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伟拨通了耿迪的电话。耿迪在电话里客气委婉地告诉何伟,他现在很忙,恐怕今天见不了面。明天再说!
何伟的心顿时凉了一半,这跟他来之前,姐夫所说的有很大的出入。他本想给姐夫打个电话,但一想到临来前姐夫给他定的原则,又只好放弃了。这他妈算是怎么回事儿?何伟心里七上八下,胡思乱想起来。突然,他被一个一闪而过念头震惊了。他想起来自己帮张河林牵线找的那几个东北“道上”的朋友,现在已经跟张河林联系上了。他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最愚蠢的蠢事。张河林现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时候了,加上又吸毒成瘾,思维混乱,缺少理智……万一要是败露了,自己肯定脱不了干系,而且张河林现在绝对是什么都豁出去了。自己还有那么一大笔钱在他手里……一想到这些,何伟先是不寒而栗,紧接着浑身就被汗水湿透了。他后悔当初没有听姐夫的话,一时冲动惹下了这么大的麻烦……就算现在他想阻止事态的进一步发展,恐怕也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他不知道张河林要搬谁的“家”,什么时候搬,以及双方交易的全部内幕。按着道上的规矩,他是无权过问这一切的!
“妈的,我他妈整个一大傻×!”何伟自言自语骂道。他开始绞尽脑汁寻思如何尽快、彻底地把自己从这件凶多吉少的事情上脱出来……
何伟同耿迪的见面从中午一直持续到深夜,何伟于是明白了姐夫给他定下的三个原则完全是有道理的。首先他了解到张河林目前的处境之糟糕,远远超乎他所预料的程度,自己那八百多万的工程款已经陷入了张河林的亏损大坑。按照耿总的说法,张河林现在已经是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了。更为严重的是,由于张河林没有按期执行与白富贵的合同,导致盛京项目停工,已经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同时“新维多”对张河林诈骗行为的起诉,也已经被法院受理;张河林在宁海市虽然还有部分没有售出的房子,但接下来所面临的公寓物业管理和房主们的投资回报如果再出现问题,那将引起更大的社会动荡和法律纠纷。另外就是关于对装修工程质量验收过程中肯定存在的问题,至于张河林单方面认可的验收结果,现在由于“新维多”的异议,也将面临司法介入的严峻局面。
何伟心烦意乱地听完了耿总对张河林公司内幕的介绍和对局势的分析。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因为关键是这次危机所牵扯的面远远超出了姐夫的权力范围。
“何总呀,我是看在你姐夫的面子上,才把这些事情摊开了说的。按道理早应该给你提个醒儿,可那个时候见你天天跟张总在一起,形影不离,别人谁敢跟你说这些呀?实话跟你说吧,这次你到盛京来见我,是你姐夫托人给我带了话,而且也算是你姐夫的顶头上司吧,要我帮你一把……”
何伟的眼睛有了一丝亮光。他急忙点头说:“谢谢耿总,谢谢耿总!”
耿迪告诉何伟,尽管局势很严峻也很复杂,但问题还没到解决不了的地步。如果宁海市政府在对待张河林的问题上,不搞地方保护主义、不护短、不徇私枉法,公正客观地对待法院做出的判决,那接下来的问题就很好解决了。耿迪同时对张河林吸毒堕落、得罪朋友、欺骗同行等等一系列错误、愚蠢的行为表示了深深的失望和惋惜。他希望何伟回去以后,把这些意见转告给他那位姐夫。至于耿迪自己本人之所以现在还留在张河林公司孤军奋战,苦苦支撑着整个局面,则完全是看在跟张河林过去交情的份上,以及为有关的朋友处理一些善后的事务,比如说何伟这种事。
“还有一件你可能不知道的消息,”耿迪神秘地说,“今天上午,盛京的法院已经通知宁海市有关银行,冻结了张河林的全部账号……”
“啊?我操,那我怎么办?”何伟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脱口惊呼叫喊道,“耿总,我八百多万的工程款怎么办呀?我……”
“你先别急、别急,你坐下,”耿迪用手招呼他坐回原处,表情严肃地说,“何总,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你了。实话跟你说吧,人家‘新维多’已经同意,一旦案子判决下来,又能得到地方政府的配合,他们将承担张河林所有的债权债务,并保证在一个月内还清张河林公司对外的所有欠款,当然也包括你这一块儿。至于工程重新验收的问题,人家也说了,这是冲张河林去的,也是对房主们负责,跟你没有关系。欠你的工程款保证一分不少。怎么样,踏实了吧?”
