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牛深吸一口气，迈步来到湖畔，临近幽鳞蛟头两米远时，停了下来，瞧着狰狞可怖的幽鳞蛟头，心里不自禁地打鼓。</p>
回头看了眼元曦，李青牛握紧斧头，颤步上前，走到了幽鳞蛟头旁边。</p>
幽鳞蛟一动不动。</p>
这给了李青牛些许勇气，大着胆子仔细打量幽鳞蛟，发现蛟头双眼之间略上的地方，有一根暗金色独角，约有一尺长。</p>
独角下方裂开了一道伤口，隐隐渗透着猩红的血。</p>
李青牛握起斧头，伸向独角下方，斧刃贴在伤口处，轻轻下压，猩红的蛟血涌流而出。</p>
连忙拿出水葫芦，倒掉里面的清水，葫芦口贴在蛟首鼻梁旁边。</p>
大力下压斧刃，血流涌出，流入葫芦口。</p>
半晌。</p>
李青牛回到元曦身边，蹲下身，看了眼元曦的眼睛，得到了肯定的示意后，他再次掰开元曦的嘴，猩红的蛟血倒入元曦的嘴唇里。</p>
蛟血入口冰凉，但当涌流进喉咙后，元曦感受到的，是一种难熬的灼热。</p>
差点渡过化龙劫的幽鳞蛟，血液当中蕴含的力量，要比许多名贵丹药的药效都强大。</p>
并且，蛟血的力量异常的狂暴燥热。</p>
喝了两口蛟血，元曦冲着李青牛眨了下眼。</p>
李青牛一直都在关注着元曦的眼睛，得到示意，连忙移开葫芦口。</p>
元曦闭上双眼，感受着蛟血在体内的扩散，无力运功引导，只能任由蛟血的力量在她体内混乱肆虐。</p>
这是一个极其痛苦的过程。</p>
元曦嘴唇微颤，她并不惧怕痛苦，痛苦里夹杂的燥热，让她心慌意乱。</p>
许久过后。</p>
丹田里泛起一缕灵力，四肢百骸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微弱气力，同时每一寸血肉里，都似喷薄着异常的燥热。</p>
元曦睁开双眼，怔怔望着天空，并未第一时间引导丹田气海里的灵力。</p>
服食蛟血，从一开始就是一种饮鸩止渴的法子。</p>
准确来说，她一直都中着蛟毒。</p>
“没用吗？”李青牛关切的声音响起。</p>
元曦回过神，抬眸看向李青牛，再次仔细打量着李青牛。</p>
这些天里，她脑子里想的全是这张脸。</p>
“你叫什么？”清灵动听的声音，从元曦双唇间绽起。</p>
李青牛一怔，旋即露出喜色，“你能说话了？”</p>
说完，又连忙补充道：“我姓李，叫青牛。”</p>
元曦看着李青牛，问出了最近这些天一直困扰着她的问题，“你为什么会来这边？”</p>
闻言，李青牛脸色一变，连忙看向前方黑虎居住的黑虎巢穴。</p>
“别担心。”元曦一眼就看出李青牛在担心什么，“那头黑虎已经死了。”</p>
“死了？”李青牛呆了呆。</p>
“你是来找黑虎的？”元曦若有所悟。</p>
李青牛回过神，眼睛有点发红：“它害死了我爹娘，把村子毁了，我是来找它报仇的。”</p>
“你找它报仇？”元曦审视着李青牛，明白了一切。</p>
想找黑虎妖报仇，可又惧怕黑虎妖的实力，这才一直站在山外，不敢登山。</p>
李青牛小脸一红，低声道：“我一直在观察它的动向，发现它已经有十天都没出山了。</p>
八天前的暴雨夜，我看到有好几道雷劈到了这边，就想着它作恶那么多，可能被雷劈伤了……”</p>
“它不是被雷劈死的，是我杀的。”元曦轻声道。</p>
“你杀的？”李青牛眨了下眼。</p>
元曦没回答，而是说道：“把我的手，放到衣带上。”</p>
“哦哦。”李青牛连忙点头，随后他看向元曦的双手，犹豫着问道，“哪一只手？”</p>
“右手。”</p>
李青牛小心翼翼地抓起元曦的右手，放在了元曦的衣带上。</p>
放好后，他的脸颊已经涨红，低着脑袋，不敢看元曦。</p>
元曦眼眸平和，心念一动，右手手心里已经多了一个白色小玉瓶。</p>
“把药拿出来喂我。”元曦吩咐道。</p>
“药？”李青牛一怔，下意识地看向元曦的眼睛。</p>
“手里。”元曦言简意赅。</p>
李青牛挠了挠头，看向元曦的手，顿时睁大了眼睛。</p>
