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县长唐滔翻车丢命的时间,秘书长范天策正在临江饭店内的一处包房里作画!门外,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房间内的写字台上,一张画纸——也是一副看上去十分白晰丰腴的女性肉体,铺陈得十分平展。女人侧过头来,注视着范无策那专注的神情。
范天策做事一向全神贯注,一丝不苟,通常是不会出错的。多年以来,范天策在县委秘书长这个位置上稳如泰山,应该说得益于他工作上或日为人处事上的严谨。换句话说,范天策的老谋深算也可说是雄才大略,在临江县基本上是首屈一指的。范天策的书法与绘画,自他当上临江县委秘书长之后,差不多便成了临江县的一个驰名“商标”!方圆数百里,只要人们提及临江县,就一定会提及范天策的书法与绘画。
身为中国书协与美协的会员,范天策更倾向于自己在绘画上的长进或日成就。就他自己的话说。书法是他的“酒”,可喝可不喝,而绘画则是他的“空气”,离开了,生命也就会结束。大凡画界之人,都会有自己拿手的几个品类,比方说,有的善画虾,有的善画马,有的善画山,有的善画海水等等。范天策也有自己擅长的品类,那便是“雪蜂鸥鸟”及“翠竹映泉”。
事实上,范天策所有的绘画作品,只要一“触类”一“旁通”,便会看出八九不离十的都是“雪蜂鸣鸟”及“翠竹映泉”的变种。“雪峰鸣鸟”与“翠竹映泉”通常情况下,范天策每周都要画上一遍,并且,有值得庆贺的喜事以及出现值得哀悲的祸事,范天策也会画上一回。
范天策在窗纱后背手仁立,望着窗外的临江县城,不易觉察的微笑在嘴角迅速地浮现又迅速地消失。拉严窗纱,范天策回过身来,见躺在写字台上十分平展的女人依旧十分平展地躺着时,便走了过去,双手掌心向下地放到女人的肚脐之上,左掌向下抚摸至踝关节,右掌向上抚摸至脖子,那动作姻熟而又老练,无论从一个什么样的视角切人,范天策的双手都是在极力地抚平一张将要在上面绘画的纸。女人的双乳虽略感下坠,却是晶莹剔透,随着心跳微微地颤动,稍有艺术细胞的人,便会产生雪白似鸟的联想。范天策用手调整了女人那双丰乳的角度,拿起两只画笔,三五下过后,女人的Rx房看上去已经不再是“Rx房”,而是两座雪鸟似的峰!并且,鸟的鸣啭之声,从雪峰之中清幽幽地扩散出来,酥人的听觉,酥人的心神。
范天策让女人站到穿衣镜前,立地跳了跳,胸前的两只雪峰之鸟扑腾腾地飞起又飞落!看到这里,范天策叫道:“小白,来,再躺好,‘翠竹映泉’还没落笔呢!”这个探出自己的肉体、或日把自己赤裸的肉体当作一张画纸让范天策作画的女人,姓自名字叫白玉洁。白玉洁的肤色,大概是沾有姓白的灵气,真的是洁白如玉,就是那种凡是女人都应该黑的区域,在白玉洁的身上,却是天方夜谭般的洁白。
听到范天策的召唤,白玉洁乖顺得如同一只初生的羔羊,重新躺到写字台上。
在范天策的画笔之下,白玉洁的两条丰腴白腻的大腿成了天然的翠竹,膝关节也就成了天然的竹节,而竹叶掩映之中的一眼天然之泉,令挥动画笔的范天策大兴感叹:“今日画成的翠竹映泉,实乃近十年之绝品!”
白玉洁听到范天策如斯地感叹,双腮略显鲜红地问道:“我——啊不——这画真的让您感动么?”
范天策答道:“是啊!看来,要出绝品,画纸的质地也是很重要的!”白玉洁媚笑着坐起来,双手勾住范天策的脖子道:“我这张画纸的质地好不好,其实,您还应该换另外的一只画笔再试试的!”
言罢,双目微闭,性感而又鲜亮的两片嘴唇,发出轻微声息地开开合合,是一个一开一合的欲望也是一个一开一合的企盼。
范天策轻轻松开了白玉洁箍住自己脖子的双手,坐到沙发上,点燃一支烟,凶狠地吸了几口,喘着粗气地吐出来,微闭双眼,道:“小白,说吧。”
白玉洁从写字台上下来,是扭昵也是风骚地靠到范天策的肩头上应道:“说什么嘛!”
