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坤宁宫罚跪回来。</p>
我累得不想梳洗，拖着疲惫的身子，径直瘫倒在榻上。</p>
不一会儿便睡着了。</p>
夜半，我在梦里哭得喘不过气。</p>
这大半年，旁人羡慕我的好命，从孤女一跃成为太子侧妃，再到容妃，平步青云。</p>
可我过得并不好。</p>
难产落下的病根、夫君谎言的打击、骨肉分别的伤痛。</p>
常常神思恍惚，梦魇缠身。</p>
不知道有多少个像这样的日日夜夜。</p>
哭着睡去，哭着醒来。</p>
蒙眬中有人轻轻摇晃我的肩膀。</p>
「棠棠，棠棠！」</p>
我睁开眼。</p>
意识逐渐回拢。</p>
灯火葳蕤，萧祁坐在床前，指尖轻轻抚过我紧皱着的眉。</p>
他轻啧一声，将我揽入怀中。</p>
「以前竟不知你这样爱哭。」</p>
又从宫娥手里接过巾帕，纡尊降贵，替我细细擦拭着眼泪。</p>
「梦见什么了，这样伤心？眼睛都肿了。」</p>
我缄默不言，任由他摆弄。</p>
「笑一笑吧，棠棠。</p>
「从前你很喜欢笑的，为什么现在回到朕的身边，要什么有什么，却反而变得这样，整天闷闷不乐、心事重重的呢？」</p>
是啊，为什么呢。</p>
我费力地牵起唇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p>
只想快点把他打发走。</p>
萧祁只得作罢。</p>
片刻后，闲聊似的跟我讲起。</p>
「朕前些日子去了皇后宫里。奶嬷说，钰儿很喜欢朕，平时别人抱他，他又哭又闹的，朕一来，他就不闹了，还对着朕笑。」</p>
说着说着，他笑了起来。</p>
「你是不知道，钰儿笑起来啊，嘴角两边也有酒窝，跟你一模一样……」</p>
听到这里，我眼底的情绪，终于有了一丝波澜。</p>
「把孩子还给我。」</p>
我说。</p>
「你不是说我整日闷闷不乐吗？把孩子还给我，我就笑给你看。」</p>
萧祁愣怔半晌，轻叹一声。</p>
「棠棠，别为难朕。</p>
「朕什么都能答应你，唯独这件不行。」</p>
「好啊。」我话头一转，「那你废掉皇后。」</p>
他突然发火：</p>
「沈棠，注意说话的分寸！」</p>
眉眼冷厉，十足的皇帝派头。</p>
我就知道。</p>
从前我们爆发过无数次争吵。</p>
我哭着问他，为何要骗我，为何推我上风口浪尖，成为世人眼中自甘下贱的外室，现在又不得不屈居人下，困于深宫。</p>
明明，我是以「妻子」身份嫁给他的。</p>
那时他的回应，也如今日这般。</p>
「够了！</p>
「你一介孤女，封为侧妃已是天恩，还有什么不满足的？</p>
「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p>
说罢，甩袖便走。</p>
我环视着空荡的宫殿，最后缓缓蹲下，环抱膝盖，蜷缩成一团。</p>
是啊。</p>
没什么不满足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