笑话他。
“你想长生不老并非只有修仙一种途经。”萧鼎之说。
叶澜玄终于睁开眼,看着他:“还有什么途经?修魔?无论修什么都要健全的身体。更何况我心存善念,做不来阴暗缺德之事。”
萧鼎之并未想过拉叶澜玄一起入魔,无语地起身,不想和他说话。
叶澜玄对萧鼎之的教化可以说是无处不在,也确实感觉自己的付出有了些许成果。
他还是这么傲娇,但知道照顾人了。
“徒弟,我疼。”叶澜玄委屈巴巴道。
萧鼎之揶揄:“被蓬莱仙君乱弄一遭,疼是必然的。”
“是你弄疼我。”
“我碰都没碰你!”
“你没碰,我胸口怎么红了?”
“……”那确实是自己弄的,萧鼎之又无语了。
“是你弄的吧?做了就要认。”
萧鼎之沉脸冷声:“我好心替你擦身,还做错了?”
“我没说你做错了,也感谢你这样做,可为何只有胸口火辣辣的疼,其他地方都没感觉呢?”
“其他地方没感觉?”萧鼎之不信叶澜玄的恢复能力这么好,“你起来走两步。”
叶澜玄撇嘴:“我说的是体表的疼痛,不是体内的。”
萧鼎之耐心耗尽,烦躁道:“你要如何,直说。”
叶澜玄:“你给我吹吹,或许就不疼了。”
萧鼎之:“……”
作者有话要说:
开启日更模式啦。
第17章
银月高悬,乌啼霜寒。
清雅卧房内一灯如豆,烛火跳动,忽明忽暗。
折扇扬起的风拂过胸口,淡化了体内体外火灼般的不适感,叶澜玄眯起眼睛发出舒坦的轻吟。
萧鼎之面色冷峻,像个没有感情只会摇扇的工具人。
“徒弟。”叶澜玄轻唤。
没人理他。
“徒弟。”
徒弟唤了三遍后,叶澜玄自说自话:“不知童儿将俞思归安顿好没有,他远道而来为我诊病,却挨了一掌,飞撞在柱子上时我隐约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他却说没事,是逞强还是真没事啊?”
“他还挺尊重我,气成那样都没失去理智,这点值得学习。仁义君子,大不攻小,强不欺弱。”
叶澜玄碎碎念地强灌鸡汤,萧鼎之摇扇的频率越来越慢,失去耐心的烦躁令他戾气上浮,眼眸垂着掩住隐隐泛红的瞳色。
要不是叶澜玄太脆弱,萧鼎之定会把他拧起来扔到门外去。
叶澜玄灌完鸡汤,又贬低自己抬举萧鼎之:“俞思归固然有君子品格,但我徒弟也不差,聪慧灵透悟性高,将来必有一番作为。倒是我空占师尊之名,未尽师尊之责,每思及此,伤心欲绝。”
长篇大论完毕,叶澜玄口干舌燥,捂胸轻咳。
萧鼎之收扇,递水:“你哪来这么多话?”
叶澜玄接过暖茶,捧在手心,说:“苑子里来来回回就这几个人,平日各忙各的,没机会像今夜这样与你好好说说话,情绪上头,便滔滔不绝了。”
“说完舒服了?”
叶澜玄摇头:“也没多舒服,你都没有回应。徒弟,你明明很温柔,为何要别扭呢?”
“温柔?”萧鼎之的字书里没有这个词。
“对啊,你温柔不自知,攻击性强,是儿时有过不好的经历吗?”叶澜玄试图打开萧鼎之的心门,“左右无事,不如给我讲讲你的过去。”
萧鼎之拒绝闲聊:“无事你便歇着,心里记挂俞思归自己下床去看,我不想再听你废话。”
叶澜玄缓缓问出一句:“我去看俞思归,你会不会把他杀了?”
萧鼎之微怔,难道自己的秘密被他发现了?
“我杀得了他?”萧鼎之不动声色道。
“正面对决杀不了,但你可以偷袭啊。”综合萧鼎之冲动要强疯狂偏执的人设属性,加上他在正厅对俞思归出手一事,叶澜玄觉得他要是起了杀心,很可能会付出行动。
把潜在的危险放到明面上来说,或可缓解他一触即燃的气性。
萧鼎之:“……”
他没识破我,却低看我。
萧鼎之从不屑偷袭,每个死在他面前的人都将他的容貌和名字深深刻进灵魂,带入黄土。
重伤栖云,他也没有掩面偷袭,身着玄衣的玉面修罗正面对战栖云,还提醒他:“好好记住本尊的样子,你死的时候会知道本尊的名字。”
话不投机半句多,萧鼎之彻底不想搭理叶澜玄,甩脸子拂袖而去。
叶澜玄叹了口气,放声道:“徒弟,叫童儿来我房间。”
不知他听见没有,叶澜玄垂眸看着手中茶盏。
水已变凉,却有余温。就像萧鼎之这人,说不上外冷内热,但绝非冷酷到底,他大抵没有感受过温暖才会如此坚硬慢热。
没过一会儿有人叩门,叶澜玄放下茶盏,道:“进来。”
童子进房,来到床榻前,半跪下,问道:“主人唤童儿有何吩咐?”
“萧鼎之怎么对你说的?说完他去哪儿了?”叶澜玄要实时掌握萧鼎之的动态,童子是个不错的眼线。
童子答:“萧公子只说主人找童儿,说完就回卧房了。”
“他睡了没?”
“这……童儿不知。”
“今夜你守在他卧房外,若有动静速来禀报。”
“是。”
童儿起身要去执行任务,又被叶澜玄叫住:“等等,客人安置好了吗?”
“安置好了。那位客人还让童儿转告主人,明日辰时会来看主人。”
叶澜玄皱了皱眉:“知道了,你去吧。夜里冷,穿暖和点,把手炉带上。”
童子受宠若惊,连连点头。
空寂的长廊没有遮风挡雪的地方,童子像个暗夜小哨兵,搂着暖炉站在紫藤树下。
雪光移位,已过子夜,童子撑着眼皮,看着萧鼎之卧房窗户上模糊的人影。
大约过了一刻钟,窗户撑开,萧鼎之斜倚窗棂,双手抱臂,与童子对视。
童子哪经得住他的目光,跟做了亏心事似的,左右躲闪,藏到紫藤树后,露出脑袋上两个小圆髻。
萧鼎之被他可爱到,翘了翘唇,捻指一弹,藤蔓上一团积雪坠落,掉在童子脑袋上散碎成沙。
童子哼唧一声,捂头缩脖儿。
“童儿,紫藤树挡不住你的发髻,出来吧。”萧鼎之扬声道。
童子垂头出来,道了声:“萧公子,这么晚了还没歇息呀。”
“你守我作甚?”萧鼎之问。
“啊……那个……这……我……唔……”童子支吾半天没说出所以然,他不会撒谎,也不敢撒谎。
萧鼎之不为难他,甚至给他准备了台阶:“找我烤肉?”
“啊,对!”说到吃,童子双目发亮,“童儿欠萧公子一顿烤肉。”
“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