范天策道:“你这么完美的一张纸,让我随心随意地作画,让你这么做的钱旺,不可能没有条件吧?”
白玉洁道:“钱老板把我从市里请到这里来,就是让您在我的这张纸上作画的。钱老板说,您作画的水平很高,我也真心想体验呢!再说,我这张纸的质地,您也看到了,应该说是质地上乘吧?”
范天策点点头,问:“小白,一杆子到底地说,钱旺想要干什么?”
白玉洁道:“我真的不知道,钱老板让我在这里住一个月。还说,在这一个月内,只要您有兴趣,无论什么时间,都可以在我这张纸上作画。”
范天策道:“小白,你能从钱旺那里得到什么好处?”
白玉洁道:“这是一个私人秘密,恕不奉告!真的,大秘书长先生,人生几何?美酒佳人就在眼前,何苦禅坐如佛呢!”
范天策在这一刻,表面看似宁静,实则心中的那一团欲火早已无法浇灭!之于女人的优劣,范天策可谓是行家里手,什么样的女人是中看不中用,什么样的女人是嫩皮包粗肉,什么样的女人是肉浪心不浪,什么样的女人是虚贵实践,什么样的女人最令男人销魂又销骨。范天策知道,身边的这个小白,就是一个十足的能令男人销魂又销骨的女人!凭直觉,范天策断定白玉洁绝非纯真女性,而是一个善于交际或日善于风花雪月的女人,自然,也是一个人间尤物,洁白如玉的胴体就是最好的明示。
见范天策陷入一种沉思,白玉洁把自己的两片性感的唇花瓣一样盛开到范天策的前额之上,深情地也是渴望地一吻道:“大秘书长,您准备让我这张纸铺陈到什么时候,才肯用您那只特殊的笔画一回呢?要知道,我早已将您那只特殊的画笔所需的墨汁准备得足够多呢!”
范天策突然地睁开眼睛,张开双臂就将白玉洁揽进怀里,似为言自语亦似是对
白玉洁道:“来吧,我已经猜出你是谁了!来吧,不真正地画一回你,我会更后悔的!”
白玉洁道:“我是谁?”
范天策道:“小白,我想你就是那个在市内传得很响的白骨精!”
白玉洁一听,笑了道:“范秘书长,既然您猜到我就是那个白骨精,那您就当一回孙悟空,掏出金箍棒来,降得我服服贴贴吧!”
范天策再也按捺不住那股怒燃的欲火,站起来,连拉带抱地就将白玉洁放倒在床上……
李枫走进临江县委大院的第一时间,就碰到了一起吵架事件,当事人是一对年轻男女,听了一阵,李枫听得明白,女的姓王,名字叫王新浪,是县委秘书办的办事员,男的姓牛,叫牛冲高,是县委小车队的司机。两个人吵架的原因、是王新琪要用牛冲高的车去探望病重住院的金县长,而牛冲高则说办事员用车必须要经过秘书长的批示,否则,不出车!事实上呢,牛冲高是准备开车去见的女朋友。李枫见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招呼王新琪道:“小王,请过来一下!”
王新琪一惊,问道:“您是叫我吗?”
李枫点点头,道:“你就是县委秘书办的办事员王新琪吧,我当然是叫你!请帮我查寻一下,新来的县委书记的办公室在哪儿。”
王新琪问:“您是谁呀,我又不认识您,凭什么替您查寻?”
李枫笑道:“我想到县委书记的办公室看看!小王,你是办事员,就是不领我去,也得告诉我书记的办公室在哪儿吧!”
李枫透着一脸的和蔼与友好,要是在平日里,心地纯正善良的小王一定会带着一种助人为乐的心情让李枫实现心愿的!可在这一刻,因为与牛冲高争吵,气还未平,只是对李枫回敬了一句道:“先生,我没有告诉您的义务!”
言罢,回过头来又对牛冲高说:“牛冲高,总有一天,你会因为冲得太高而掉下来的!”
牛冲高带着满脸的狡黠,笑道:“王新琪,咱们都是办事员,还是要本着以和为贵的原则嘛!”
话毕,冲着愤然而去的王新琪鸣了一下喇叭,一溜烟地把车开出了县委大院。县委办公大楼里几乎是空空如也!李枫挨层挨门地进,县长办公室里没人,副县长办公室没人,秘书长的办公室里也没人!李书记走进属于自己的那一套办公室,从陈设上看,显然是刚刚调整过的,几乎没作什么考虑,一坐到办公桌边,李枫就习惯性地拿起了电话:“喂,接秘书办——嗯……秘书办吗?你是哪一位?请通知所有的机关干部15分钟后到会议室开个碰头会——什么,你问我——我是新来的李书记!”
