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是,”洛昭烨冲我笑了一下,“洛玉寒倒也没有三头六臂,带不走你。”
我心里其实很气,可到底现在在求他,不好又惹急他,于是闭了眼,装睡。
他捏了我的脸,硬是把我弄醒,“我答应你,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才算公平。”
“是你先欺负我的,怎么还好意思……算了,什么?”
我脸被他捏着,虽说没用多‍‌‎大‌‎‍力‌‍‎,但声音却嘟嘟囔囔,仿佛在跟他撒娇,他这下似乎真的高兴了,亲了我一口,然后悠哉说,“不准再说话气我。”
我一愣,一下没明白过来他说什么意思。
“听不懂?平时不是很聪明么,”他嫌弃地瞪了我一眼,然后把我拖抱他怀里,“不准再说要回王府,也不要在我面前提洛云亭他们,这下可懂了?”
我抓住他的手臂,小心说,“可我终究是要回去的啊,我不可能在这偏殿里待一辈子……”
“为什么不可以?”洛昭烨坦然自若,“虽说你不在的时候我也没有想着你,可现在还是觉着能天天看到你,很不错,你在这里,吃穿不愁,想要什么跟我说就行,难道就不如在王府?”
我心里一沉,想到那日他赐婚的时候,也是这般,仿佛给了我天大的荣龙。
实则是一次又一次将我推进深渊。
“说话,宁钦。”
大约是我挂了脸,洛昭烨语气里有带了愠怒。
“睡吧。”
我跟他没什么可说的,我说不出他想听的话,他也永远不会想听我想说的话。
我背身对着他,闭上眼睡去,他又坐了一会儿,然后才躺下来,从身后抱住我,低声说,“宁钦,我头疼,你替我按一按可好?”
疼死你才好。
我装睡,没有理会他。
他低声笑了,“你知不知道,你装睡的时候,睫毛会颤个不停?”
他一说,我忽的有些紧张起来,立时睁开了眼睛,才想起来我是背对他的,他哪知道我睫毛颤不颤,可已经迟了,他趴在我肩上,像只偷了腥的猫一样低声笑,然后非拉着我坐起身来,“帮我按按。”
大有我不按就不让我睡的架势。
无奈之下,我只好替他按。
他非要我与他面对面坐着,不知何时裸了上身,阔背宽肩一览无余,我跟他一比,像个病猫。
他个子比我高许多,要替他按头上的穴道只得换了个跪坐的姿势,且要坐直了腰才方便,我暗暗横了他一眼,心里知道他是故意的。
这样一肚子坏水的人居然是天子。
我按了没几下,他就掐着我的腰,路出个浅笑,“卿卿手法精妙,我好了不少。”
只是随便按了几下,这么快见效?哄谁呢。
他仰着脸,将我往他跟前搂了过去,我有些不耐烦,小声要他别闹,却被他将话都吞进嘴里,他微微仰着脸,轻轻吮着我的下唇,眼睛眯起,很是惬意的样子。
我轻轻推开他,担心他又突然这样,就随口跟他聊起天来。
“小时候我爹爹也总是头疼,我常常给他这样按。”
洛昭烨亲了一下我的下巴,“卿卿真孝顺。”
我愣了一下,淡淡说,“我不孝顺。”
“如何说?”
我闭了嘴,不再说话,洛昭烨掐了一下我的腰,“不许话说一半。”
我忍不住驳他,“你怎么这么多不许。”
他晃了晃脑袋,有一丝得意,“因为我是皇上。”
分明没有一点帝王气度,这幅得瑟德行,还怪好笑的,我忍不住翘了嘴角,他愣了一瞬,又搂紧我,哑声说,“你终于又笑了。”
我立时收了笑容,专心给他按揉,或许我真有几分能耐,他眉头舒展,不多时便喊困,搂着我睡了。
我也乏得很,可是心事太多,怎么也睡不着,接连翻身,吵醒了洛昭烨,我原以为他要发怒,却没料到他只是又把我往怀里紧了紧,梦话似的说,“睡不着?”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拍着我的背,竟小声哼了曲子,“……春雾晴,夏雾明,秋雾凉风……”
是首我没听过的,他这样半梦半醒迷蒙哼唱着,竟然还有些好听,我心缓缓定了,入了梦。
我梦见了爹爹,我已许久没再梦见过他。
我梦见他抱着我,一直在叹气。
是吧,我是不孝顺的,他一定不想看到我活成这个样子。
第二日,我站在偏殿门口,盼了洛玉寒好久,终于在傍晚,盼来了他。
他是一个人来的,原来洛昭烨的话也不是一句都做不得数的。
远远他瞧见了我,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他是走快了些的。
我冲他挥了挥手,他淡淡地笑了一下,“宁钦。”
我迎上前,笑着说,“我以为你今日不会来呢。”
“皇上吩咐了每日都要来。”
他语气又变得疏离,我一愣,看到宫门口的侍卫,想到洛玉寒是万分谨慎的人,心里才释然些。
到了里间,只剩我们俩人,他拿出几本书递给我,说是洛云亭托他带来的,我心头一暖,想着四周也没有别人偷听了,说话便毫无顾忌了,“他知道,孩子是他的吗?”
“知道,我跟他说了,云亭很高兴,也很担心你。”
洛玉寒站得离我很远,面庞清冷如雪,我拿出一碟荔枝,是洛昭烨赏我的,他赏了好些,还用冰窖的冰镇着,又不准我贪吃,命人每日只给我一小碟,我藏了一些,留给洛玉寒,剥了一颗递到他跟前,抬头看他的时候,眼里恐怕是藏不住的希冀。
他却蹙了眉头,低声说,“不用。”
我笑了笑,手收了回来。
虽然失落,可很快便想通了。
他对我一直是淡淡然的,昨日的亲近,恐怕是他觉得我可怜。
“我有一事要说与你坦白。当日你有孕一事是我告诉皇上的,原本是想以调养之名带你回去,未曾想,皇上误会了,对不住,我当时疏忽了,不知你跟皇上之间亦有过……”
我一震,荔枝的凉意仿佛透了心。
我知道他没有羞辱我的意思,可听他这样说,我越发觉得自己万分下贱。
他会怎样想我呢?如若他知道,我心里对他有妄想,恐怕会避之不及吧。
我强撑着,对他笑了,“哪里对不住,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提这个,我被下毒,留在宫里这事儿,没传出去吧?”
“除了张太医,旁人应该都不知道,连宫里都没有走漏半分消息。”
我得到了一丝宽慰,而后心中又升起一丝悲凉。
我居然还奢想能保住一分颜面,其实我这名声,已经烂透了。
洛玉寒沉默了片刻,又说,“张太医同我说,昨夜你突发腹痛……”
“你来看我,是因为圣上之意,”我轻轻打断他,“还是因为云亭跟斐然的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