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找到了这个人,肯定就能找到知晓岳其保死因的人,也就是说,说不定,这个人就是害死岳其保的人!
听着包俊杰的分析,岳海峰心里涌起一种感激。
如果能将这些疑问一一搞清楚,那父亲是否是自杀就能一清二楚了。
两人正在商量的时候,包俊杰的传呼机响了。
包俊杰抓起桌上的电话回了过去,是阴若启打给他的,他说他的人找到了一些线索,是关于当年平水乡政府那个出纳的死因的。
包俊杰放下电话,皱着眉头对岳海峰说:“你别小看了你的舅子,他的本事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这么多年,我们只知道他一直在外边跑生意,却从来不给我们说他具体做的是什么。现在想来,启子的城府真的深得不得了。”岳海峰说起这话的时候,心里不免有些不安。
包俊杰看着他,笑了笑,说出了番更让岳海峰目瞪口呆的话。
阴若启和阴若迪是姐弟俩,他们还有一个妹妹阴若馨今年刚好大学毕业在家,前段日子找了个工作,可是没做几天,她就觉得没意思了,想在家休整一段日子再找工作,父母也没啥说的。
阴若馨也知道哥哥有企业,原曾想在哥哥的公司里干段日子,可阴若启笑着告诉她:“你是我阴若启的妹子,我可不好意思让你到公司里去丢人现眼。你想找个什么价位的工作,只要你开个钱,我能承受,我就每个月给你开多少工资,你就在家陪着父母,别让我操心就是了。”
阴若馨一听这话,张大了嘴巴,很久都没有合拢。她到阴若迪家来玩的时候,和姐姐姐夫说起这事儿,本来是想打听哥哥的公司究竟是干什么的,可见姐姐两口子也大张其口,她也就只好什么也不问了。
岳海峰的儿子岳小普和女儿岳小吉,最喜欢和小姨与舅舅在一起玩儿。阴若启没有结婚,他觉得自己还没有玩够,他的身边不缺女人。有时候,阴若迪都在岳海峰面前露出惊讶的神色,说启子换女人比换衣服还来得勤。
既然阴若启不喜欢在别人面前说自己的事业,他的家人也就只好三缄其口。反正只要阴若启不给家里添乱,阴成海也不去过问他具体在做些什么。
那天岳海峰听阴若启说他能帮忙让他的朋友查查当年金娜案子的线索,他就有点吃惊,心想,阴若启不会是在开什么玩笑吧。谁知这才没几天工夫,包俊杰这才有点眉目的时候,他居然也有线索了,岳海峰更吃惊了。
包俊杰看到岳海峰那么吃惊,就笑着对他说:“你们眼里的阴若启是一个好像没有成熟的大孩子,其实有很多的事儿你们并不了解。阴若启是一个有着双重王国身份的成功男人,他在皮恩市及周边几个县市的影响绝不亚于一个县委书记。他在我们市至少有三家以上的企业,由于都不是用他的名义注册的,所以一般人并不知道实际掌控这些企业的人是阴若启。而在其他县市,至少在目前我还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大的实力。所以在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兄弟,我觉得你应该小心你这个小舅子,别让他逮住你的什么把柄。”
岳海峰真的目瞪口呆了:“我能有什么把柄让他捏着,再怎么说,我也是他姐夫,他再黑,也不可能让他姐姐守寡吧!”
包俊杰嘿嘿地笑着摇了摇头:“你想错了,兄弟,什么叫一俊遮百丑?什么叫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很多时候我们不能以常规想法去想非常规的人和事儿的。中国什么都缺,唯一不缺的就是男人。我并不是对你危言耸听,我只是在提醒你,人在刀山走,就要时刻注意,别让钢刀扎了左脚再扎右脚。任何时候做人做事,都要多个心眼。”
两人走出了公安局的大门,包俊杰伸手拦出租车的时候,岳海峰问道:“你觉得启子找到的线索会不会和当年你们破的案子有冲突?”
包俊杰摇头:“金娜的案子,说白了,是因为秦书记从中插了手,有些细节我虽然不知道全部,但能猜出部分,你比我聪明,这就用不着我明说了吧。”
“可是,启子要是找出的细节对秦哥不利,怎么办?”
“你放心,如何利用有价值的信息,我还是有分寸的。换句话说,当年金娜的案子,毛常在肯定知道一些什么,而且那个案子肯定与他的儿子有关系,所以他才答应了秦书记的给他提出的一些条件,包括拿回那封恐吓信在内。”
“金娜的案子已经定案那么久了,还会被重审么?如果重审,又如何避开与秦哥的关联?”岳海峰最担心的还是这些,“这万一……”
“咱们先不要担心这些,等看启子掌握的资料有哪些再说吧。如果不可用,也就算了,反正就凭你父亲这件事,已经足以让毛常在退步了。”看看出租车还没来,包俊杰又接着说,“我有种直觉,就算是因为金娜的案子把毛常在抓起来了,他也肯定不会把其他人供出来,他会铁定了心一个人承担。”
岳海峰猛然间觉得毛常在真是太可怕了。
阴若启将见面的地点选在皮恩市新开的龙凤酒楼三楼的一个包间里。
岳海峰与包俊杰走进包间的时候,阴若启笑着对二人说:“两位请坐,我已经点好了菜,就等你们来了。服务员,上菜。”
三人成三足鼎立的形势坐好后,阴若启说:“咱们三人几年来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有机会聚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呢,今天小弟做东,陪二位哥哥好好喝几杯。”
菜上来了,岳海峰一看上的是茅台酒,就笑着说:“用得着喝这么好的酒么?”