在秘书办接电话的正是王新琪,她觉得李书记的声音似乎什么时间听过,一想起来,身体就下意识地一激灵,几乎是一口气跑到八层的李书记面前,喘着粗气道:“报告李书记,今天,是县委所有的干部都要到各自所蹲的乡镇去检查工的日子,所以,整座大楼,几乎找不到属于县委机关的人。”
李枫一听,想一想,说道:“请帮我接通县委车队的电话!”
王新琪拨通了电话,李枫接过来道:“是哪一位,队长在不在?——不在!还有机动车吗?……嗯,管它吉普车还是拖拉机的,能跑就行呀……嗯,五分钟后用车,请准备!”
李枫的语气虽说和蔼,却在和蔼中显得果断与硬朗。挂好电话,回过头来对王新琪道:“小王,如果你不反对,咱们一起去见病重的金县长怎么样?”
王新琪点点头,又有些胆怯地问:“您真是新上任的李书记吗!”
李枫道:“当然是!”
新琪让李枫先一步走进电梯,道:“秘书长说,您应该是一个星期后才到任的,怎么提前上任了呢?”
李枫道:“做任何事,赶前不赶后,是我的基本准则!再说,今天,我要是没到任的话,你去看金县长的工作,就又要拖到明天或者后天。”
一辆破得在王新琪看来有些不堪入目的吉普车响着拖拉机的旋律停了过来,机一见王新琪,调侃她道:“小王,你肯坐我的这辆吉普车,不光我感动,就连这辆车,也会感动得流泪的!”
王新琪道:‘这是新到任的李书记,你贫什么舌头!“
李枫笑道:“小伙子说话挺幽默的嘛!叫什么名字呀?”
小伙子红着脸道:“杨柳鸣——蝉鸣的鸣。”
李枫叹道:“好一个诗情画意的名字呀!”
柳鸣腼腆地笑了笑,问道:“李书记,您坐我的这辆车,不怕损伤自己的身份吗?要知道,我的这辆车,说实话,是就小王这样的机关办事员,都不屑一坐的!平时,也就是用它买买粮油菜什么的。”
新琪伸手拍了一下杨柳鸣的肩,道:“专心开车——真是,我嫌过你这破车吗!”杨柳鸣道:“一句一个破车,你还说不嫌——呀,瞧,牛冲高的车,帕萨特,真牛气!”
王新琪把头探到车窗外一看,见牛冲高正在向她招手,并喊道:“吉普车是金县长曾经坐过的专车,他病了,小王,你坐这辆吉普车去探望,才能更显亲切感更显历史感嘛!”
王新琪气得暗自咬牙,碍于李书记在车上,又不便发作,只好忍气吞声。见王新琪沉默不语地缩回头来,李枫道:“牛冲高似乎是在开车兜风嘛!”
王新琪一喜道:“李书记,您看得真准,哇,您怎么知道他叫牛冲高?”
李枫笑道:“我是怎样知道你叫王新琪的,就是怎样知道他叫牛冲高的!这个牛冲高,看上去还真的有些牛气哩。”
杨柳鸣向交警鸣了一下喇叭,道:“要是我开上一辆帕萨特,也会很牛气的,更何况他牛冲高有牛的本钱呢!”
李枫问道:“他有什么牛的本钱?”
王新琪道:“副县长唐滔是他的姐夫。”
李枫听罢,长叹一声,问:“金县长所在的医院,就要到了吧?”“快了。”
王新琪边收拾身边座位上零散的果品,边回答着……
金县长患的是肝癌,生命的判决书早已下达,能活过中秋佳节,用他的主治医生的话说,就可以成为举世皆惊的一个奇迹。
静静地卧在病床上,听输液管内的药汁很有节奏地滴答然后很有韵律地流进自己的身体,金县长就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兴奋!因为,每当在这段似睡非醒输液时间里,金县长就会思绪丰富也可能是梦境丰富,回忆或日是梦到的所有情节,全都是他值得骄傲值得夸耀的经历!最让金县长回味无穷的,就是他曾经参加过的一次战斗!从战场上下来从部队转业到地方来,金县长常说的一句口头禅就是:只要是一个过硬的兵,什么样的仗都敢打!在临江县县长的任期间,金县长为了临江的经济腾飞,为了临江县城的旧貌变新颜,打经济增收仗,打城镇建设仗,打交通拓展仗!一仗一仗地打下来,临江发展了发达了富有了,而金县长的身体却负债累累,无法割清的一债,这就是肺癌。
王新进拎着东西与李枫一起走进病房的时间,正是金县长吊瓶的液体输到后几滴的时间,女儿金娟娟替父亲金县长拔出针头,轻声地叫道:“爸爸,小王又看您来了。”
枫亲切地拍拍金娟娟的头发,说道:“丫头,对你爸说,不只是小王来看他,还有一个姓李的战友来看他呢!”