何伟在确信耿迪不是欺骗他以后,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这下他算是明白了,原来他这次来盛京充当了姐夫跟耿总之间的谈判代表。事情都已经明摆着了,张河林完蛋越早,他的损失也就越小。不过还有一点令他疑惑的是,耿总的立场似乎没有半点是站在张河林这边的。这又是为什么呀?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想把这个问题弄明白。
“耿总,我、我还有一个问题,我说出来,您别介意,行吗?”何伟支吾着问道。
“没事儿,你问吧。”耿迪乐了。
“他是这样,我、我不太明白,您跟张总现在是一种什么关系?我是说,您能替他做主?还是那什么、那个……”
“毁他?”耿迪替他把话说了。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说……”
“没关系,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么跟你说吧,我跟河林的私人交情不错。刚才我也说了一些,河林的很多做法非常幼稚,而且没有章法,尤其是后来他又吸粉。我没少劝过他。可惜呀,人在牛×的时候,好话歹话都是听不进去的。事到如今,我也是爱莫能助。光我一个人能干什么呀!说句不好听的,等这些破事儿完了以后,我吃饭的点儿还没找着呢!”“嘿……嘿……”何伟释然,不无讨好地说,“耿总您开玩笑、开玩笑,那怎么可能呢!”
“最近你见过张总吗?”耿迪把话岔开了。
经耿迪这么一问,何伟又想起了那帮东北人的事,他的心情再一次变坏,而且越发恐慌焦虑。
“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我有点头晕。”何伟极力掩饰自己的不安和恐惧。
“哈……哈……我看是饿得吧。不好意思,尽顾说话了。我也快饿晕了,走、走,吃饭。今天我好好陪何总喝几杯!”
……
黄晓军和邱建出面,代表“新维多”正式宴请了卞昆和白富贵。白富贵终于见到了真正的老板。黄晓军对白富贵前一段时间的工作和贡献,给予了高度的评价和赞扬,并当场表示,继续聘请白富贵担任工地的总指挥。同时,黄晓军还宣布,即日就将兑现赞助白富贵一套价值十万美金的进口养殖设备的承诺。白富贵满面红光地围着餐桌给大家斟酒。今天又是他的生日,他这是三喜临门。宴席的气氛充满了欢笑和喜悦。
邱建笑眯眯地站起来,他提议,为大家的“外甥”——白富贵的生日干杯!
哈……哈……
白富贵更是乐得满脸花开,嘿……嘿……止不住地一个劲儿傻笑。
“卞总呀,您下一步有什么打算?”黄晓军笑着问。
“哎哟,那还不是您黄总一句话,嘿……嘿……这不,咱们打倒了反动派,应该开始全力以赴建设咱们新中国了嘛!”
卞昆的话音刚落,大家又爆发出一阵开心大笑。
“不错、不错,卞总这话有道理、有道理。这样吧,借着今天的喜庆劲儿,我再宣布一个好消息……这样,还是让我们邱总来宣布,因为这事归他管。怎么样,邱总,还是你来吧!”黄晓军说,表情颇有些顽皮的故弄玄虚。
邱建再一次站起来,清清嗓门儿,拿腔拿调地宣布:“诸位,现在我向大家正式宣布,经过我们的慎重研究,和大量资料的对比,以及科学严格的筛选,我们决定,‘新维多’这次在盛京的项目——总价值一亿一千万的装修工程,”邱建突然降低嗓门,弯下腰,轻轻冲卞昆说一句,“由卞总拿下!”
邱建话音刚落,卞昆立即站了起来,双手捧起酒杯,冲黄晓军说:“黄总,我卞昆什么也不多说了。就一件事,求你原谅我。我卞昆曾经伤害过你,今天我向你赔罪!”说完,卞昆一仰脖子干完了杯中酒。
黄晓军急忙站起来,也端起酒杯,说:“卞总,从今儿往后,谁要再提那件事谁就不是老爷们儿!我原谅你了!”黄晓军刚干完,手机铃就响了。他看了看来电显示,是耿迪打来的。他预感到可能出什么事了。黄晓军一边打开手机,一边走出了包间。
电话里传来了耿迪极度紧张、急促的叫喊。
……
黄:“到底出什么事了,迪哥?”
耿:“你现在什么也别问,你就按我说的做。你千万别离开餐厅,让卞昆也别动,我马上就赶到。另外,我没到以前,你告诉服务员,如果有人来找你们,就说你们不在,或者说刚走。别单独见任何陌生人。你让邱建马上到楼下等我。你们别再喝酒了!”
耿迪说完便挂上了电话。
黄晓军意识到可能要出事。他急忙回到包间,尽力保持镇静地说,“刚才那谁来了一个电话,这样吧,麻烦白总跑一趟。白总,工地可能出了点事,你回去看看,车就别开了,叫出租去吧。”
“出什么事了?”白富贵莫名其妙地问,“怎么没人给我打电话呀?”
