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是……明玄。</p>
「小师弟。」</p>
我怔然看着面前的少年。</p>
前一刻，他还因为给我报信，被楚言割断了喉咙。</p>
「哎，我在呢。」他笑嘻嘻地凑上来，像个无忧无虑的纨绔，「师姐刚刚怎么看得那么出神，我叫了你几声都不应。」</p>
我茫然道：「我在看……什么？」</p>
「喏。」</p>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愣住了。</p>
两三步开外，几个家仆模样的人正在殴打一个小乞丐。</p>
小乞丐被打破了头，血迹污了眉眼，却依稀可见旧时轮廓。</p>
这是年幼的楚言。</p>
他怔怔看着我。</p>
「你、你是神仙吗？」</p>
熟悉的言语，我有片刻的恍惚。</p>
一如初见那年。</p>
几个家仆对视一眼，笑得前仰后合：</p>
「得，今天把这小老鼠打傻了。」</p>
「哈哈哈哈哈哈哈，都看见神仙了！」</p>
他恍然不觉。</p>
黑曜石似的眼睛定定望着我，干裂的唇颤动着：</p>
「神仙，求、求求你……」</p>
「救救我。」</p>
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话。</p>
只是这次——</p>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我漠然移开眼睛。</p>
明玄摇着扇子，忽然笑了：「师姐怎么了？」</p>
「没什么。」我干脆利落地转身，声音很轻，「不小心见到了脏东西。」</p>
……</p>
再见到楚言，是在三日后。</p>
风雨大作的夜，他浑身是血地闯入我的居所。</p>
他被大雨浇得湿透，水珠在地面上汇了一小摊。</p>
见到他的第一眼，我脸上的讶异没能掩饰住。</p>
下一刻，一切情绪隐于无形。</p>
楚言仰着头，眼眶微红：</p>
「那日，你为何抛下我走了？」</p>
我眉梢微挑，疑惑地问：「你是谁？」</p>
他的面色瞬间煞白，却固执地重复：</p>
「你为什么抛下我？」</p>
我嗤笑：「你这小孩好生奇怪，我与你素不相识，又何来抛弃一说？」</p>
楚言呆住了。</p>
过了很久，我才听见他的声音：</p>
「你……不要我了吗？」</p>
我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没说话。</p>
他颤了颤唇，吐出最后两个字：</p>
「师尊。」</p>
我轻笑：「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师尊。」</p>
他徒劳地张了张嘴，忽然低身跪下：</p>
「求您，收我当徒弟！」</p>
未等我开口，明玄已经摇着扇子，挡在了我身前：</p>
「青云山十年一届拜师会，徒弟岂是随随便便、说收就收的？」</p>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狼狈的楚言，低低「唔」了声：</p>
「我们青云山，不随手捡人。」</p>
「这位小友，请回吧。」</p>
楚言不理会他的话，一双眼只定定望着我，好似非要亲口听到我的答案。</p>
我困倦地转身：「夜深了，请回吧。」</p>
即将掩上门时，我听见了楚言的声音，很哑，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p>
「我会来找你的。」</p>
「一定会的。」</p>
那又如何？</p>
我无声地笑了笑，利落关门。</p>
你的一切，我已经不在乎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