金娟娟眨眨眼睛,认出李枫来,流着热泪扑进李枫的怀里哭道:“李叔叔,您得想法子救救我爸爸呀!”
李枫的心头突地一酸,有泪欲出,李枫强行忍住,用手替金娟娟抹了泪,道:“不哭,乖,军人的后代,只流血,不流泪——老金,您别动!”
李枫上前一步握住了金县长的手,示意他躺着别动!金县长让女儿扶他坐起来,脸上的笑组织得十分吃力地说道:“老李,您来临江了,我这双眼,也就能安心地闭上了!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因病离职已两个多月的我,应该有人接替我的工作,老江,副县长唐,我个人认为,是一个十分出色的人选!”今秋的领导班子重组,我觉得,由唐滔来接替我的位子,最合适现。“
李枫紧紧地握着金县长的手,本是想把自己在两个小时前来临江的路上获后滔已死的事实告诉金县长,想想又没说,他怕说了,不利于金县长的病情康复。金县长见李枫不语,侧过头来问:“老李,你在想什么呢?”
李枫道:‘老金,岁月流失得真快呀!一转眼,就都是快50岁的人了,就连娟娟,几年不见,已经长成了大姑娘了!“
县长道:“老李,见到你,我真想同当年一样,叮叮当当地碰上几杯,我这不中用的身体拖了后腿,接风宴,就勉了吧!”
李枫道:“什么接风宴,咱俩在一起,回忆回忆当年光着膀子一起放哨一起潜伏一起战斗的情景,就是味道最佳的菜肴了。”
金娟娟将一杯沏好的茶端到李枫的面前,说道:“李叔叔,我知道您最爱吃临江的糯米捏成的圆宵,接风宴,我就做一碗鸡块圆宵吧!真的,江叔叔,请您陪我爸爸聊聊,我和小王这就去准备!”
李枫说道:“别太费事,别累着,娟子!”
金县长道:“不用担心,娟子已经学到她妈妈的真传了——或许,是她妈妈在天有灵吧!老李,真的,娟子她妈走后这十几年,我一直在想,她只不过是出国了,到另外的一个国度,要不了多久,我就会去找她的!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医生说,我的生命,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真的,老李,我不怕死,相反,却有一种即将见到娟子她妈妈的幸福感!然而,心中所放不下的事,就是他……”
有泪影在金县长的眼里闪动!李枫轻轻拍拍金县长的手背,深情地道:“老金,放心,娟子是你的女儿,今后,我也会把她看做是自己的女儿!看得出来,这孩子,将来会有大出息的!”
金县长道:“老李,有你在,我真的没什么不放心,临江目前的县委班子,我知道,很散很乱,你得下一番力气夯合整实啊!”
李枫道:“工作上的事,你就不要挂念了,老金,别失去康复的信心,明天,我请访京城的一些朋友,咨询咨询肝癌方面的专家,我想,你这病,肯定能治好!”早就站在门外的护士长看了看表,还是示意李枫出来一下。李枫出了病房,护士长说:“先生,请不要让金县长长时间地说话,对于他来说,说一句话,差不多等同于挑一百斤重的担子走十里路,很累很累的!”
李枫点头答应,轻轻地返回病床前,金县长的双眼已经合上,显然因为说话过多劳累过度而很快地进入了梦乡……
牛冲高回到车队,见到杨柳鸣后,才知道坐吉普车的不只是王新琪,还有新到任的县委书记李枫,心里就捏了一把汗,横竖一想,开上帕萨特就直奔姐姐的家。姐姐牛茹萍正在牌桌上搓麻将,见弟弟牛冲高面露郁色地走进屋里,问:“冲高,怎么像个霜打的柿子似的?”
“姐,姐夫呢?我有急事找他。”
“什么急事呀?”牛茹萍摸牌的手悬在空中,这么问。牛冲高道:“姐,这可是关系到姐夫前途的大事,快说,姐夫上哪儿去了?”
牛茹萍打出一张红中道:“冲高,他上哪去了,你都不知道,我能知道?再说,平日里,他不坐你的车,不就是坐张天宝的车吗?你呼一下张天宝,不就知道他在哪儿了吗?真是——三条,碰!”
