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句话一点也不假,岳海峰将要提升就遇到障碍的事儿,很快就传到了阴若启的耳朵里。
阴若启现在可是皮恩市的大红人,这两年凭借父亲当年的威望,他有很好的人脉,再加上姐夫岳海峰目前的地位,他在皮恩市各个阶层之间行走也变得游刃有余。
阴若启有自己的三大公司:皮恩市城市基础建设有限公司、皮恩市百货配送销售服务公司以及皮恩市音像制品销售公司。前者他只注册了一个名字,其实并没有实体的建筑团队,他也不想操那个心,他这个公司只有五个人,头儿卿越经理(阴若启出道混时最好的伙伴)、一个出纳洪欣(阴若启的小姨子)、一个凌会计、一个内勤和一个外务。皮恩市百分之七十的建筑团队在没有注册公司前,都是挂靠在他的公司里,阴若启的公司只收管理费。而其余两个公司,则是由他的心腹实际操纵的大集团,阴若启只是定期对他们的情况进行巡检,他并不会真正露面直接管理。
陈自在父子俩的建筑队也是挂靠在阴若启的公司里的,每接一个工程就和公司签一份项目合同,按照项目的大小进行管理费的调整。
对于这些挂靠在公司里的建筑团队,阴若启自然安排人注意他们,谁要是敢在他的面前耍什么花样,那惩罚肯定是有的。
陈大力并不太清楚阴若启与岳海峰的关系,这事儿他也不能对其父亲说,只能埋头听毛芳月的指挥。陈大力两次接受市里来的姓马与姓朱两位记者的采访,第二次还带了一个女孩子出场的事儿,很快就被人当做一种情报送到了阴若启的手里。
阴若启看着相片上的小女孩,皱起了眉头,这个女孩怎么这么像姐夫岳海峰?再看情报所反映的情况,他很快明白了,又一场针对岳海峰的阴谋已经形成了。
岳海峰和包俊杰开车在市区里转了一圈,在车上包俊杰将所有掌握的材料告诉了岳海峰,他看着相片上的小女孩,那一刻他真的呆住了!
岳海峰皱着眉头想了想,觉得还是自己亲自去问一下毛香月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要确定这事儿是不是毛香月对自己在实施报复。可包俊杰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如果真是毛香月本人想要报复他的话,她肯定不会对他说实话,而且还肯定会因此变本加厉;但假如是毛家人团结在一起要报复岳海峰的话,那岳海峰这样冒险无异于送羊入虎口。而且这样行动的话目标太大,要让市委市政府知道了,就无异于雪上加霜,到那时才叫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都是屎了!
“你说怎么办?”
“我倒有个方法,虽然这方法也有些冒险,但至少比你出现要好得多。”
“你准备怎么做?”
包俊杰笑笑:“我已经知道那个陈力是什么人了。你就等着看结果吧。”
岳海峰晚上下班回家,阴若迪没有了往日的微笑,虎着脸看着他。
“你今天怎么回事,脸色那么难看?”
阴若迪哼一声:“岳海峰,你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阴若迪将启子给他的相片递到他面前:“这是谁?”
岳海峰接过相片一看,居然是和包俊杰给他的相片是同一个女孩,只是照的角度不同,连穿的衣服都是一样的!
“不认识。”岳海峰突然笑了。
“你仔细看看,她和你长得那么相像,你还说不认识?”
“是吗?我到镜子里看看去。”岳海峰拿着相片往卫生间里走去。
阴若迪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岳海峰:“最近我见你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不是因为这事儿?”
“子虚乌有的事儿,我哪儿心事重重了。哎,若迪,你别说这孩子还真的和我有些相像呢!”岳海峰依然笑着,心说:她怎么会比小吉还更像我呢?这姑娘要真是毛香月生的,那肯定就像自己了,她和岳小普兄妹一样是自己的亲骨肉呢。
阴若迪有些生气了:“岳海峰,你少跟我嬉皮笑脸的,你实话实说吧,这是你和什么女人生的孩子?”