“把药倒出来，喂我吃下。”元曦再次吩咐道。</p>
“哦哦。”</p>
李青牛连忙从元曦手里拿起白色小玉瓶，拔开瓶塞，从里面倒出了一颗莲子大小的雪白色圆丹。</p>
浓郁的药香扑面袭来，李青牛只觉精神一震。</p>
他捏着圆丹，放在了元曦的唇间。</p>
元曦轻启双唇，一口含住这颗雪莲丹，雪莲丹一入口便开始融化，倒是不用费力咀嚼。</p>
“这幽鳞蛟是异种，毒性特殊，雪莲丹只能治疗我的伤势，无法祛毒…”</p>
元曦想到之前遭受蛟毒侵袭时的感受，心里泛起几丝凉意。</p>
有些感受，仅是回忆，可能都无法承受。</p>
“我还以为我无所畏惧呢。”元曦自嘲地想着，过往的她，一直认为，无论经历什么，自己必定都能淡然处之，超脱出尘，不负元曦仙子之名。</p>
此刻，她在忐忑。</p>
雪莲丹的药效在体内扩散，缕缕清凉短暂地压制住了蛟毒的燥热。</p>
元曦四肢皆恢复了气力，已经能够起身。</p>
她没动。</p>
抬眸看向李青牛，最近这些日子里的艰难挣扎，日思夜想，欲生欲死…一一浮现在脑海里。</p>
“怎么样了？”李青牛一脸关切。</p>
元曦眼皮半垂，“我有点冷。”</p>
“冷？”李青牛左右瞧了瞧，“那我捡点柴，在这里生火，给你烤一烤。”</p>
说着，他直接站起身，拿着斧子，奔向了附近的山林里。</p>
“傻小子。”元曦呢喃，雪莲丹带来的清凉已消失无踪，蛟血的毒性卷土重来。</p>
她不仅不冷，反而浑身每一寸血肉都燥热难耐。</p>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从她开始期望李青牛登山的那一刻，她就不想死了。</p>
没一会。</p>
李青牛便在元曦身旁点燃了火堆。</p>
“太热了。”元曦看了眼火堆上冒出的火焰，忽然又说太热。</p>
“热？”李青牛看了元曦一眼，又左右打量，目光落在黑虎巢穴方向，“你先等一下，我看看洞里有没有危险，没有的话，我送你过去，洞里一般都挺凉快的。”</p>
黑虎巢穴，是湖畔的一座幽深山洞。</p>
李青牛一手拿着斧子，一手拿着一根燃起的干柴，大着胆子走进山洞。</p>
山洞幽长，连走七八丈后，干柴将熄之际，李青牛来到了洞穴最深处，看到了一块光滑的大黑石。</p>
黑石上有一片干涸的暗红色血迹，浓郁的血腥味，刺激着李青牛的鼻子。</p>
“她帮我报了大仇。”李青牛知道这团血迹属于黑虎，转身走出洞穴，再次回到元曦身边，小声道，“洞里挺凉快的，就是有点黑。”</p>
元曦看着少年，“现在，我又冷又热。”</p>
李青牛一怔，连忙关切道：“那该怎么办？”</p>
元曦抿唇不语。</p>
想要祛除身体里的燥热，只有一个选择。</p>
让这少年帮她解。</p>
这也是这些日子里，她期望李青牛登上黑虎山的唯一原因。</p>
只是身为女子，作为云宫四秀当中的元曦仙子，她又怎能主动开口求欢呢？</p>
此刻，她心里竟隐隐希望，这叫青牛的少年能够主动生出些许邪念，那样她就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了。</p>
“要不…再喝点这个？”李青牛拿起水葫芦询问道，里面还有不少蛟血。</p>
元曦看了眼水葫芦，又看向李青牛，刚想说‘你喝’，话到嘴边，实在难以说出口，改口道，“我的剑在那头黑蛟的腹部，你能不能帮我取出来？”</p>
“好。”李青牛不假思索，直接说道。</p>
说完，他站起身，“你等我一会。”</p>
元曦轻嗯一声，半垂的眼皮下，眼眸飘忽。</p>
一个不懂修炼的山野小子，想要取出她的剑，需要从幽鳞蛟的嘴里爬进去。</p>
没能渡过化龙劫的幽鳞蛟，腹部必定满是蛟血。</p>
傻小子沾染上了蛟血，再一不小心抿上几口…</p>
“看在你刚刚救了我一命的份上，你中了毒，我就勉为其难地帮你解吧。”</p>
这样想着，元曦感觉身子越发燥热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