牛冲高一听,拍了自己的头一下,骂一声笨猪,拿起电话就呼。很快,有人回电话,回电话的是一位小姐,问谁呼张天宝?牛冲高问对方是谁,张天宝的呼机怎么会在她手里?对方回话说张天宝昨天在她那里过夜,第二天走得急,就把呼机忘在她那儿了。
见弟弟在一旁生闷气抽烟,牛茹萍没有心思继续打牌,散了场,众人离去,牛茹萍道:“瞧你蔫瓜似的,在临江,有你姐夫在,能有了不了的结吗?”
牛冲高道:“姐,新书记李枫到任了!”
牛茹萍道:“来了就来了呗,这有什么呢?”
牛冲高道:“姐哩,他一到任,就碰到我不出车,而是开车拉着女朋友兜风呀!”
牛茹萍道:“兜风又怎么样?你们县委的小车司机,哪一个没开车拉女朋友兜过风呢?”牛冲高摁灭烟蒂道:“别人兜风,李书记没碰上,却偏偏碰上我!姐,我有预感,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觉得,其中有一把,就会冲着我烧!”
或许是受了牛冲高情绪的感染,牛茹萍似乎也有了某种不祥的感觉,突然的心烦意乱令她呼吸短促:“冲高,快别制造紧张空气,姐姐都快让你说得有些紧张……”
话音还没落,电话铃声急促地响起来!牛茹萍接听着电话:“喂——我是,我是唐滔的妻子牛茹萍——,什么,到交通局辨认遗体——天呀——冲高,你姐夫出事了……”
牛茹萍摇摇欲倒,牛冲高连架带搂地将她弄进帕萨特,急速赶到交通局。面对唐滔经过修饰后的遗体,牛茹萍疯子般扑了上去,痛哭道:“唐滔,你不能死呀,你快醒醒,你快睁开眼睛,我不让你死——你死了,我今后怎么过呀……”
交通局长令两名女交警将牛茹萍扶进休息室,劝她冷静下来。然而,牛茹萍依旧嚎哭不止,众人无法,只好让牛冲高去劝。
牛冲高确信姐夫唐滔已死于车祸后,心里想哭却双眼无泪,劝住姐姐的哭声,却无法劝住自己的担忧!他深知,没有了姐夫唐滔这个副县长的庇护,他在车队里会失去昔日的光彩不说,甚至会被车队清理出去。应该说,唐滔春风得意的日子,也是他牛冲高呼风唤雨的日子,表面上看,他牛冲高只是一个小车队的司机,实际上却能行使着副县长的权力!大凡是他牛冲高拍过板的事,姐夫唐滔就会买他的帐!如此的无限风光,眼看就要随着姐夫的死去而消失,牛冲高心系于此的悲痛,甚过姐姐失夫的悲痛。
自金县长病重离职之后,副县长唐滔,实际上已经显示出了一县之长的权威,尽管县委秘书长范天策明里暗里都在同他较劲,但在唐滔看来,自己由副县长到县长,既是名正言顺又是水到渠成,如果老书记不是在一夜之间突然地调离,唐滔自认当上县长的概率要高出范天策一倍还多!
夫贵妻自荣。唐滔的权威日增,夫人牛茹萍的风光亦增,平日里同姐妹们打牌,输了归己赢了归人的气度令众姐妹们心悦诚服!在牛茹萍看来,丈夫唐滔的钱来得容易,该花就花,更何况在她看来,不明不白的钱有了就得花,否则,存在家里就会招来晦气。现如今,丈夫唐滔一命呜呼,牛茹萍肝肠寸断的确也是情不自禁。把姐姐牛茹萍送回家中,牛冲高就要走,牛茹萍说道:“冲高,留下来陪陪姐姐吧,姐姐觉得很孤单、很害怕!”
牛冲高道:“我把车开回车队,晚上,我接妈妈过来陪你。”
从姐姐家出来,开着帕萨特奔驰在宽敞街道上的牛冲高,再也没有惬意的感觉,相反,却是有许许多多的哀绪,映在后视镜中,随车而行!牛冲高明白,自己的心境在这个下午真的很糟糕。
单论沾花惹草揉花捏草的功夫,范天策早已超出炉火纯青的范畴!也就是说,范天策玩耍女人的能耐同他鉴赏女人的能耐一样的高超。自以为床上功夫无人匹敌的白骨精白玉洁,几个回合下来,就被范天策的金箍棒击得骨酥筋软!白玉洁香汗淋漓地说道:“范大秘书长,就是没有钱老板给我的好处,我也会自费在这里包房数月,因为你是我所遇到的最能令我心旌摇荡的男人!”