岳海峰猛地回头看着阴若迪:“在和你之前,我只和毛芳月有过肌肤之亲,如果这孩子真是她的,那个时候她就不会放过我,可是在那个时候她为什么就没说,偏要到现在才提出来呢?”
“我就怀疑根本就不是她生的,而是你和其他女人生的。”
“我真没和其他女人上过床,在外边应酬了这么多年,我没有干过一次对不起你的事儿!”岳海峰看着阴若迪对自己的态度,他真的有些生气。
“你和她妹妹毛香月究竟好到什么程度?”
岳海峰深吸一口气,阴若迪这么多年一直记住的还是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儿,可现在不管自己怎么说,她可能都不会相信了,如果在这个问题上扯下去,永远都扯不清楚,唯有转移她的注意力,先把目前的危机解决了才是正事。
“若迪,和毛香月的事儿,我也不想多说,至于这个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现在也不能告诉你准确答案,现在的危机不是孩子的问题,而是如何处理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这个孩子向我发起的攻击。要是他们得逞了,我就再也不能在市委市政府里待下去了。”
阴若迪恨恨地说:“我倒希望你现在就从官场里滚出来!要是你官当得再大点,你还不知道要和多少女人搞到一起,生出多少娃娃来呢!”
“如果你真这么觉得,那我明天就向市委市政府递辞呈,我多年前就不想进这个肮脏的官场,现在出来也还来得及!”岳海峰不紧不慢地说着,“我只要自己出来了,别人想利用这个孩子搞臭我也就没那么容易了。”
阴若迪冷冷地笑了:“你以为你说这话就能让人觉得你是清白的?你以为你现在出来就能解决一切问题了?你真要是心里没鬼,你就得撑着,直到这个事儿过去为止。”
“我心里能有什么鬼?我需要的只是亲友的支持而已,如果连这点都没有了,我这官就算做下去又有什么意义?我连自己的私事都处理不好,我又如何去处理工作上的事儿?”岳海峰起身向书房走去,“我听包哥说,市委现在正在暗中调查这个女孩的事儿,我原曾想能得到你的支持,逃过这一劫。想不到你也要利用这个事儿来对付我,我再努力又有什么用?”
阴若迪看着岳海峰走向书房的背影,她忽然觉得这个一向坚强的汉子,这时候肚子里的委屈肯定太多太多,但手里这张相片上的女孩又作何解释?这个时候真是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如果自己再不站在他一边,他真要是被逐出了市委,也不是什么好事,这么多年的努力不是就想一步一步向高处走么?就这样被人算计落下马来,也太让人无法接受了。
阴若迪想到多年以前为了岳海峰能进官场所作的努力,她心里就一阵紧似一阵的酸楚。从还没进到官场就开始展开的斗争,直到现在也没有结束,而且还将持续到他真正从官场上退下来的那天。平时他有什么委屈,在家很少对自己说,这本也是他对自己的关心,现在他需要自己的支持的时候,自己怎么就能不顾他的感受呢?
阴若迪想到这里,她缓缓地站起来,拿起电话,走到阳台上打了一个电话,当她从阳台上回来的时候,笑着拿起茶几上的相片进了书房。
“如果你真想让这事儿不影响你的前途,你给我说句实话,这孩子是不是你的?”
回答这个问题真的会要了岳海峰的命,自己目前也不知道这个孩子究竟和毛香月是什么关系,可是不管回不回答这个问题,都会让阴若迪对自己不满意:“当然不是!”权衡了一下,岳海峰还是决定说个能让阴若迪满意的答复。
“那就好办,只要让这孩子消失了,就不会对你造成影响了!”
岳海峰突然瞪大眼睛:“你说什么?不管这孩子是谁的,小孩是没有罪的,你要这么做,是不是太狠了点?”
