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黄宏认识是在1989年的春节晚会。那年他第一次上quot;春晚quot;,好像和方青卓等人一起演了个关于喝酒的小品。而我是因为晚会节目时间不够长,节前十几天临时加了一个小品《懒汉相亲》。不知是谁推荐的让我来演,我还从来没演过。我不了解小品那么容易quot;火quot;,更不知道日后它能让我挣那么多名和钱。
一天晚上彩排完了回家,我的前公公问我这些天在忙什么,这样早出晚归。我告诉他我要上春节晚会,演一个小品。他问我演什么角色,我又告诉他演个老姑娘去男方家里相亲,眼神儿不大好,一会儿把暖瓶踢碎了,一会儿又坐在气球上。
quot;干吗?拿肉麻当有趣?quot;他直眉楞眼地瞧着我。
quot;对。quot;我说,quot;拿肉麻当有趣。quot;应了这句话后我幡然醒悟。天哪!太露怯了!不定多少人会这样评价我。我是一个搞quot;高雅艺术quot;的人,我的人生目标是手里端着茶水、兜里揣着牙签走进排练厅的quot;艺术家quot;,怎么能去演这么矫情的角色呢?万一剧院里的老师们在电视里看见我怎么办?我还有脸回去吗?
我当即决定退出春晚。第二天我找到负责语言类节目的导演告诉她我不想上了。她诧异地盯着我像盯一个外星人。
quot;宋丹丹,你知不知道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上春晚?你知不知道我们毙了多少小品?你知不知道上一次春晚得凭多大造化?quot;
第33节:黄宏,改变我命运的人
我不得不诚实地说我不知道。
总之,我是在犹犹豫豫、扭扭捏捏、半推半就的状态下走上了quot;春晚quot;舞台。我万没想到当我操着不知是山东哪个地方的口音、捏着小嗓儿说:quot;俺叫魏淑芬,女,29岁,至今未婚quot;的时候,全国已有上亿观众认识了我。我也不知道台底下坐着一个叫黄宏的男孩儿,他已打定了主意要跟我合作。
当时我们都还不满29岁,他改变了我的命运。
《超生游击队》是黄宏自己创作的,他邀我一起上1990年的新年晚会。那时候我正怀着近7个月的身孕。
quot;不行,quot;我在电话里说,quot;我演不了,我大着肚子。quot;
quot;要的就是这个。quot;他说,quot;你还省得往里垫枕头了。quot;
每天,一到排练厅,我先把大肚子搁桌上喘喘气儿,气儿喘匀了,还得靠床上歇歇脚。边歇脚边跟黄宏聊天,聊着聊着我肚子就饿了,得下楼去吃口饭。吃完饭上来又挺困,于是再睡会儿。也有的时候吃过午饭,我靠在床上打游戏机,他就歪在我旁边闭目养神--条件差,就一张单人床,只好将就些。问题是歪就歪吧,没过几分钟他就鼾声如雷了,这有点儿不像话。我使劲摇晃他,quot;起来起来起来!麻烦您注意点儿行吗?您也太不把我当女的了吧!quot;我们俩都笑起来。
总之等我完成一系列的身体调整,排练的时间也剩不下多少了,逼得黄宏逢人便诉苦:quot;跟个孕妇合作,那真是太--困难了!quot;
打死我也没想到《超生游击队》能那么轰动。中央台的新年晚会从没出现过那么quot;火quot;的节目。我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真正地体会到什么叫quot;一夜成名quot;。
第二天我和我的前公公一起去菜市场,所有的人都兴奋地和我搭话,我腆着大肚子简直疲于应付,我公公在我身后朝他们不断微笑颔首:quot;谢谢,谢谢。quot;
我一扭头:quot;嘿,有您什么事儿啊?quot;
quot;丹丹,他们都是你的观众。quot;估计老人家无法不震撼于影视传媒的能量,过去的quot;不屑于quot;如今需要重新审视。
有一天我接到黄宏的电话,他轻声地、慢悠悠地说:quot;丹丹,你什么时候还我那4万块钱哪?quot;
quot;我什么时候欠你4万块钱?quot;我一听急了。
quot;你在家生孩子,起码耽误我挣4万块……quot;
挂上电话我把这话学给英达和他父亲听。
quot;4万?quot;老人家吃惊地说,quot;我要有4万块,这辈子我什么都不干啦!quot;
我看着他:quot;别说您,我也不用再干啦!quot;
三个月后我生下了儿子,儿子满月后的第四天,我开始走穴。
那两年我和黄宏走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有时候我们一天演两场,最多演过三场。为了赶场儿,我们乘火车转汽车,成天在公路上飞奔。
黄宏说:quot;开始我跟个孕妇合作,现在我和个产妇合作,真不容易。quot;
是,我是个大胖子产妇,黄宏处处得照顾我。记得一次我们去一个县城演早场,连夜我们得从另一个县城赶过去。那天夜里不顺,拉我们的吉普车坏了两个轱辘。第一个坏了换上备胎,第二个再坏了就quot;瘫quot;在了路上。
眼瞅着天就亮了,上午9点开演,听说县委书记也来看演出。我和黄宏站在大马路上截车。黑灯瞎火的,截谁都不停。好不容易有辆大卡车停了,才发现是个拉煤的。驾驶室里已经有了两个人,最多再挤下我一个。黄宏让我坐进驾驶室,他穿上我在《超生游击队》里穿的服装,戴上我演戏时戴的大头巾坐在了煤堆上。
大煤车quot;呼呼quot;地在公路上飞驶,我不停地回头看坐在煤堆上缩成一团的黄宏,心里充满quot;不落忍quot;。
不能想象当我们到了目的地,黄宏从大煤车上下来的时候多么可笑。他脸上所有有quot;窝儿quot;的地方都是黑的。连续几个钟头的颠簸使我们疲惫不堪,但我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黄宏则完全笑不出来。
主办单位的人把我们从车上扶下来,说县委书记正等着和我们合影留念。
quot;不行!quot; 黄宏急了,quot;先洗澡,然后睡俩小时,演完照!quot;
我们quot;脚底踩着棉花quot;进了屋,往床上一扎,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