范天策不知是喜还是悲地流出了热泪,双手捧住白玉洁的香腮,赞道:“小白,你知道么,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小白,你太奇特了;你太杰出了;你太洁白了!你是千万个女人之中才有可能出一个的绝色尤物!真的,西施比不了你,貂蝉比不了你,杨玉环同样比不了你!你这样杰出的绝色女人,也只有我这样的男人才能体会得到才能玩味得到!小白,你不是说,我是你遇到的最能令你心旌摇荡的男人吗?我说,你是我所经历过的最最美好的女人!你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懂得呼吸都懂得情趣,真的,我一向自恃才高不凡,却在此刻无法找到用来形容你酥人灵魂的姿色。”
白玉洁呢喃着用满足的情调道:“我真有您说的那么好吗?”
范天策道:“当然是真的!不然,我刚才也不会幸福激动得热泪盈眶!小白,我敢说,你给男人的滋味,差不多就能等同神仙给人间带来的滋味!”
白玉洁道:“这么说,范大秘书长对我这个白骨精已经爱不释手么?”
范天策道:“可以这么说!白小姐,现在,可以告诉钱旺的真正目的了吧?”
白玉洁替范天策打着领结,道:“钱老板有什么目的,他会告诉您的,我的任务和工作,就是在这里和您……
手机的铃响中断了白玉洁的述说。范天策接听电话,电话是交通局长打过来的,请他立刻赶到交通局,有重要的事情要向他汇报!范天策想,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发生呢?莫非是计划中的那件事……
“范大秘书长,就这么丢下我走吗?”
白玉洁在床上欠起裸着的上身,玉臂朝已走到房门、右手正欲拧动门柄的范天策挥了挥,这么问。范天策回头微微一笑,又折身回到床边,给了白玉洁一个很古怪的吻,说道:“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明天下午,我仍然会到这里来,用我那支特殊的画笔,在你这绝佳的青春画纸上,画雪峰鸣鸟画翠竹映泉……”
“也画蛟龙入洞么!”白玉洁打断了范天策的话,这么插了一句。白玉洁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诲淫的眼神就是两道冲击力很强的电流,并且那种属于她自身独特的雌臊中渗散出的幽香,亦随着那眼神一起透彻周围的空间。就在白玉洁表现出如此的磁力之后,范天策也不得不在内心里暗自凝聚气力,用以对抗白玉洁的肉体及神情组合出的诱惑,否则的话,范天策怕自己的双脚迈不出这个房间。
风风火火地走进交通局的大门,局长胡炳辉就迎了上来,说道:“秘书长,请随我来!”
范无策见胡炳辉一脸的肃穆,完全没有了平日间见面后的那种哥们儿之间嬉皮式的轻松,心中就暗暗地断定自己所要遇到的事不会是一件令人心情畅快的事。随胡炳辉走近专供交通事故死亡的停尸房,胡炳辉用挥手请进的手势代替了他无法出口的语言,当范天策迈步欲进的时间,胡炳辉还是说了一句:“秘书长——不,范哥,我在办公室等你!”
范天策走进停尸房,一具冷冰冰的女尸躺在平台上,身上盖着的白布在范天策的右手挥手之后被立在一边的两名女交警缓缓揭开,范天策看到死者竟是自己的妻子南妮之后,看上去十分惊疑也十分悲痛地大呼着“南妮!”猛虎扑食般扑向南妮的尸体,紧紧地搂住,泪如雨下地喊道:“南妮,你这是怎么了南妮?”
范天策的哭喊声很响,喊声中饱含着惨烈的悲痛与浓烈的爱恋,以至招惹得从交通局上空飞过的鸽群都好奇地降低了前行的速度。
走出停尸房走进胡炳辉的办公室,胡炳辉将一杯香喷喷的西湖龙井推至范天策的面前,低沉地说道:“范哥,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呀!”
范天策掏出手巾纸,抹了抹发红且仍含泪影的双眼,哽噎地道:“炳辉,说说,怎么回事?”