“哎呀,你就别问了,赶紧去吧!”黄晓军有些急了。
“好、好,我去、我去!”白富贵穿上外衣离开了餐厅。
白富贵离开以后,黄晓军让服务员先出去一下并交代,要是有人来找他们,一律不准带进来。除非是他们自己带来的客人。
“怎么了?”邱建和卞昆同时紧张地问。
黄晓军把耿迪刚才在电话里的话对二位讲了。空气顿时变得寂静恐惧了。
“迪哥还说什么了?”邱建问。
黄晓军摇摇头,说:“就几句话,他让我们谁也别动。我估计是张河林的事!要不,你先下去接他?”
邱建稍稍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站起来下楼去了。黄晓军和卞昆留在房间里,两人都在紧张地揣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谁也没有心思开口说话。十几分钟以后,邱建和耿迪急匆匆地进到了屋里。
耿迪把从何伟那里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现在的问题,何伟不清楚张河林跟东北人具体交代了些什么。但通过刚才何伟在电话里了解到的情况,目标有两个人,黄晓军和卞昆。这帮人现在已经进盛京了。可来了多少人、准备什么时候下手、怎么下手?都还不清楚。按照通常的规律,这会儿东北人很可能已经盯上他们了。现在的问题是不能报警,如果一旦警方介入,何伟肯定会被卷进这个案子,由此可能引起一系列的连锁麻烦,就算报警也未必能够彻底消除危险。因为据何伟讲,这帮人都是一伙要钱不要命的职业杀手,而且作案经验非常老道、凶残。要是警方不能一举全部端掉,那跟这伙人的仇就算彻底结下了,后果同样不堪设想。耿迪说,何伟现在还在设法跟东北人联系。他已经交代何伟,不惜一切代价跟东北人讲和,撤掉这笔“买卖”。
对这种事,黄晓军并不是很陌生,因为他曾经被黑子集团的人追杀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得找一个最保险的地方躲起来。由于张河林几乎知道他们有可能藏身的所有地方,所以绝对不能选择自己熟悉的环境。耿迪突然想起了老爷子的那个大院,老头现在住在医院,整个大院除了警卫人员,就再没外人了,而且那帮东北人无论如何找不到那里去。黄晓军和卞昆可以以老头在国外子女同事的名义暂时入住,躲避起来。剩下的事由耿迪和何伟继续处理,直到危险化解。
李金华将黄晓军和卞昆安置好了以后,便给耿迪打了一个电话。她当然不相信耿迪所说的这两个人是因为躲债才要住进来的说法。李金华告诉耿迪,这两个人只要不是逃犯,住多长时间都没关系。另外,她希望耿迪抽空多去看看老爷子,因为老头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耿迪低估了前妻的智商和活动能力,其实关于卞昆和黄晓军的来龙去脉,李金华只用了几个电话,就查了个一清二楚。至于两人为什么要躲起来,李金华暂时还不知道,但她相信,肯定不是为了躲债。因为“新维多”的业绩和经济实力都不可能有被人追债的理由。
这两天来,何伟的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只要一闭眼,就梦见无数的警察和武警向他冲过来……姐夫来电话问他为什么还不回去,他谎称耿迪要他留下研究宁海装修工程中可能有漏洞的细节,以避免造成日后跟“新维多”之间不必要的法律纠纷。按规矩,何伟背着张河林偷偷撤掉这笔买卖,是犯了大忌,而且即使能够如愿,那所要支付给道上的费用可就不是几万块钱能够摆平的事了。耿迪说,要他不惜一切代价把事情了了。至于费用,耿迪提出来,双方各付50%。他没法不同意耿迪这个既合理又公道的建议。只是现在他还没有得到对方最后的答复,也不知道对方会开出什么样的条件。事情走到今天这步,他连后悔的心思都来不及有了。这一次他是真的干了一件蠢事,他对张河林的厌恶和鄙夷也日益激增,现在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张河林临死前准备带上他做个垫背的。过去那种对张河林的敬重、钦佩、感激统统烟消云散。妈的,人一吸毒就他妈不是人了!他用这个理由来解释自己对张河林的背叛和唾弃。下午,耿迪来拜访何伟,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另外两个身健体壮、满脸横肉、留着板寸的年轻人。耿迪给他介绍,一个叫蹦三,另一个叫刀子。从今天起,就由二人陪着他,直到把事情彻底了断。尽管耿迪的语气和表情都很友善、客气,但何伟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身不由己了。