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楚正在考虑怎么解释这个问题……
他还记得很久之前,章思俨是不喜欢什么绳子之类的东西,他怒气冲冲地骂章思俨,就算拿绳子把自己绑在床上,也不会去求他的!
后来章思俨就弄来了一副手铐。
回想起那些日子, 看似压抑实则处处洋溢着欢乐的氛围。
谢楚手机上有个日记app,写一些意识流的日记,有时也会写一些三言两语, 写章思俨是如何对待自己的。
这个日记有一个巧妙的功能,就是可以分段隐藏,查看隐藏内容需要输入密码或者验证指纹,有一次谢楚被章思俨狠狠教训过一次后在上面哭诉。
“他今天不仅骂我还打我, 特别用力,他又不把我当人看, 又说我是他的工具,这种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头,我有的时候根本不想活了,但是一想到老谢还在病房里, 我就知道还要活下去,自欺欺人和医院里别的人比一比,我还算不错,虽然过着这样的生活, 尊严被践踏,不分时间场合一贯如此,但是我哈哈哈哈哈贼开心哈……”
“咳,话说回来,那个人真的太恶劣了,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大的错事就是在平台发布什么公益募捐筹集善款,他看起来道貌岸然,我以为他是想出手相助,结果却只是想拿我当一个发泄的工具,或者是出气筒。我想不通为什么他偏偏选了我,为什么要我承受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帅气和智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再之后的画风就变了,所有被隐藏的段落差不多都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章思俨今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又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怎么办啊章思俨好喜欢你呀哈哈哈哈哈哈加油!”
所以谢楚写这种屈辱的日记都会背着人写,不然他真的怕自己写着写着就笑出声!
此时此刻,谢楚面对章思俨突然间上线的智商,简直无力辩驳。
他应该离章思俨越远越好的啊!怎么一不留神就坐人家大腿上了?
“你是不是给我催眠了?”
现在两个人的姿势也是十分熟练了……谢楚面向章思俨,双腿一分开后就只能坐在他腿上,膝盖跪在沙发上,章思俨按着他的腰,又不让他再乱动,谢楚否认道:“我不会催眠。”
“没有吗?”章思俨抬头看着他。
从谢楚的角度上看,仿佛真的好久没见了一样,章思俨莫名其妙又变好看了。当然,一开始时也不能说章思俨胜比其他候选人长得好看,实在是因为别的那些根本就不能看。一个个凶神恶煞、不像好人,也就只有他才看起来正常一点儿。
谢楚告诫过自己不要沉迷男色无法自拔,所以后来对他的感觉也淡了些许。经过了三年的沉淀更加成熟,怕就怕这只是他表面上维持的假象。谢楚怕章思俨摧毁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墙,他要使自己坚不可摧,但是啊,但是。
“好,先不说催眠的事儿。”章思俨又让谢楚跟着自己一起回忆:“为什么当初我妈去找你之后,你和我说分手时我会去追你,为什么我看见你跳高架桥,然后去郁春和那里求他让我带你走,为什么我费尽心机接近你,从他们身边把你带去治病?”
“你不问问我吗?”
谢楚屏住呼吸,确实不敢问,他就是怕答案破土而出,怕猛兽挣破牢笼,怕听到那些让自己会为难会羞愧会无处可逃,会一点点腐蚀他精神的话。
“我不想知道。”谢楚坚持着,他好像正在被章思俨拉扯,他更怕自己重蹈覆辙。
他从来都不勇敢,被父母骂胆小怕事又懦弱,可是又没有人给过他什么安全感。现在只有在章思俨面前,他才不用装成像正常人一样,虽然他认为自己已经足够正常。
章思俨又问:“你为什么不看我?”
谢楚:“不看。”
“你在害怕什么?”
“没有。”没有什么好怕。
“我知道了,你不是在怕我,你是在怕我……”谢楚及时地用手堵住了他张开的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被章思俨的舌尖轻轻舔舐了手心,谢楚飞快地收回手,一脸嫌恶地看着他,他没办法冷静了,先是被质问催眠的问题,随后又问那些有的没的事,两条线无论走哪一条,前方都是陷阱,谢楚脑海里突然响起唐恩的话。
“当你再遇到棘手的问题,试着去解决,而不是逃避。”
他想走,又打消了逃避的念头,可眼前的问题根本无解啊……
“真的那么怕吗?”章思俨握着谢楚的手,捏了捏,又说:“那我不说了好不好?”
谢楚还没回答,章思俨就又问:“说说之前是不是给我催眠了?”
这样相比较起来,似乎这个比较好回答。被智商君抛弃的谢楚坦诚交代:“我也不是很确定,但我学过……”
“果真是你。”章思俨双手放回谢楚腰上,并且有渐渐下移的趋势,突然用力捏了一下:“惹我,耍我,看我像傻子一样,开心吗?”
开心是真的开心,但谢楚也不能说。他也只能尽力使自己的语气严峻起来:“不开心。”
“可我觉得你背地里可能会笑出声。”
谢楚摇头:“没有。”
“回国后冷静了这么久,现在是不是觉得还是我这里好?”章思俨突然换了话题:“之前如果不是我赶走了艾鹿,你觉得现在躺在病床上的是谁?”
“不是,简暮年那是自己生活作风有问题!”谢楚委屈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引鹿入室。
“你和简暮年在一起时候是不是很开心?”
谢楚想了想:“还好吧。”
其实他的安全感只托付在简暮年是个好人之上,完全没有章思俨这里令他安心。命运也真的玄妙,谢楚兜兜转转一大圈还是没能飞更远,他一开始是在这里筑了巢的,现在巢没拆,还他妈被章思俨扩建成了那种四层还带泳池的大别墅。
“不问那么多……”章思俨今天说的话格外多,好像把三年来没说的话都留在了今天,他将头抵在谢楚胸口,靠了一会儿,随后才抬起头认真地问:“谢楚,回来,好吗?”
“没有人欺负你,没有人会对你不好,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什么我们就不做什么,天天晚上有人陪你吃饭,哄你睡觉,一年四季都不用你操心任何事,你就在这里,站在这别再走远,或者你告诉我现在我离和你结婚还差什么,只要不是换人,什么都行。”章思俨深吸了一口气,眼圈都要红了,他哪敢说累,他知道自己不是人,当时他被郁景明打时都觉得自己满身泥泞,可这辈子别说是陷进污泥,就算是被人打得昏头转向找不着北,满脸是血,也想要用尽力气站起来去亲谢楚的唇。
他像是已经死过一次了,直到血肉重生长成心在胸腔里跳动,他才知道原来谢楚对于自己的意义。可谢楚不让他说,他可以不说,甚至一辈子不在谢楚面前说,他只想要看见谢楚在自己面前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他才觉得接下来的日子还有个盼头。
谢楚心想章思俨每次提结婚时都是这样不走心,大概也不是太想结。他看到章思俨甚至是有些可怜的模样,可能自己也是父爱泛滥……有些不忍。他清楚地明白自己在抗拒什么,怕听到什么样的答案,他以为自己没有,但是也没人能说得清。
“我……”谢楚说:“可我一开始就骗了你。”
孔子说过,用谎言去验证谎言得到的只能是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