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鹤鸣沉默了片刻，了头：“是寿还石……霜明，这件事我都不想查去了。”通话被调成了视频模式，陆霜明带着副黑框眼镜，低头问他：“是不想还是不敢？”

    “我害怕……我大概已经猜到了真相，但是不愿意相信。”赵鹤鸣把头缩进被子里，声音不自觉了来。

    陆霜明摸了摸手机屏幕，像是在摸他头：“别怕，有我陪着你呢。”

    赵鹤鸣把手机拿近，想看得更清楚：“你要回去了吗？”陆霜明头，穿上军队统发大衣，关上办公室灯，窗外昏黄灯光照在他脸上，显得格外温柔。

    “我六七岁时候，看了个恐怖片，吓得半夜不敢自己去尿尿，在被子里难受得直哆嗦，”陆霜明走了科研楼，拐到了基小路上，晚上这边人不多，静得可以听见燕嘤咛，“我爸起夜看见我在抖，也没安我，也没讲什么科学道理，他直接扛着我去看星星了。”

    赵鹤鸣看着视频里他跑了起来，身后路灯飞快后退：“你要去哪？”

    陆霜明扬起眉了：“带你去看好玩。”赵鹤鸣在被窝里翻了个身，他好像已经感受到了陆霜明身边风，看见了西郊清泠月，他看着陆霜明飞扬衣摆，想起了很多美丽却易碎东西。

    跑了会，陆霜明微微有些喘，额头上冒了亮晶晶汗：“等等我哦。”赵鹤鸣在突然黑掉屏幕里看见了自己脸，嘴角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手机里传来声稚狗叫，赵鹤鸣有些疑惑睁大了眼睛。“汪汪汪，快和小鹤打个招呼。”陆霜明再现时怀里抱了只小狗，是只年幼拉布拉多，正睁着圆溜溜大眼睛，懵懂看着镜头。

    陆霜明眉生得浓，眼珠黑而亮，他把脸贴在小狗背上，弯着眼睛冲他，赵鹤鸣时分不清他和小狗谁更茸茸。

    “你从哪抱来个儿子，和你得还挺像。”赵鹤鸣恍惚以为自己是个差在外丈夫，还在哺乳期妻子正抱着孩子给他报平安。

    他赶紧摇了摇头，想把这些奇怪想法晃去。

    “部队犬舍新来了批小狗崽，当警犬驯，我领了只负责，每天都在教他。”陆霜明捏了捏狗崽粉粉爪子，小狗嗷呜叫了声，立起两只耳朵抬头去舔陆霜明。

    他举着小狗，让凑到石桌上手机前：“给你介绍，这是我男朋友赵鹤鸣。”

    狗崽冲着手机里赵鹤鸣汪了声，抬爪就要去拍手机。“不行不行，要有礼貌，”陆霜明抱着往后捎了捎，看向赵鹤鸣，“你小时候不直想养只小狗吗？”

    赵鹤鸣说话都有些结：“小……小时候不懂事。”陆霜明把小狗放回窝里：“你在我面前不需要懂事，我只希望你能开心。”

    见赵鹤鸣眨着眼睛不说话，陆霜明以为他困了，轻声说：“是不是困了，睡吧，明天再聊。”

    赵鹤鸣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作茧自缚，他以为自己暂时离开能让陆霜明辗转反侧，没想到难以眠是他。

    他难得有些局促：“我很开心，很可爱。”像你样可爱。

    他渴望陆霜明拥抱，却只能摸到冰凉屏幕，怎么都觉得不足，却羞于索要更多。“可不可以不挂电话……”

    陆霜明脚步滞，眼睛亮了亮，鼻尖都快蹭到了镜头上：“求之不得啊！专业陪睡员品质有保障，半夜绝不打呼噜。”

    他们在各自被窝里有搭没搭聊着，从滨州见闻聊到小时候琐事，陆霜明上句还是基饭太难吃，赵鹤鸣句就迷迷糊糊说想上他，整个对话毫无逻辑，听得陆霜明哭不得。

    “好了，回来想怎么上都行，快睡吧。”赵鹤鸣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声音黏腻又柔：“晚安狗狗，回家抱抱……”

    第天醒来，通话还没有结束，赵鹤鸣听着陆霜明轻轻呼声，有些不舍按了结束键。

    天尤金约了他去海边教堂见面。教堂门外停着辆大货车，个保安正在帮司机卸货。踏进教堂时，尤金正坐在椅上听牧师布教，见他来了微微倾身：“赵检来了，坐。”

    赵鹤鸣看着处彩色玻璃窗，有些讽刺看着央十字架：“你确定要和我在这方谈？”

    尤金望着十字架上耶稣，眼神看不情绪：“《圣经》里说，比国王曾梦到个大雕像，全身从上到分别由金银铜铁铸成，只是脚是半铁半泥做。王想上前细看究竟，不料天上突然飞来块大石头，砸在像脚上，泥足粉碎，庞大身躯轰然倒，摔成了碎片。”

    赵鹤鸣听说过这个古老故事，若有所思：“泥足人崩塌真是因为块天外石头么？”

    尤金沉默了片刻，碧蓝眼睛看向他：“如果没有寿还石，我们都不知道自己国家已经病膏肓了。大厦倾颓并非人之过，我父亲有错，但你们又能干净到哪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