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芙吃痛,嘤咛一身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那马蹄朝着胸口踏来。
她呼吸一滞,四周的风似乎都慢了下来。
要死了吗……
她还没见到弟弟,娘去世前,让她一定要护着小澈,给江家留下一丝血脉的。
噗得一声响,温热的血忽然溅到她脸上。
马儿嘶鸣一声倒地,脖子上的剑伤深可见骨。
“可曾受伤?”
温柔急切的声音钻进耳朵里,江芙木然抬头,便看见沈随安正将宋韵音妥帖护在怀里,眸底满是关切。
宋韵音瑟瑟靠在他怀里,眼圈泛红:“随安哥哥,我怕……”
“混账!愣在这里做什么?!”
沈随安眉头更紧,厉声呵斥身旁管家:“命大夫来瞧音儿可有什么损伤,若有什么事,我拿你们是问!”
江芙呆呆看着他们。
宋韵音其实连衣裳也没弄脏,在照夜玉狮子发狂时,她便像是知道了什么似得惊慌后退,将她推了过去。
可沈随安小心翼翼搂着她,好像那是什么易碎的明珠,碰一碰也会碎。
她躺在地上,跟照夜玉狮子一样无人问津,是死是活并无所谓。
大夫匆忙赶来,确定宋韵音只是受惊,沈随安才将目光转向她和地上已经僵硬的马。
“这匹马一向温顺,为何会发狂?”
管家听出他言外之意,是觉得有人做了手脚,赶忙瑟瑟跪下:“大人,这马早上还好着,我想着让……让她把马刷洗干净,好供宋小姐骑乘,没想到会忽然惊了啊!”
沈随安的目光锁在她身上,带着凌厉冷意。
江芙张了张嘴:“不,不是我……”
大夫已经凑上去检查,四下看过后犹豫道:“大人,这马似乎是嗅见了什么味道,所以才发狂的。”
江芙忽然想起刚刚宋韵音身上那股异香。
她刚要开口,宋韵音已经攥着沈随安衣角怯怯道:“随安哥哥,刚刚我似乎嗅到这仆人身上有一股香味,在袖子里。”
沈随安目色顿时冷下。
不等江芙开口,他身后的小厮粗暴将江芙按住,撕破它袖子掏出一只香囊。
江芙瞳孔一缩:“这不是我的东西!”
她忽然明白了刚刚宋韵音往她袖中塞了什么……她是想嫁祸她!
管家是故意让她来刷马的,她恐怕是看见那亵衣生了疑,所以……
沈随安面色冷硬,幽幽目光对上她,腰间马鞭陡然扬起。
那一鞭重重甩在江芙脸上,在那素白小脸上留下一道肿胀鞭痕。
江芙疼得咬紧唇瓣,血腥味顿时涌了出来。
“贱婢,你敢谋害沈家未来的主母?”
沈随安眼底含着杀意:“来人!赏她五十鞭,让她跪在这里好生反省!我不下令,不准她起来!”
江芙软在地上,眼前血红一片,几乎看不清他的模样。
可她能清楚瞧见他怀中的宋韵音唇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无比戏谑。
凭什么……
她觉得是她想留在这里,跟沈随安继续纠缠不清么?
若是可以,她也想带着弟弟逃,永生永世不要再见她!
胸腔中那股委屈忽然涌了出来,江芙盯着沈随安,声音嘶哑:“大人,这香囊不是我的。”
“今早我离开院子,便被管家叫来刷马,那时我身上有没有香囊,您难道……”
“住口!”
男人唇角溢出怒极的呵斥,面色比先前更加冷郁。
“强词夺理,罪加一等!拖出去,打到她认罪为止!”
江芙的胸腔忽然冷了下来,看着沈随安紧绷的唇,忽然了然。
是啊,他其实是知道的。
早上他那样羞辱她,她身上有什么东西,难道她不清楚吗?
可是她没有宋小姐重要,那是他捧在心尖的未婚妻,哪怕她要他的命,他也会毫不犹豫替她取来,还怕脏她的手吧?
她刚刚在辩解什么呢?
看上去更像个扮丑的角儿,徒增笑尔。
破空声响起,江芙后背顿时皮开肉绽。
喉咙口溢出一股腥甜,她捂嘴痛咳,还没来得及开口,又是一鞭抽了过来。
沈随安漠然看着,抱着宋韵音离开。
鞭挞她的婆子一点没留手,冷笑着沾了盐水重重抽下:“不要脸的贱皮子,不过是爬过大人的床,便想着谋害为了主母了?”
“那是主子的救命恩人,捧在心尖上的天仙!你连咱们脚底的泥也比不过,还想着在大人面前狡辩?呸!”
江芙痛得浑身抽搐,鲜血汨汨从身上流下来,跟马的血混在一起,将青石地面染红。
“我错了。”
她喃喃开口:“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错在不该退婚……不对,错在不该喜欢沈随安。
要是一开始便不想嫁给他,他就不会那么恨她,她也不会自以为是想着在沈家败落后替他分担听了父亲的话。
要是从来只是陌路人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