胡炳辉道:“范哥,嫂子是和副县长唐滔一起出事的,据验现场的干警说,嫂子与唐滔离开人世的时候,下体都是一丝不挂的。我听到汇报,觉得有些蹊跷,就与公安局通了气,并一同赶到出事地点,经公安局的法医现场取证,嫂子与唐滔在车祸发生前,的确在卧车内有过那种事,因为在嫂子的……身体里,留有属于唐滔的新鲜体液。”
“炳辉,你真是糊涂,一起交通事故,你让公安局去搅和什么,真是!”胡炳辉道:“范哥,人命关天,凡是交通死亡事故,公安局总是要立案的呀!再说,死者又是副县长唐滔和南妮嫂子呢!”
范天策摇摇手,示意胡炳辉不必再解释什么,轻声地问道:“法医的验尸结果没传开吧?”
胡炳辉得意地一笑道:“我早已打了招呼,绝不会传开的。”
范天策品了一口茶,若有所思地问:“司机呢,怎么样?”
胡炳辉道:“司机虽说没死,也跟死了没什么两样,不省人事。出事地点离市里较近,当时,就送进了市里的一家医院。医院检查后,第一判断,就是抢救过来,可能成为一个植物人,往最好的方面估计,也只能是一个呆傻之人。”
范天策道:“炳辉,南妮与唐滔的事,别告诉你的媳妇,南娜要是知道了,老爷子老太太就会知道,到时间,又该骂我无能,连自己的老婆都管不住。”
胡炳辉道:“范哥,你就放心吧,能为你增光添彩的事,我干,有损你有碍你面子形象的事,我肯定不做,否则的话,我这个一局之长,也太没政策水平了吧!”范天策站起来,刚要想说什么,手机就响了,范天策一接,提高了嗓门问道:“什么,李书记到了,去看望金县长了?天——”
挂断电话,范天策道:“炳辉,走,去医院见新到任的县委书记李枫。”
胡炳辉道:“范哥,嫂子的事……你看,你的精神面貌如此不好,还是不见为好!”
范天策想了想,道:“你说的也对,没接到什么正式通知,不见也好,再说,南妮这一去,让我身心憔悴!炳辉,找个地方让我休息一会儿,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胡炳辉忙喊进一名女办事员来,吩咐道:“领秘书长到贵宾间休息!”
闭目养神在贵宾间的沙发上,范天策脸上组装出的悲哀的容颜与他这一刻翻飞的思绪并不相合。自女办事员临走时带上门的那一刻起,范天策心灵的声带就一直在轻轻地念叨着“南妮”这两个字。妻子南妮,爱好诗歌也热爱音乐与绘画,早在上高二的那一年,南妮就十分崇拜年轻校长兼美术教师的范天策。许是因为少女的怀春许是因为范天策不露痕迹的引诱,还没读完高三的南妮就坠入了浩瀚的爱河!当时的范天策在一天午后在他的单元房里,用他那只特殊的画笔在南妮青春的画纸之上画出一朵滴血的喇叭花之后,喜极而泣地说过:南妮,我要娶你!当时的南妮,羞涩着十八岁的愿望与梦想,却仍是一字一顿地说:范校长,我愿意做你的女人。范天策由校长升迁到县委机关的时间,也是南妮从都市大学毕业归来的时间。
范天策记得,新婚之夜,就在他准备好画笔打算为他在南妮青春的画纸之上曾经画出的那一朵滴血的喇叭花再增添一番浓浓的甘露之时,电话响起来。范天策拿起电话,对方说道:“你是新郎范天策吗?我是新娘南妮的同学,祝你们新婚快乐!”范无策觉得打电话的男中音十分陌生,出于礼貌,从牙缝中挤出“谢谢”两字之后,就把电话挂了。南妮掀开毛巾被,将范天策拥住后问道:“谁的电话?”范天策记得,当时他说是妻子的一个男同学,妻南妮立刻就惊喜地说定是要好的同学唐滔!
门先是被敲响后是被轻缓地推开,局长胡炳辉蹑手蹑脚地走近范天策,轻声地叫道:“范哥,想吃点什么,我叫人去弄?”
范天策抬手抹掉眼角早已挂着的雨滴清泪,摇了摇头。胡炳辉道:“人是铁,饭是钢,要不,到我家去,让南娜包你最爱吃的豆腐馅饺子!”
范天策道:“算了吧,南娜要是知道姐姐去了,伤心都来不及,哪有心情包什么饺子啊!炳辉,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我再休息一会儿,你不用管我。”
胡炳辉知道范天策心如刀绞,的确,中年丧娇妻的事谁摊上,谁都会消沉几天。不过,胡炳辉深知,范天策是一位硬汉子,天塌下来,也压不垮他。重新为范无策的茶杯里续上开水,道:“也好,我先去学校把孩子接回家——范哥,你可一定要节哀啊!”