他理解耿迪和黄晓军为什么要这么做,换了他,他也可能会做同样的事情。他着急的是至今没有得到东北人的回复,他不知道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为了让他放心,耿迪告诉他,黄总已经到了一个最安全的地方,暂时不会有任何危险。但是总不能老这么躲着吧。时间一长,不但公司的业务要受到影响,而且一旦走漏了风声,大家脸上就都不太好看了。他们现在之所以不报警,主要还是为何伟着想,这一点耿迪希望何伟能够理解。何伟表示自己完全理解,并会竭尽全力,不惜一切代价把这件事处理好,一定给耿总和黄总一个最满意地交代。耿迪离开前告诉何伟,他已经在酒店前台刷了卡,他们在这里的一切消费都可以签单,不必再支付现金了。何伟对耿迪做事的周到和通情达理感到由衷地敬佩。
耿迪离开酒店,又赶到医院,看望已经非常虚弱的老头。在外屋的会客厅,耿迪和前妻打过招呼以后,直接进到里面的病房,坐到了老头的床前。老头睁开混浊无神的眼睛,极力咧嘴表示出自己的高兴。他握着老人干苍无力的手轻轻地问:“您感觉怎么样?”老头吃力地摇摇头,说:“我快不行了。我这一辈子啊总是给人添麻烦。这里的医生护士为我受了很多劳累,还有金华,这些日子一直陪着我。我这心里很不好受呀……”“您少说几句吧,别累着!”耿迪从怀里拿出一张发黄的照片举到老人的面前,老人摇摇头,表示看不清楚。耿迪又将照片慢慢移远,帮着他调节视线的焦点。老人终于看清了,照片上的那个女人就是李金华的妈妈。“你、你是怎么找到的?”耿迪轻声地告诉他,这是从父亲留下的影集里找出来的。他猜想她就是李金华的母亲,因为照片上的这个女人跟李金华很有些像。老头的眼里有了伤感的泪水。“难道你和金华真的就不能和好了?”老头的语气明显有乞求的含义。耿迪没有表态,这是个他无法回答的问题,因为当初离婚是前妻主动提出来的。他们之所以谁也没有因此有过太大的伤感,正是因为他们之间没有那种割舍不掉的挚爱深情。“我对不起金华的妈妈,也对不起你爸爸,将来我要是见到他们,我会向他们认罪的。我的骨灰一定请金华带回她妈妈那里……”
老头睡着以后,耿迪起身走到外面。李金华起身迎了上来,她问他:“他跟你怎么说的?”
“什么怎么说的?”耿迪不明白她问的是什么。“他的后事呀。他说他会让你安排的。”她说,脸上透着淡淡的忧伤。
耿迪不置可否地叹了一口气,说:“到时候再说吧。我先走了,对面的楼里的病房还住了一个朋友,我也得去看看。这两天我会经常来的。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你最近脸色不太好,没休息好吧。凡事还是应该量力而行,别太强迫自己了。”她的眼光在他的脸上来回扫视着。
他点点头,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别扭和茫然。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她黯然神伤地摇摇头,心想: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哭着喊着非要嫁给他呢?
“干爹,你怎么才来呀?豆豆和佳灵阿姨她们刚走。”张桂翠从床上坐起来,神情欢快地跟耿迪打招呼。
耿迪笑笑,说:“我成心躲她们呢,等她们走了以后才溜进来的呀。”
“那为什么呀?”张桂翠诧异地问。
“我怕你豆豆阿姨又要我请她吃饭呀!”耿迪的话把张桂翠逗乐了。
“干爹,我想出院。豆豆阿姨说了,我出院以后就可以跟着她到处跑着拍电影了。”张桂翠脸上对充满美好幸福的憧憬。
看着身心恢复奇快的张桂翠,耿迪的心情顿时好转了不少。他从她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同他过去那位女中学生朋友相似的少女情怀。他知道,张桂翠至今还惦记着张河林,为了不伤害她,耿迪在她面前没有说过一句张河林的坏话,但也没说过一句好话。他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她心理的成熟,她能慢慢忘记或者重新认识张河林其人。是的,他知道自己和张河林、黄晓军、老钱、何伟……也许包括邱建,都不是什么好人,阴险、狡诈、心狠、好色、贪婪是他们的共性。回顾自己这几十年来的人生道路,他实在很难想出自己究竟干没干过哪怕是一件经得起良心和道德检验的事情。一想起这些,他难免觉得有些悲哀。一个人一辈子尽做坏事,不做一件好事,似乎并不难。起码对他来说如此。
耿迪拿出一千块钱放在床头柜上,说:“什么时候出院应该听医生的。平时多吃水果,少吃肉,看你现在胖的,都快变成小猪了。还拍电影呢,拍动物世界好不好!”
