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架好的时候，徐青野跟工作人员要了一杯水。</p>
说是杜若嗓子不舒服，采访的时候可能需要。</p>
实习生见状忍不住跟我八卦：「徐哥好贴心啊，他是不是要和初恋破镜重圆？</p>
「他以前对绯闻可都是零容忍的，每次都八百倍速澄清，这回居然连这种 CP 采访都愿意接受，他们肯定是真爱……」</p>
我心里有点难受，赶紧让她去拿水。</p>
可端着水杯，经纪人却没急着走，而是狐疑地看着我。</p>
「我怎么看您有点眼熟？」</p>
我含含糊糊，把口罩往上拉，他却还是认出了我。</p>
我让他闭嘴保密。</p>
「这是我跳槽来风尚后第一个重要工作，必须要顺利。」</p>
经纪人忧心忡忡地站到一旁，采访很快开始了。</p>
我做好心理准备，缩在镜头后面，照着稿子提问。</p>
「两位多久没见了？」</p>
「五年。」</p>
「五年八个月零十四天。」杜若抬起腕表看了眼，微笑着补充：「零十三小时五十分钟十六秒。」</p>
整个录影棚都安静了。</p>
我看到徐青野第一次抬起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p>
然后杜若俏皮一笑：「终于舍得给我正眼了？」</p>
徐青野哼笑一声，移开目光。</p>
可气氛已经变了。</p>
我眼睁睁看着一切变得越来越自然，又越来越古怪。</p>
在经纪人焦急的目光里，那些由我亲手写下的问题，又由我的嘴巴，亲口问出去。</p>
然后得到了他们或默契、或一点默契都没有的回答。</p>
可在这样的氛围里，一点默契都没有，也是另一种更加暧昧的默契。</p>
他们开始为记忆里每一处模糊的细节争吵。</p>
徐青野开始会笑，会在她讨好时故意冷哼一声，说一句「现在知道讨好我？晚了！」</p>
他们轰轰烈烈的爱情，在每一句回答里被还原，被放得越来越大。</p>
而我狼狈地藏在镜头后面，只觉得自己越变越小，小到几乎没有。</p>
浑浑噩噩中，采访终于到了末尾。</p>
我对着稿子，问了最后一句：「对那段逝去的恋情，你们还留有遗憾吗？」</p>
徐青野沉默了。</p>
杜若却歪头一笑：「当然有啊。」</p>
她转头去看徐青野，笑容灿烂，眼里却渐渐含了一汪泪：「曾经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嫁给你，做你的妻子。</p>
「现在是实现不了了，但你可以给我戴一枚戒指吗？就当给我圆梦。」</p>
她玩笑似的伸出手：「朋友之间，这点事应该能做吧？」</p>
我险些要从地上猛地站起。</p>
她明明知道我要和他结婚了！</p>
录影棚里空气都窒闷起来。</p>
透过镜头，我紧紧盯着徐青野的表情。</p>
徐青野久久没动。</p>
我终于松了口气。</p>
杜若也收回手，别开眼，我看到她难堪又绝望地落下一滴眼泪。</p>
可就在那滴泪流星般滑落到下颌的时候，徐青野突然张口了。</p>
「手给我。」</p>
我心跳一窒，忘了反应，直勾勾盯着镜头。</p>
镜头里的徐青野，脸很冷，接过她手的动作却很温柔。</p>
他把尾戒从手上褪下来，缓缓地，推到了杜若的无名指上。</p>
不知道是不是镜头自带滤镜，这个动作在屏幕中，竟有种郑重而神圣的味道。</p>
杜若喜极而泣。</p>
一边流泪，她一边转头，对着采访镜头展示戒指：「怎么会刚刚好？」</p>
是啊。</p>
明明是我戴着不合适，他才需要拿去重新改的戒指。</p>
怎么会戴到你的手上，就这么刚刚好呢？</p>
在场的人都在起哄。</p>
而我透过镜头，茫然地扫过她喜悦的眼泪，又对上徐青野漫不经心，却含着淡淡眷恋的眼睛。</p>
在经纪人焦急而满是同情的眼神里，我只觉得自己仿佛衣不蔽体，无所遁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