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四仰八叉地翻在地上，罗伞上的海棠尽数落在我手中，凉丝丝的。</p>
都说海棠无香，我却闻到空中淡淡的香味。</p>
那男子在地上摸索着朝我走来，他的嗓音跟琴音一样，勾人心弦：</p>
「是在下冒昧了，阁下可有受伤？」</p>
话音未落，脸上的面具被人胡乱揭下。</p>
九生门有两大忌讳：</p>
面具不能丢，脸不能视于人。</p>
否则必杀之。</p>
我一直不明白，必杀之杀的是丢面具的人，还是看了脸的人。</p>
那时白骨倚在围栏边上，弯下腰捏着我的下巴似笑非笑道：</p>
「莫柳絮你记住了，但凡有人看了你这张脸，特别是男子，将他千刀万剐也不为过。」九生门内有十个人见过我的脸，他们也都死了。</p>
我自认为我这张脸不算出众，但是杀手的脸若是被人认出，那便是自寻死路。</p>
天下仇敌，群起而攻之。</p>
那样的结果，是每一个杀手不愿看到的。</p>
我下意识地捂住脸，反手去抓面具，手中却抓到一条眼纱。</p>
四目相对的瞬间，我认出了他是在将军府朝我刺剑的男子。</p>
意识到他可能在戏弄我，怒火一瞬间从脚底掀过了天灵盖：</p>
「要杀便杀，何必在这演瞎子戏弄我？」</p>
他扶我的手顿了一下，哑然失笑：</p>
「姑娘说笑了，在下不是装瞎，是真的瞎。」</p>
我是被一阵捣药声吵醒的。</p>
循声望去，男子生着火，摇着扇。</p>
小院中是浓浓的药香味，院落干净整洁，物品摆放得井然有序。</p>
许是被烟呛到，男子突然咳了好几声。</p>
察觉到有人靠近，他不确定地出声道：</p>
「姑娘醒了？」</p>
他说我当时话没说完便晕了过去，他还以为我被他气晕了。</p>
我凑在他跟前定定地望着他，他的眼睛很大却没有焦距，整个人看起来病怏怏的却又极美。</p>
颓然如玉山之将崩，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这句话。</p>
似乎是察觉到我在观察他，他的耳根子开始泛红。</p>
我离他更近了些，近得能看清他浓密的睫毛根根分明：</p>
「瞎子如何生得了火，煮得了饭，走起台阶如履平地？」「习惯了。」一个人的脸即使可以一模一样，但气质和眼神却是难以模仿的，更别说他的眼中没有神。</p>
我曾见过两个没有血缘关系之人，不仅长得一模一样，就连喜好都如出一辙。</p>
然而他们祖上三代并无接触，也无任何关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