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了?”严鸣游把菜端上桌子,皱着眉走到客厅,俯视坐着的方启鸥,“你就是林决说喜欢的那个新兵?”
林决更尴尬了,压着嗓子叫严鸣游:“哥,哥,行了,别说了…”
怪羞耻的,这不让方启鸥知道自己早就暗恋他了吗?
方敬弋被方启鸥气笑了,自己这个便宜表弟还挺能耐的,先是瞒着父母偷偷参军,参军也就算了,还在部队里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家里找了个年上Beta少校做准儿媳,他觉得心口闷,本来还想催着方启鸥早点和家里坦白,别到时让爸妈受的冲击太大,这下好了,凭着方启鸥他爸妈那股疯劲,指不定会闹成什么样,方敬弋不忍心棒打鸳鸯,把那股气压进了肚子里,觉得自己不争气。
太不争气了,都怪严鸣游,两个人生活蜜里调油得让方敬弋真真正正地享受到了爱情的美妙,连带着也不忍心打扰别人的爱情了,严鸣游把他宠坏了。
严鸣游叫他们三先来吃饭,看方敬弋气鼓鼓的,觉得可爱,伸手把人揽进怀里,捏了捏脸,低头在额角亲了一下才松开他去拿碗筷。
这顿饭吃得方敬弋闷闷不乐,看着方启鸥给林决夹菜更觉心气不顺,瘪了瘪嘴,把严鸣游夹过来的一筷子青菜全部送进了嘴里,嘴巴塞得满满的,直到严鸣游伸手过来擦掉了他嘴角的一点汤汁心情才好一点,饭后方启鸥主动收拾桌子,方敬弋看了看他,别扭地开口:“你自己注意点,别露馅了,我尽力帮你…瞒。”
说完就去冰箱里找冰块,不再理方启鸥。
算了,方敬弋嘟嘟囔囔的,爱情这么美好,让方启鸥安安心心感受一下也未尝不可。
林决在厨房里和严鸣游闲聊,严鸣游忙着洗碗,戴着手套,把一个个碗擦得干干净净,眉宇认真。
“有生之年还能看见严中校洗碗,我的荣幸。”林决出声打趣,严鸣游偏头瞟了眼林决,没停下手里的动作,语气寡淡地回话:“能听见你叫我一回中校也是我的荣幸。”
林决语塞,他有时候真的有点烦严鸣游这张嘴。
严鸣游把最后一个碗放进橱柜里,摘下手套,开口问林决要烟,走过去把厨房门关上,又把抽油烟机打开才接过林决的烟,林决看得莫名其妙,严鸣游点燃手里的烟,在嘴里吸了一口才解释:“他不喜欢烟味。”
而且严鸣游也不想让方敬弋知道他又在抽烟,他告诉过方敬弋,自己只有心情不太好的时候才抽烟。
“哥,你真的变了,你以前哪会这么凡事先考虑别人啊,”林决感慨了一句,“爱情的力量。”
“怎么?你现在不也在享受爱情?”严鸣游挑挑眉,“什么时候的事?”
林决嘿嘿笑了几声,摆摆手:“就前几天呗,爱情,是个好东西。”
但也不全好。
“会让人变自卑。”
严鸣游闭着眼睛吐烟圈,越爱方敬弋就越嫉妒所有和他亲近的人,有嫉妒,就会有比较,比较之后就会自卑。
他坐在车里看方敬弋和一个Alpha在医院大门口谈笑风生,Alpha风度翩翩温文尔雅,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文质彬彬的气息,身形修长,气质干净。
原来方敬弋也会对别人笑。
他努力让方敬弋依赖他相信他,自己却没办法完全相信方敬弋爱他。方敬弋是他的美神和爱神,是他先动了凡心绞尽脑汁地要把方敬弋揽进怀里,严鸣游笨拙地追求着自己心中不可亵渎的神,直到方敬弋真的主动屈身钻进了他的怀里。
可是神怎么会轻易下凡呢?
方敬弋真的有那么爱他吗?他真的被自己那些笨拙至极毫不熟练的技巧俘获了吗?
这种焦虑感一直不轻不重地折磨着严鸣游,所以他住院时看到方敬弋和别的Alpha聊天会心慌地问是谁,所以会因为方敬弋没有冲过来迎接他拥抱他亲吻他而生气,所以会嫉妒别人。
严鸣游小心翼翼地从所有的事情里寻找方敬弋爱他的证明,把这些证明像收集宝贝一样珍藏在心里,可又经常暴躁地把它们翻来覆去地怀疑、猜测,但不管怎么怀疑和猜测,严鸣游都会始终如一的对方敬弋释放爱意。
只是人都会希望神能给予同等的、厚重的爱。
22*
方敬弋揉了揉眼睛,拖着脚慢慢往医院大门走。
今天再次,倒霉地动了一台腺体切除手术。
动腺体切除手术被方敬弋列入人生十大倒霉事件之一中。医生的职责是救死扶伤,但对于方敬弋来说,为了保住一个人的生命而切除人的腺体不在救死扶伤的范围里。在这个世界里,腺体不仅仅是一个器官,更是一个独立个体的性别象征,剥夺了一个人的腺体就相当于剥夺了他的性别,这样的人就算活下来也是社会里的另类,是不完整的,注定要接受人的嘲笑和异样目光。
为了救死扶伤不得不切除腺体这件事总是能轻易地让方敬弋陷入到难以避免的低落中,他每次都要花很久去接受这个事实:在医学上,生命比腺体重要;在现实中,腺体比生命重要。
太难过了。
想要一个严鸣游的抱抱。
方敬弋努力睁开眼睛,加快了脚步,却在医院门口被陆泽源截住。
陆泽源是方敬弋在腺体科唯一一个能够正常交流对话的Alpha医生,他医术精湛,常常被外派学习,一旦被外派学习,科室里大规模的手术就全部落到了方敬弋手里,这段时间又出去学习了,今晚才到科室,方敬弋有些抱怨地想,要是他能早回来一天今天也不至于会是自己切除腺体。
抛开这些,方敬弋还是对他挺有好感的,陆泽源人长得清秀,言谈举止又冷静自如,也不像赵尚奕那样总带着偏见看方敬弋,工作中两个人常常讨论问题互相帮助,算是方敬弋为数不多的朋友。
两个人在医院门口互相寒暄了一会,陆泽源大概也是听说了方敬弋今天动了腺体切除手术,及时收住了话,和方敬弋简单道别了就回了科室。
这样的寒暄已经让方敬弋的耐心全无,心里的暴躁隐隐浮上来,皱着眉头去找严鸣游的车,拉开车门坐进去,烦躁的系好安全带,坐在副座上努力平静情绪。
在大多数时候方敬弋都尽量不把暴躁情绪带给严鸣游或者让严鸣游看到,他更想让两个人的感情不掺杂质,不让这些东西影响到两个人的心情,尽管当方敬弋暴躁的时候严鸣游给他顺毛比自己平复更容易让他平静下来。
方敬弋探过身去扯住严鸣游的衣领在严鸣游唇上重重地亲了一下。
一个吻就够了。
但这次严鸣游没有回应,只是没有动作地让方敬弋亲了一下,也没有偏头看方敬弋,沉默地转动车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