张桂翠娇羞地笑了。在她的心里,同张河林相比,干爹更能理解、体贴女孩子。
张河林终于打通了何伟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蛮横地让何伟立刻去见他,一分钟也不能耽搁。何伟被张河林的一通叫骂弄得没了主意,他结结巴巴地谎称自己现在正在海南岛,一时半会儿肯定回不去。张河林警告他,如果今天不去见他,那以后就永远别再见面。何伟问有什么急事吗?张河林冷笑道:“你以为我真不知道你干嘛去了?”张河林此言一出,何伟顿时浑身冒出了冷汗。他马上想到,一定是东北的哥们儿出卖了他……“实话告诉你,何伟,你要是跟我玩心眼儿,你就算他妈的玩到站了。你别以为躲起来我就找不到你了!有本事你他妈一辈子也别来见我!海南,你他妈怎么不说美国呀。我上午还见着你姐夫,他什么都告诉我了。”
“他说什么了?”何伟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惊恐。
“说什么了?他告诉我,你根本就没离开宁海!”张河林吼叫起来。
何伟终于放下心来,原来张河林完全是在讹诈自己。
“大哥,您真的误会了。我干吗要躲你呀,我又不欠您的债。实话跟您说吧,我今天上午才到的盛京。我这段时间是不敢在宁海露面,那帮建材商天天追在我屁股后面要账,大哥,我也是没办法呀,我总不能带着他们找你去吧。我知道您现在事儿也特多,我是真不想给您添乱。再难,我也没跟您开过口不是?我一躲起来,他们没法跟你捣乱。可我要是在呢?您说,大哥,我哪儿错了?”何伟顺口编排的这段瞎话,既合情合理,又天衣无缝。不管张河林信不信,反正听着是没什么毛病。
“唉,好吧,就算是这么回事。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张河林的口气大大软化了。
“我哪儿知道呀,”何伟哭丧着嗓门儿,万分委屈地说,“我现在拿不出那么多钱垫给他们。这不,我正同一帮哥们儿商量呢嘛,好歹我得想法子弄点钱带回去呀,怎么着也得先给人付几个吧。”
张河林半天没说话。何伟知道,自己的瞎话起作用了。
“好吧,还有一件事,”张河林压低了嗓门,故意含糊不清地说,“你帮我打听一下黄总的下落,我有事找他。打听到以后,你别跟别人讲,只能告诉我一个人。”
“好吧,我尽力帮您问问。大哥,您还有什么事吗?”
“暂时没了。对了,姐夫最近忙什么呢?”张河林又有些来气了,“怎么着,咱们的事他是真不管了?”“我不知道呀,前几天我还问来着。您知道,我姐夫对我特狠,一句话不对,他敢打我!我听说、听说,前几天有人在省里把他给告了。我……”
“什么时候?谁告的?告他什么?”张河林有些沉不住气了。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我前几天去我姐家,见我姐哭来着。”何伟带着哭腔,做满腹悲痛状。
何伟身旁的两个“陪伴”不时交换眼神,他们搞不懂,何伟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但听起来好像跟东北人没什么关系。耿迪派他们来之前,特意交代两人,寸步不离何伟左右,要特别注意何伟跟东北人通电话时的内容,一旦有情况,立刻通知他。
何伟跟张河林的话题渐渐扯到了东北人身上。张河林先是问他说话方便不方便?何伟表示没有外人在场,什么话都能讲。“你给找的那个‘搬家公司’,到底怎么样?”张河林冷冷地问。
“应该没问题呀。怎么了?”何伟问。
“说好了15天,干完活来拿钱。今儿已经是第十天了,他们连‘家’还没找着,这可有点不尽人意了哟。别到时候拿钱不干活,兄弟,那大哥可就不客气了!”张河林话里有话,又给何伟浇了一头凉水。
“那大哥,您说怎么办吧?”何伟顺水推舟,希望张河林就此解除跟东北人的“合约”。
“怎么办?拿了钱就得办事,别的我一概不管!到时候要是交不了活儿,甭怪我翻脸不认人!连他妈你一块儿算上。”张河林狠狠地挂了电话。
何伟的脸色由红变白,额头上汗水顺着脸庞一个劲儿地往下淌。他已经尝到了张河林“翻脸不认人”的滋味儿。这件事越来越麻烦了。现在对他来讲,无论是那一种结局,他的下场都不会好。他不明白自己怎么落到了这么个结局?想来想去,答案只有一个,张河林太王八蛋了!他何伟这才叫人财两空。八百多万的巨款还没着落呢,这会儿连自己人也快保不住了。他咬着牙,全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姐夫曾经对他说过这么一段话:一个人在最绝望的时候,往往会有最好的运气和出路在等着你,如果不善于把握机遇,那就只好坐以待毙了。他想到了姐夫,但这件事麻烦太大,后果太严重了……无论如何他不能连姐夫也牵扯进来,那样会把大家一起毁掉的。眼下惟一可能帮他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耿迪!他凭借自己的直观感觉和这几天跟耿迪的接触,虽说是各为其主,彼此存有戒心,但他认定耿迪不会害他,而且有能力帮他一把。除此以外,他再没有第二条退路了。
“麻烦二位跟耿总联系一下,就说我有急事,想马上见到他。拜托了!”何伟不由自主地学着日本人,话音刚落,还冲两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完了连他自己都纳闷儿,咦,我他妈怎么学得跟日本人一样操行了?