阴若启毫不在乎地说:“我平时一般都喝洋酒,路易十三、人头马一类的,白酒喝得少。今天陪两位哥哥,怎么说也得好好喝点。”
岳海峰心里犯起了嘀咕:这小子,拿那么贵的酒当饮料喝,还亏得平时在家里装得那么节俭,这戏演得可真好。
包俊杰笑着说:“这么好的酒,一般都是在政府的招待宴上喝,平时那点工资,哪喝得起这些酒呢!海峰,启子,来,咱们干一杯。”
放下酒杯,岳海峰见阴若启并没有说他找到的线索的事儿,就给包俊杰使眼色。包俊杰却像没有会意一样,自顾自地说:“启子,咱们怎么说也有很多年的情谊,虽然偶尔也一起喝喝酒,但这么多年算起来也没有几次。我和你峰哥倒经常在一起喝酒,像今天这样奢华丰盛的酒菜我们还是第一次共享,要不要把你姐姐也叫来一起喝点?”
“算了吧,我姐会生气的。”阴若启笑,“一会儿峰哥回去的时候,让酒楼打包两个特色菜给她就是了。”
岳海峰也不想客套了:“我先替你姐姐谢谢你了啊。哎,启子,你说你找到线索的事儿……”
“哦,那些我都装在牛皮袋子里了,一会儿酒喝好了,你们拿回去研究就是了。这些东西,包哥是有分寸处理好的。”阴若启给二位重新斟上酒,“包哥,我峰哥的前程就看你了,不过,我要给二位提个醒,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寻找的线索与人,只需告诉我一声就是了,这世间目前还没有我办不成的事儿。”
一听这话,岳海峰瞪大了眼睛,他看了包俊杰一眼,包俊杰对他微微一笑,眼神里的意思就是:这下子你相信我的话了吧!
三人分手后,岳海峰就迫不及待地跟着包俊杰回到了他的屋子。
两人就文件袋里的资料又分析了一下,得出结论:毛常在在金娜一案中属于纵容其子毛跃前犯罪,事后又隐瞒案情,阻挠办案人员正常办案;而毛跃前则是属于给犯罪分子提供情报的人,事后加入了分赃,并且还有提供假情报的嫌疑。
在这份资料中,特别提到了毛常在的手下全英帮。全英帮在金娜案子之后就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也不再经常为毛常在办事,究竟是什么原因,资料里没有过多的提及,只说在整个过程当中,从毛常在知道儿子毛跃前有嫌疑时,他就命全英帮自始至终为毛跃前开脱。
在资料末尾,还有一个重要信息,就是毛跃前目前的行踪:最近几年,毛跃前一直和一些犯罪分子有交集,他虽然表面在做着一些小生意,而实则他是在借做小生意这个幌子贩毒吸毒!
包俊杰看完材料,明白了阴若启给他这份资料的最终目标了。包俊杰皱着眉头一想,马上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毛跃前所服务的圈子,肯定和阴若启的某些圈子有冲突,而这种冲突是不会放到桌面上来的。
表面上,阴若启是给警方提供某些人的犯罪事实,而实则他是在借刀杀人!虽然借的这把刀并不是按江湖上的规矩来办的,但为了其家人的幸福,他这种一石三鸟的做法还是迫不得已的。
岳海峰看着包俊杰微微露出的笑容,有些不解:“你笑什么?”
“我在想,阴若启这招究竟有多大的威力。”
“能不能有威力,还得看最终的效果的,你觉得呢?”
“不,我已经基本知道启子这招的毒辣程度了。今天咱先不给你说这些,时间已经很晚了,你先回去吧,等我有了眉目时再告诉你。”
第二天一早,包俊杰征得领导同意,将当年金娜案子中的一些资料调了出来,在核对一些指纹的时候,包俊杰特别注意到了毛常在当年留下的指纹,一比较,包俊杰确定了岳其保留言条上和笔记本上的指纹就是毛常在的指纹!
有了这条证据,包俊杰陷入的疑问就更深了:岳其保和毛常在本身就有矛盾,毛常在又是怎么进的岳其保的房间?如果两人在屋里有什么大的动静,旁边几个屋子的人就应该听到;可为什么所有的证词里都没有关于那天晚上,岳其保出事前,毛常在究竟在干什么?他又是如何进得了岳其保的房门的?