阴若迪哼了一声:“你那么着急干嘛?我说让她消失一段时间,又没说非得要她的命!只要让孩子丢失一段时间,等你提升的事儿成定局了,不就成了?”
岳海峰摇头:“你真要这样做,分明就是给我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反正现在市委还并不知道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只要你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这事儿就交给我来办,我就不信利用她的人能猖狂到什么程度!”阴若迪并不是没有主意的人。
岳海峰一时也找不到能反驳她的理由,反正觉得她真要这么做,隐约会出现另外的危机,对自己来说无疑会有更多的挑战出现。
岳海峰将阴若迪的想法告诉包俊杰时,从包俊杰的眼神里也证实了自己所担心的一切。
解决这类问题,包俊杰有包俊杰的办法,阴若迪有阴若迪的办法,虽然两人的做法最终都是为了岳海峰,可是,谁的办法最科学,谁的办法最能达到目的却不会对岳海峰的前程造成太大的威胁,还只能让时间来裁定。
包俊杰在听了岳海峰的话后,直叫不好:“她真要这么做了,孩子失踪了,不就更让人觉得是你怕事情败露而走的险招么?这样做不但达不到目的,反而更让人觉得你是做贼心虚,石书记就更有理由相信举报信里说的事儿是真的!不成,得阻止她。”
岳海峰反而笑了:“我倒是觉得,她肯定是想验证那个孩子是不是我和别的女人生的,所以才想插手管这事儿。”
“兄弟,一夜风流的果实不甜啊。”
“你不是说你有办法了么?进展得如何?”
“我现在就是要想办法知道,你被举报这个事儿,是毛香月心甘情愿伙同那些人那么做的,还是她被胁迫后被人利用的。现在的问题是,她知不知道孩子在被利用。”包俊杰要考虑方方面面的可能。
“你怎么去找毛香月?如果让市委知道你去了,不是同样的麻烦么?”
包俊杰向窗外看了一眼:“我已经有办法了,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了。”
岳海峰顺着包俊杰的目光往外看,远处一幢正在修建中的房子,塔吊上亮着灯光,有机器的轰鸣声传来。
阴若迪在问了岳海峰后,没从他的嘴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回头一想,再和岳海峰闹下去也不是办法,如果岳海峰真的从市委里出来了,多年的努力也就白费了,倒不如暗中让阴若启掌握所有情况,如果这孩子真是他同某个女人生的孩子,也得让他先稳住了目前的职位要紧。
阴若启在知道姐姐不听自己的劝告已经同岳海峰闹了一场后,就埋怨她越老越不懂事。
“我真不该把这事儿告诉你。给你看相片的目的是为了让你心里有个底,万一将来出现什么情况,你不至于那么激动,想不到你现在就那么激动。”阴若启被姐姐叫了回来,一听她说和岳海峰已经闹开了,他也不得不激动起来。
“你让我不激动,你觉得我能不激动么?他到现在都还装得那么清纯,看那孩子的样子,分明就是他同别的女人生的,他还不承认呢!”
“就算真是事实又如何,他也不会给你承认呢,据我现在了解的情况,他还真不知道那个孩子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呢!你让他怎么承认?”阴若启咳了一下,“姐,他现在是有用之人,我希望你先别和他闹僵,他的官当得越大,就越能带给我们有用的资源。等到我们强壮起来了,他还是死心不改,你到那时觉得他不对了,你想将他怎么样,兄弟都能帮你办到!”
阴若迪皱起眉头:“什么?我可没说要把他怎么样啊,怎么说他也是孩子的父亲,人都有犯错的时候,只要他犯的不是什么要命的错误,我还是能原谅他的。”
阴若启笑:“站着说话不腰疼,恐怕真到了那个时候,你会比任何人都想要他的命!”
