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看过去，是个六五式飞行服的年轻男人，皮肤黝黑，脸型瘦长。</p>
旁边还坐着一个同样穿飞行服的男人，但衣服有点不一样，领口两边绣着五角星，胸前还有好几排勋章刺绣，看起来级别更高一些。</p>
更不一样的是那张脸，眉眼冷峻，鼻梁高挺，厚薄适中的嘴唇微微抿紧，整张脸坚毅且轮廓分明，俊美中又带着几分桀骜的气势。</p>
配上那身飞行服，在一众灰头土脸中格外亮眼。</p>
苏言忍不住多看了两眼。</p>
没想到下一秒，对方冷锐的目光便射了过来，沉甸甸的，格外有压迫感。</p>
苏言赶紧收回视线。</p>
帅是帅，性格挺凶的。</p>
坐了一下午火车，苏言有些受不住了。</p>
空间小，座位硬，坐久腰酸背痛腿还胀，那滋味简直了。</p>
她打算起来活动活动。</p>
一起身，肩膀被帆布挎包带得往下坠。</p>
包太沉了。</p>
打开看了眼，发现苏母给她带了个钢制军用水壶，里头灌满了水，这能不沉吗？</p>
苏言把水壶掏出来放在桌上，挎上包离开座位。</p>
有道视线追随着她走远的背影，笑着跟身旁人道：“陈队，那女同志还挺机警的，居然没轻易相信文工团的特招机会，我刚才都怕她当真了，被人骗财骗色。”</p>
陈寄北颀长身躯坐得笔直，淡淡瞥他一眼：“那你怎么不去英雄救美？”</p>
年轻男人唇边笑容扩大：“这不人家自己识破了，不需要我出手。不过陈队，你还知道那女同志长得美，我以为你真脸盲呢。”</p>
想到什么，男人又嘿嘿一笑：“陈队，其实我觉得你和那个女同志挺般配的，两人颜值都高，生出来的孩子不知道多好看。”</p>
“诶，要不要考虑一下？”</p>
男人开始鼓动。</p>
陈寄北凌厉的眉挑了下，冷声道：“孙长征，我倒是不知道你有当媒婆的癖好，是不是很闲？回去后多加点训练量。”</p>
全名都喊出来了。</p>
孙长征后背一凉，认怂：“别别别，现在训练量已经够饱和了。我这不也是关心你嘛，咱们处的位置你又不是不清楚，说不定哪天就机毁人亡，总得给家里留个后。像你这次，要不是跳伞及时……”</p>
后面的话孙长征没说完。</p>
但陈寄北懂，这次他是死里逃生。</p>
下次呢？</p>
总不会每次都那么侥幸。</p>
气氛莫名多了分伤感。</p>
孙长征抬手拍了下自己的嘴：“哎哎，我这嘴胡说八道，说回正题，我听指导员说了，你的个人问题已经成政治任务了，今年必须要解决。”</p>
“空政文工团的台柱子你看不上，刚才那位女同志你也不入眼，我倒是好奇，陈队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p>
刚刚那分伤感仿佛是错觉，一下烟消云散。</p>
陈寄北抬手理了理袖口，漠然地勾唇：“看来你还是太闲。”</p>
车厢交界处。</p>
苏言透够气，挎着包往回走。</p>
之前被冷帅飞行男压迫感十足的视线盯过，这次她学乖了，目不斜视地经过。</p>
绝不多看一眼。</p>
孙长征发现了，胳膊肘碰了碰陈寄北：“陈队，这女同志真不一样。”</p>
陈寄北不搭理他。</p>
孙长征自己在那儿分析：“你看啊，空政文工团那帮女同志看见你，个个眼神亮晶晶的，这女同志居然对你视而不见，是不是很特别？”</p>
“闭嘴。”陈寄北嫌他聒噪，起身。</p>
“诶，你去哪儿？”孙长征问。</p>
陈寄北只给他留了个背影。</p>
苏言回到座位。</p>
之前坐对面的眼镜男不见了，大娘坐了他的位置。</p>
苏言不以为意，抿了抿唇，感觉嘴有点干。</p>
她拿过桌上自己的水壶，拧开，将水倒在瓶盖里，小口小口地喝。</p>
火车从南到北，空气湿度在明显降低。</p>
苏言越喝越觉得有点口渴。</p>
一整壶水不知不觉喝掉一半。</p>
她发现有点不对劲。</p>
眼前的水壶怎么开始有重影。</p>
是她眼花了吗？</p>
看她恍惚的样子，对面的大娘伸手在她面前晃了几下，见她没反应，立刻起身坐到她旁边，亲昵地挽她的胳膊：“妹子。”</p>
苏言心头警铃大作，不好，这水有问题！</p>
她牙齿狠狠咬了下舌尖，血腥味在口腔弥漫，人也清醒几分。</p>
大娘堵在座位出口，手紧紧拽住她胳膊，不让她起身。</p>
苏言蹭地一下站起来，一把推开身边的人，张了张嘴巴，下意识喊救命。</p>
可惜有一道更大的男声掩盖了她的声音。</p>
“媳妇儿你别跟我生气了。”</p>
眼镜男不知从什么地方出来，上前拉住苏言的手臂，亲热地喊她。</p>
旁边还有个女人开口：“嫂子，咱们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闹离家出走，跟我哥回家吧。”</p>
是刚才那堆围着眼镜男咨询的女人中的一个。</p>
“是啊，有什么话我们回家说，别在车上闹。”大娘附和。</p>
三人前后左右夹击苏言。</p>
推着她往车厢出口方向走。</p>
列车员正在报站，说下一站即将停靠。</p>
要下车的乘客们拖拽着大包小包的行陈往出口挤。</p>
整个车厢闹哄哄、乱糟糟。</p>
周围注意到的苏言动静的乘客只当是一家人闹矛盾。</p>
苏言心知中了圈套，拼命挣扎，大喊：“救命！”</p>
“这伙人是拐卖妇女的人贩子！他不是我丈夫！”</p>
周围有人投过好奇目光，也有人上前询问，眼镜男面不改色心不跳：“我媳妇儿跟我闹别扭呢。”</p>
大娘也帮腔：“对，小两口吵架呢，什么人贩子，哪有人贩子敢在火车上抢人的。”</p>
“不！他们在撒谎，他们串通好的，快报警！报公安！”苏言大声反驳，但因为中药，声音绵软无力，在一片嘈杂中并不凸显。</p>
周围想上前帮忙的人表情迟疑，显然还在思考到底该相信谁的话。</p>
体内的力气在快速流失，脑子一阵阵眩晕感袭来，苏言脚下软得快站不稳。</p>
离车厢出口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p>
只有一米了。</p>
再推一下，苏言就要被带下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