耿迪刚跟张河林通完电话,正准备联系何伟,没想到陪同何伟的刀子打来电话告诉他,何伟也急于想见他。耿迪吩咐二人把何伟带到天坛公园的南门,他会在那里等候他们。
耿迪和何伟漫步在天坛公园的人行道上,他们身后不远跟着两个保镖。何伟把他跟张河林通话的内容,尽量一字不拉的告诉了耿迪。耿迪没有马上表态,他联想到一个小时前张河林在电话里对他讲过的那番话,他预感到,如果不立刻采取有效的措施,张河林很可能狗急跳墙,又要弄出一些节外生枝的麻烦。他告诉何伟,自己明天要去宁海市见张河林。他会尽全力说服张河林,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今天这一步,他惟一的出路只能是暂时妥协,争取同黄晓军和卞昆庭外和解,保住自己在这两个项目上的股东地位。至于能够占有多少股份,还要取决于下一步的谈判。除此之外,任何感情用事的极端手段,都只能让事态变得更加混乱或糟糕。耿迪同时希望何伟主动恢复与张河林的交往,稳住他的情绪,这样有助于阻止矛盾的激化,并在有可能的范围内,保住大家共同的利益。何伟仍然担心要说服张河林放弃对黄、卞二人的追杀恐怕很难,尤其是张河林现在的精神状况,接二连三的惨败和吸毒成瘾,已经使他的心态变得极度失常,根本就不可理喻。耿迪则认为张河林现在之所以如此疯狂和愚蠢,是因为他完全绝望了的表现。如果在这种时候,能让他再次看到还有一线生机,起码可以暂时缓解眼前这种紧张混乱的局势。
“这样吧,”耿迪拍着何伟的肩膀,轻松地说,“明天咱们一起回宁海市。我先去见张河林,跟他好好谈谈。当然,这也只是权宜之计。另外,我想你最好还是选个适当时候,把张河林对你和你姐夫的不满跟你姐夫提个醒儿。我了解张河林,他是说得出也干得出的那种人。尤其是对你姐夫,他现在不定又要犯什么坏了。害人之心可有可无,防人之心一定要有。你别忘了,张河林的父亲以前是干吗的。他现在也就是因为沾上了白粉儿,要不然他早到盛京来上蹿下跳了。你姐夫属于在官场上前途无量的那种人,要是让张河林给毁了,可就太不值了。”
何伟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他开始极力回忆自己在跟张河林交往的这些年当中,尤其是最近这一年,都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张河林的手上。如今张河林在他的眼里,除了令他厌恶和恐惧,还多了极其憎恶的一面。“妈的,你不吃人,人就吃你!”他心里愤恨地这么想。
“操他妈,迪哥,你说张河林为什么冲我来了?”何伟既委屈又愤怒地问。他委实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到了今天的这个局面。
耿迪看着他,苦笑了一下,说:“为什么?其实这里面的道理很简单。黄晓军至今活得很好,东北人把盛京城都快翻了个底儿朝天,连黄晓军的毛也没伤着。他能不怀疑是有人走漏了风声?这件事在他看来只有天知地知你知他知,要不是你,还会是谁?‘新维多’的起诉书很明白地承诺替他偿还欠你的工程款,他会一点想法没有?还有就是你姐夫,在他最关键的时候,你姐夫突然撤掉了帮他贷款的托儿,让他最后的一线希望和幻想彻底破灭,白白损失了眼看就要到手的好几千万不说,还赔进了老本儿。你说,他能不咬牙切齿地恨你们到骨头里去?银行的老钱怎么样,当初老钱还没说不帮他,最多也就是办事不得力吧。可结果怎么样,差点成了强xx犯折进大狱。咳,我现在特后悔当初答应帮他顶他妈的这个破摊子。朋友全让他给得罪完了不说,连我也给绕进去了。我现在也是骑虎难下,我要真的一撒手,不光是张河林自己彻底完蛋,连你们这些朋友也没一个能踏实的。说得不好听点,你我都算是张河林贼船上的人——上时容易,下就难了。”
耿迪的一番话让何伟心服口服的同时,又更加增添了他内心的惶恐和不安。照此说来,张河林的确不会轻易放过他和姐夫的。
“迪哥,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何伟哭丧着脸,无可奈何地问,“我倒无所谓,关键是如果连累了我姐夫,那可怎么办呀?操,我都快急死了!”
耿迪知道目的已经达到了。他现在要的就是把何伟变成热锅上的蚂蚁,让他明白如果事态进一步向恶性发展,那他和他姐夫的下场将是非常糟糕和不可想像的。看着何伟现在的样子,耿迪欣慰了许多。他接着对何伟讲了这么一段话:“你先别太着急,明天我见到河林,我会尽量说服他少栽刺儿,多种花。况且,黄晓军和卞昆他们都表示愿意跟张河林庭外和解。我预感河林有可能接受这条目前对他来说是惟一最好的条件了。如果真是这样,那我想他可能不至于在短时间内把矛头对准你们。但一旦他缓过这口气,那可就不好说了。兄弟,哥哥有句忠言,今后无论做什么,把柄不能轻易交给任何人,亲爹亲娘都别交。这个世界上没有永恒的亲情和友谊,只有利益和利用才是你最可信的‘亲人’和‘朋友’。我的话你懂了吗?”