正在这时,阴若启的电话响了,他接了后,对阴若迪说:“我得去处理一点工地上事儿。”
陈大力开车回家的路上,突然接到工人打来的电话:有警察来工地了,有人举报工地噪音扰民!让他去局里接受处罚。
陈大力马上掉转车头往公安局而去。
几个工头正在接受笔录,一看到陈大力来了,有两个正在说话的工头马上就闭嘴不说话了。坐在旁边看着陈大力进来的包俊杰打量着这个年轻人:和相片上的陈力是同一个人。
阴若启接到的电话是陈自在打给他的。当他派的人赶到警察局时,包俊杰已经掌握了自己想要的所有消息。
陈大力被叫到总公司,从来难得在公司里出现的阴若启阴着脸坐在办公室里等着他。
陈大力看阴若启板着脸看着自己,一时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乖乖地站着也没敢开口说话。陈大力听父亲说起过这个阴总,虽然从来没见过,但多少对他还是有些耳闻。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比自己大几岁的男人,从相貌上看,好像比自己还年轻:板寸发势,棱角分明,方脸,阔下巴,嘴唇略厚,鼻大中挺,眼大有神,一袭黑色中长大衣,看不出是什么高档料子,只看得出在灯光下有些微微闪光。
阴若启:“你是陈自在的儿子?”他的声音稳重而底气很足,给人一种不可触犯的威严。
“是,阴总。你找我有什么事儿?”陈大力猜想他是因为工地罚款的事儿找自己,可是这种事好像从来就没听人说过,因为这类小事根本就用不着他出面。
阴若启有两个得力助手,堪称是他的左膀右臂。一个是管内务的魏青彪,比他大一两岁,是他小时候的伙伴,个头比他威猛一些,两人以兄弟相称;另一个是管外事的魏青彪的远房侄子武壮壮,有一半山东汉子的血统,浓眉大眼,膀大腰圆,十多岁时,拜过一个河北的武师,会一些拳脚,但并不精,不过其臂力惊人,论手上的劲道,可能少有人是其对手。平时,他作为阴若启的司机,不离其左右,随了魏青彪的辈分,叫阴若启一声启叔。这叔侄俩一般情况下不离阴若启左右的,可今天却没出现在这个办公室里。这两人中,陈大力有幸只见过武壮壮。
“还不是因为你们那个项目的事儿。人都出来了?”
“出来了。”陈大力猜想肯定是他的手下这几天没在,阴总才亲自出马的。
“你也知道,这类事儿我是从来不会管的,这一次你们确实做得有些过分,被人多次投诉,要是照你们这样整下去,公司的声誉就毁了。没有了公司,你们怎么赚钱?”
“阴总说得是,我们以后注意一点,再也不会犯了。”
“以后?还有以后?你父亲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他倒是自在了,却把我弄得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以前他管着工地的时候,这类事几乎没有发生过,自从他给我说,以后要慢慢放手让你来管,这才多长一点的时间,你看你给我捅的娄子……”阴若启声音在逐渐提高,陈大力不禁心里一抖。
“阴总你别生气,其实在你派人来时,我已经处理好了……”陈大力小心翼翼地说着。
“什么?你?你以为是你的面子?就凭你也能处理得好?”阴若启重重地哼了一声,“少在老子面前得了便宜还卖乖,真不知道你老子是怎么教的你!”
这时,武壮壮从外边走了进来:“启叔,别和他一般见识,明天我把陈自在叫来,你好好训他一顿得了。工地的事儿我们已经处理好了,你还是问问他另外一件事儿吧。”
陈大力被骂,心里正犯嘀咕,不知道如何应付时,这武壮壮却又进来说还有另外一件事,他的心一下子就提到嗓子眼上:我陈大力今天早上出门当真没烧高香么?这是撞的哪门子鬼,居然阴若启还有其他的事儿找我?
看到阴若启生气,当下他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乖乖地听着阴若启后边要问的问题。
阴若启:“小武,你知道我的意思,你问吧,我有点累了,我听着就是了。”
武壮壮点头,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个文件袋,从里边抽出一张相片,递到陈大力面前:“你为什么要冒充陈力?这个小姑娘究竟是谁?”
陈大力脑子突然间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