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的夏季终于到了收官的日子,带着微微寒意的秋天来了。秋天,万物凋零的季节,在医院外的小院子里,两旁枫树的叶子都变成了焦黄色,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随着一阵风呼啸而过,几片叶子像支撑不住似的,慢悠悠地飘落在水泥地板上。
行人走过去,践踏在本已干裂成薄纸般的叶子上,发出清脆的吱啦声,它们四分五裂,却还是看得出原本的模样。
就是在这样毫无生命力的日子里,新的生命在林望畸形的子宫里孕育着。
林望发现自己有可能真的怀孕了,因为这个月的月经推迟了十来天,却没有半点要来的迹象,这让原本经期很准时的他感到慌乱。
他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那里和往常一样,并没有隆起的痕迹,但他与生俱来的直觉提醒着他,这里很可能已经有一个小生命。
林望害怕的发抖,自己本该是不容易受孕的体质,但陈既祺是研究这行的,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就几管促进受孕的药剂,将那冰凉的药水注射进了林望冰凉的身体里。
不知道是那药剂起了作用,还是巧合,在两个月后的某一个不起眼的日子里,验孕棒上的两条红线像一个荒谬的玩笑,在林望平静的岁月里,给了他再次绝望的理由。
林望没有对生活抱有太大的期望,他只是想好好的送外卖,攒一些钱,过好属于自己的人生,哪怕生活辛苦一点也没关系。可他现在,居然怀孕了,他怀上了那个变态的孩子,那个疯狂的,让他毛骨悚然的男人,居然是真的让他怀孕了。
眼泪在一瞬间爆发出来,像止不住的暴风雨,他痛恨自己的身体,为什么要如此的糟糕。怀上了这个孩子,就表明他的一生,注定摆脱不了陈既祺的控制,而这样怀有目的生出来的孩子。是注定得不到林望给予他的爱的。
况且,万一这个孩子也和自己一样,是个怪物,林望不敢再往下想,光是有这种可怕的猜测,都足以让他崩溃。
他瘫痪般地倒在床上,疯狂地捶打起自己的小腹,可即使这样,也改变不了事实。
陈既祺第一时间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卿世辉,卿世辉才大病初愈,差点被气得又昏迷过去。他本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但却因为林望的事一次又一次地失了分寸,明明只是个性伴侣,就算没了他,还有大把的人可以让卿世辉挑。
卿世辉像在那一刹那,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来,他以为只是占有欲作祟,林望怀孕了,他没有理由再纠缠他,可是,一想到那个总是泪眼汪汪,容易哭鼻子的小男人,他就心绞般的痛。
他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那个美丽的,怪异的身体,正在为别的男人孕育着后代。卿世辉脸色铁青,愤怒让他几乎快要失去理智,他嫉妒得发狂发疯,他恨不得现在就要杀了那个男人。
可他连林望在哪里都不知道,这种无力感让卿世辉气愤地四处宣泄,他用拳头捶打着浴室里的镜子,一下,两下,发出刺耳的破裂声,他的手被碎玻璃扎地到处都是,尖锐的玻璃碎片划破皮肤,在上面留下一个又一个血口子。
“王八蛋…!操…!”卿世辉气喘吁吁地叫骂着。
鲜血染红了面前的镜子,将卿世辉破碎的面容盖上了一层诡异的红光,门外的母亲焦急地敲打着门,却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为什么像个疯子。
“宝贝,你到底怎么了?别吓唬妈妈啊…你冷静一点…!”卿世辉的母亲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她从未见过儿子这样失态。自从他出车祸以来,情绪就变得不怎么稳定,现在病好了,却还是这样。
卿世辉大病初愈,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到以往的状态,他隐隐觉得小腹疼痛,也许是拉扯到了伤口,他眼睛泛红,像一只被彻底激怒的雄狮。
另一边,在卿世辉以为他又要找不到林望的时候,陈既祺却把他送回了家。
美其名曰安心养胎,实则是在“挑衅”卿世辉,好像在说,人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你却没有任何办法改变事实。
到了熟悉的环境,林望依旧开心不起来。任何一个和他一样的怪物,都不会因为肚子里的“小怪物”的到来而感到兴奋吧。他已经从最开始的恐慌,渐渐到了麻木,再趋于平静。
他不是没想过去医院把这个孩子打掉,可医生告诉林望,他的身体结构特殊,手术风险非常同,很有可能连命都没了。林望本以为自己已经无畏生死,可真正到了手术台上,他却害怕地痛哭流涕,最终还是没能做成手术。
林望憎恨自己,却做不出狠下心的事。他还想或者,医院里的奶奶要需要人照顾,他才二十岁,未来有太多的可能,明明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难道就因为这个孩子,就要断送掉他的整个人生吗。
况且陈既祺说了,他会抚养孩子,生下孩子后,林望大可以远走同飞。
林望不想再继续妥协下去,可他没有办法,就像迷茫的雾让他看不见终点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