怀揣一些疑问,包俊杰将两个案子的重新侦察方案写了出来。
包俊杰让同事代功勋开始行动,第一步先侦察毛跃前目前的行踪,看他究竟在什么地方落脚,干些什么;第二步先掌握好了毛跃前的犯罪证据后,再实施抓捕;第三步再从毛跃前嘴里挖掘当年金娜案子的线索,矛头再指向毛常在。
而包俊杰则找某些当年和岳其保一起出去旅游考察的老同志询问一些当年的情况。岳海峰在组织部的档案中寻找到了六年多以前那份出去旅游考察的人员名单。
从名单上看,三十多号人都是皮恩市市委市政府以及各乡镇当年受表彰的先进个人与先进支部的代表,当时带队的是组织部一个叫鲜光明的干部。鲜光明去年已经退休,回老家了。
包俊杰和岳海峰很快就确定了一份名单,需要先找哪些人了解情况,随后包俊杰展开了行动。
毛跃前几年来一直都在邻县县城里做着小百货与副食品生意,并交有一个女友。两年前,由于受一些道上的朋友的影响,他突然想转向茶馆生意。由于资金缺乏,他将原有的百货生意打了出去,另外找店面装修成中高档的茶楼。
摘星茶楼装修好了,可因为预算出了问题,还缺一笔启动资金,一时性急的毛跃前找朋友借了一笔高利贷。茶楼倒是开始正常营业了,可新挖的茅坑也就香了那么几天,一段时间后,毛跃前圈子里的朋友逐渐少了后,其他的人也因为茶楼的收费较高,也鲜有人来了。
眼看着还贷的日子越来越近,可毛跃前根本就没有凑齐钱,急得他像热锅上的蚂蚁时,有人给他提议:让他在茶楼里设高级一点的赌局,并卖一些高档的消费品,这条路子自然有人给他供货。毛跃前想想眼前的困境,眼睛一闭,他豁出去了。
摘星茶楼新的经营理念确定了后,很快就在圈子里有了名声,那些赌客毒客就成了摘星茶楼的常客。可这时,毛跃前的女友一见他陷入了不可自拔的圈子,苦苦地劝他,却没有一点效果后,女友在某个下雨天,背起自己的东西,离他而去。
毛跃前看着女友消失在风雨中,他的眼泪忍不住在眼睛里打转,可一听到茶客在叫他续水时,他马上又将笑容堆在了脸了,回身做生意去了。
隔天,有朋友给他介绍了两个漂亮的小妹来做服务员,有了店员,毛跃前专心做起了老板,每天就陪来此玩耍的朋友聊天,为他们组织赌局。
毛常在当然不知道毛跃前经营方向的转变,他还一直以为大儿子自从那次事故后,已经洗心革面,好好做人了呢。毛常在现在要操心的小女儿毛香月的生活。
为了让毛香月安心,毛常在托人在一个乡镇企业里给她找了一份工作,将孙女毛乐乐送进幼儿园,每天早送晚接,也算是一种幸福的天伦。每当毛常在看着毛乐乐幸福地在院子玩耍的时候,他心里就有一种无名的悲哀,把这么小的孩子卷进两代人的恩怨情仇里,究竟值得不值得?可是箭已在弦上,如何能不发?
毛芳月此时要报复岳海峰的念头更重。陈大力在告诉她有人已经来找到他和毛乐乐取证的同时,也告诉她有人询问了他一些关于他和毛芳月的关系的问题,以及和乐乐相关的一些秘密,但毛芳月早已经被复仇的火焰烧昏了头,她觉得,既然人家已经取了乐乐的基因样本,岳海峰就无论如何也逃不脱过失杀人的罪过。其他人,管他什么其他人,只要老娘报了仇,知道了自己与陈大力的关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至于毛常在,他这辈子做的亏心事儿也不在少数,他已经糊涂得想不起曾经如何害死岳其保与金娜的往事了。
你可以记不起往事,你也可以将曾经做过的坏事尘封在你心灵的深处,但你永远也无法堵住别人寻找真相的道路,总有那么一天,你以为早已经成为秘密的往事会大白于天下,至于你想如何去面对,那就得看你修炼到何等级别。
就像金娜的死一样,可能早已经被人遗忘了,因为杀害金娜的凶手早已经被正法了,但总还是有人相信,金娜的案子当年匆匆地结案肯定是有原因的。而且当时存在的疑点也被警方故意遗漏了一样,比如,罪犯刘平承认抢了一些钱,但却说不清楚究竟抢了多少钱;刘平在供述自己跟踪金娜,杀人与抢劫的过程更像是在讲故事一样;而刘平本身就是一个背有杀人罪名的逃犯;但所有这些都好像不再是重点一样,被忽略了。
虽然当时办案的人就有包俊杰,可因为上头的意思:既然罪犯已经认罪了,该结就结吧。可如今必须要将金娜的案子重新提起,才能真正帮到兄弟岳海峰,想想要推翻自己以前办过的案子,怎么说对自己的声誉都会有些影响的,可现在哪顾得上那些,总得先将岳海峰的事儿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