“我懂了!”何伟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盘算着一个不可告人的计划。
在老头儿家的大院里,黄晓军和卞昆送耿迪出门。黄晓军握着耿迪的手,神情庄严地说:“迪哥,这次去宁海一定要多保重!那个疯子可是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要我说,你还是把刀子和蹦三他们俩带去,好歹他们的身手比你强多了。你说呢?”
“不用。我要是带着他们,不是等于告诉张河林我做贼心虚吗?这两个人从今天起就跟着你们吧。我离开这两天,你们最好不要同外界联系太多。我听何伟讲,那帮东北人的手段、技巧都是一流的。你们自己要当心。等我从宁海回来以后,如果事情还没有摆平,你们也得换换地儿了。老住在一个地方总有点儿不合适。”黄晓军握着耿迪手久久不肯放开,他的眼里有一种让人感到特别亲近和温暖的神韵。耿迪被他的眼神感动了。他佩服黄晓军大智若愚的宽广胸襟和精明周到的为人处事。他发现自己跟黄晓军在玩弄阴谋和权术上,竟有着天衣无缝和出神入化般的默契。
一旁的卞昆看着他们,心里暗暗揣摩,这两个人要是永远这么好下去,将来不定还要毁掉多少人。一想到这里,他顿时觉得自己背上有一股阴冷的寒气直往脑门顶上蹿来。他突然想起一年前,耿迪刚出狱的那顿生日饭局……“真他妈的不可思议!”卞昆心里这么想。
耿迪见到张河林,先是关切地询问了他近来的身体状况以后,又告诉他,他已经托人联系好了一家国内条件最好的戒毒康复中心。如果愿意,可以随时入住,而且不会有任何痛苦和危险。无论如何得尽快戒毒,不管将来跟黄晓军还有卞昆的协议如何,身体是第一位的。耿迪的真诚和关爱又一次感动了张河林。他答应耿迪,等跟黄晓军和卞昆的协议一旦有了眉目,他会尽快戒毒。对于耿迪带来的庭外和解的建议,张河林几乎没有提出任何异议。根据协议草案,如果双方同意庭外和解,张河林尚可保住宁海项目25%的股份和卞昆在盛京项目15%的股权。对于这么一个结局,张河林的内心充满了痛苦和愤恨,但他知道,如果继续僵持下去,他很可能失去最后这一点点财富和希望。耿迪当然知道此时此刻张河林心里的想法和打算,因为鉴别张河林眼下真实情感和窥探其内心的活动有一个非常简单的办法,那就是张河林暗地策划对黄晓军和卞昆的追杀是否继续进行下去。然而,张河林自始至终也没提起过有关东北人的事。这里面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张河林并没有真正同意暂时的庭外和解,而只是采取了一种缓兵之计,麻痹对方,杀人计划照旧进行;二是对耿迪根本就不信任,继续等待时机,“和解”以后,该杀还杀。
耿迪和张河林的谈话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直到张河林的毒瘾再一次发作。耿迪告辞以后,回到酒店,他开始有些犹豫要不要再给何伟加把劲,以促成连他自己都有些厌恶的阴招得以尽快实施。
“何伟吗?我是耿迪……我跟他刚见过面……对,情况不是很好。看来他已经孤注一掷了……是的,比较麻烦……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我明天就赶回盛京……那好吧,我在酒店等你。见面再说!”耿迪挂上电话,寻思着待会儿见到何伟,如何把话说得圆满无缺。
何伟很快赶到了酒店。他急于想知道张河林下一步将如何对待他和他姐夫。耿迪焦虑地告诉他,看来张河林并没有真正地希望和解,因为他仍然坚持要把这场较量进行到底。尤其是对他认为曾经妨碍或抛弃了他的人,他肯定一个也不会放过。耿迪希望何伟尽快把这些情况转告他姐夫,早做防范。还有就是一定要千方百计跟东北人联系上,无论如何要阻止事态的进一步恶化。因为不能排除黄晓军和卞昆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报警,那样事情就会陷入无法挽回的境地。何伟没有说话,他在紧张焦急地思考自己该如何解开目前套在自己脖子上的这根绞索。很显然,他不可能也不敢把这次危机告诉姐夫,更不可能面对面地跟张河林讨价还价,因为这样将意味着自己把更多的把柄交到张河林的手里。
看着一脸愁苦的何伟,耿迪心里有了比较踏实的感觉。看来,何伟已经成了彻底制服张河林的最好武器,也是张河林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或防范的天敌。
薛佳灵洗完澡,光着身子进到卧室,开始全神贯注地为自己身上涂抹着美肤霜。耿迪悄悄来到她的身后,将一杯冰镇的啤酒缓缓浇到她的背上……薛佳灵一声尖叫,跳了起来,随即又扑到耿迪的怀里,两人哈哈大笑地倒在床上滚作一团……
一阵急风暴雨般的欢娱过后,两人仰面朝天躺在床上聊了起来。
“宝贝儿,豆豆最近干嘛呢?”耿迪问。
“忙着公司装修呢。干嘛呀,你是不是想她了?”薛佳灵吃吃地笑着问。
“瞎说,我随便问问。这次我去宁海,张河林还问起她呢。”
“说什么了吗?”薛佳灵感兴趣地翻过身,看着耿迪问。
“没说什么,就随便问了问。他现在身体就剩一空壳了,哪还有心思想女人呀!”