范天策并没有起身,只是朝走出门的胡炳辉抬抬手,表示送别也表示他衷极无言的那一种状态。
正想向谁打一个电话的时候,动听的音乐在衣袋里响起来,范天策有气无力地掏出手机:“喂——我是范天策——小白,对不起,我遇到一件极为伤心和难过的事,不能陪你吃晚饭了……嗯……嗯,明天,也许我下午会去你那儿……嗯……嗯……”
天已经黑了下来,范天策走出贵宾休息室,看一眼远处高楼上的灯光及远天的星光,觉得都像一滴滴闪亮的泪水。
南娜是边吃烩饼边听临江县电视台的新闻的,当她从电视节目中看到丈夫胡炳辉在一起事故现场,就一阵心喜!然而,这心喜的感觉没过多久,屏幕上出现了姐姐南妮赤裸下身的尸体之后,南娜“哇呀”地惊叫了一声,直起身奔向电视大喊“姐姐——姐姐!”喊声结束了,南娜也昏昏然倒在红木地板上。
胡炳辉开门进屋,见躺在红木地板上的南娜一动不动,丢下手包一个单跪就将南娜搂了起来,又摇又叫:“南娜,怎么了南娜!”
南娜见是丈夫胡炳辉,“哇哇”着大哭起来,双手不停地捶打着丈夫的胸膛埋怨道:“姐姐去了,你在现场的,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你安的什么心,你说!”胡炳辉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南娜哭道:“县电视台的新闻播的呀……姐——你在那儿,妹妹我离不开你呀!”胡炳辉将南娜扶到沙发上坐了,再备好一条热毛巾递给她:“哭吧!南娜,我这心里,早已憋不住了!”。言罢,胡炳辉的双眼之中,真格地有泪水汩汩地流出。南娜哭了一阵,红肿着双眼对丈夫说:“我想去瞧瞧姐姐介‘胡炳辉抹尽泪,点燃一根烟,说:”明天行吗?“
“不,就现在!”
南娜站起来,拉住胡炳辉的手,就要往外走。胡炳辉道:“南娜,真要去,你得答应我,在局里,你流泪可以,可千万别嚎天大哭!”
南娜点点头,语气哀婉地说:“我只是想见见姐姐!”
停尸房里没有灯光,门是关着的,胡炳辉领着南娜走进去的时刻,有人声音很小却很凌厉地喝问:“谁?”
胡炳辉边回答“是我”边拉亮灯,一看,原来是范天策一动不动地立在南妮尸体的面前,忙道:“范哥,南娜从电视新闻中知道了,非要来看一眼姐姐不可!”南娜见姐姐南妮真真切切地毫无心跳和呼吸地躺在停尸台上,想过去抱一抱姐姐,却慑于浮现在姐姐尸体之上的一团冷森空气,泪,流得十分的凶猛,然而,更凶猛的,是南娜注视范天策的那两束目光。范天策之于南娜的这种目光,早已习以为常,视而不见视怪不怪。范天策明白,小姨子南娜之于自己的敌意,始于多年以前的几件事情,其中最关键的,是他范天策在其身上作画的图谋,次而关键的,是他范天策在别的女人身上作画的时候曾被南娜撞个正着。或是因为过悲过哀而失去理智,或许早就酝酿过如此的举动.南娜突然伸出双手揪住花天策的衣领吼道:
“姓范的,南妮死了,这下你高兴了吧?”
范天策似乎是被南娜这一大不敬的行为激怒了,怒斥道:“南娜,放手!知道你姐姐死时的情形吗?炳辉,告诉她!”
胡炳辉多年来,还从没见到过范天策如此地发火,一见他动了真气,用力掰开南娜的双手,陪着笑脸道:“范哥,都是一家人,别见外,南娜,快给姐夫陪个不是!”
南娜道:“我向他赔不是?哼,他姓范的对不住我姐姐!”
范天策的气似乎消减了一半,道:“炳辉,你把门关上——南娜,你说我对不住南妮,可是你要知道,你姐没少让我顶绿帽子啊!”
南娜一抬手道:“胡说,姐姐不是那种女人!”
胡炳辉道:“南娜,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南妮与唐滔是大学时的同学,他俩、他俩……范哥,我直说了——他俩早就要好,出事前,他俩在车上还……还……不然,怎么他俩都会下身赤裸呢?再说,法医验证后,也是如此的结果。”
话音刚一完,不知怎么地,停尸间的灯突然灭掉,三人走出来,一看,整个交通局大院都漆黑一遍,才明白可能是临时停电所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