“真可惜,一个好好的男人就这么给毁了!”
“是啊,所以说一个人不能太贪,更别处处给自己树敌。张河林倒霉就倒在贪婪、心黑、愚蠢、狭隘上了。但愿我将来别落到这个下场。”耿迪自嘲地哀叹道。
“你呀,除了女人,别人谁也毁不了你。你说是不是?”薛佳灵乐呵呵地问。
“你又瞎说,我现在可没到处沾花惹草了啊。你凭什么说我要毁在女人身上?”耿迪很有些不服气。
“哼,我看你对张桂翠就不错呀,还有你前妻,我看你对谁都挺上心。你呀,天生的花花公子,跟红楼梦里的贾宝玉一德性,别以为我不了解你。我知道你讨厌我这样,我只是想给你提个醒儿,别让花花事儿误了前途和正事。你说呢?”
耿迪乐了。他想,薛佳灵的话也许有些道理。其实,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对异性那种无休止的好奇和欲望已经渐渐淡漠或者说他已经比较理智了。那种曾经见到漂亮女人就想弄到自己床上的淫欲轻狂也已悄然退去。他用手轻轻抚弄着薛佳灵,心里拿她跟其她女人进行比较对照,他突然觉得,女人的肉体对男人来说,就好比肥肉,吃不到嘴里的时候心急火燎、馋涎欲滴,可足食饱餐过后,也就发腻倒胃了。对薛佳灵,他到目前为止却没有半点的腻味和厌倦。相反,他觉得这个女人总有一种让他品尝不够的新鲜和好奇。过去的很多女人,一旦跟他上床过后,马上就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和矫情,处处挥舞着以为手里有了的皮鞭时不时地就想鞭笞一顿自己“献身”过的这个男人。而在薛佳灵身上,似乎没有这种令男人心烦意乱的女人天生的愚蠢和淫威。
这一夜,耿迪做了一个梦,他梦见张河林开着大卡车,装了满满一车的炸药悲壮地向他冲了过来,他玩命地跑呀跑,任凭他跑到哪里,窜进多窄的胡同,那辆随时都有可能将他炸得粉身碎骨的卡车始终跟在他身后,他的嗓门儿像是被塞了一团破布,发不出一点声响。他终于预感到自己在劫难逃了,他不再惊慌失措地抱头鼠窜,他站在那里绝望地等待那满载炸药的卡车撞向自己……“啊——”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终于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巨吼……惊醒的薛佳灵急忙坐起来,将他搂进自己的怀里,替他擦去满头的大汗。
三天以后,耿迪派人送到宁海让张河林亲笔签字的庭外和解协议书被送回来了。令耿迪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张河林还亲笔起草了一份给他的委托书,全文如下:
耿迪兄:
你好!
我已决定接受戒毒治疗,希望老兄能够尽快替我安排一切有关事宜。
差人送来的文件我已过目并签字画押。今后公司大大小小的业务就全靠你了。昨天我已经宣布解散了宁海这边的公司,只留下两个财务人员,等你尽快过来接管有关一切财务手续。盛京的售楼部就按协议书上说的办,全部移交给“新维多”。我总算是彻底解脱了。
关于我的股份,我现在正式宣布:将我在宁海“新伯爵度假公寓”和盛京“春圆水庭公寓”所占的股份全权委托你来管理,并将其中的50%赠送给耿迪兄。
事已至此,我也无话可说了。我只希望耿迪老兄原谅这些日子我给你添了诸多麻烦,并衷心祝愿老兄管好这点属于你我共同的微薄的家业。
河林亲笔
二OOO年××月××日
看完这封简直令人不可思议的信,耿迪在惊诧之余又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他不知道张河林又要玩什么花样了,他反反复复地将信又看了几遍,依旧琢磨不透这背后可能蕴蓄的阴谋和陷阱。他本想马上给张河林去个电话,但又一想,没准儿他这会儿正抽着呢,又将拿起的话筒放了回去。“操,这吸毒的人真有邪的!”他心里这么想,但还是没弄明白张河林到底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