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真的回来了。</p>
娘亲踉跄着走到床前，垂眸看向瘦弱枯骨的父亲。</p>
眼泪就像豆子一样，啪啪落下。</p>
「子衿，你怎么瘦成这样了？」</p>
爹爹浑浊的眼珠子，看到娘亲时愣了许久，然后慢慢红了眼睛。</p>
声音嘶哑：「云溪，你回来了……」</p>
话音一顿，他又蓦然背过身，裹紧被褥。</p>
「别看我，太脏了。」</p>
我掐紧了掌心，不至于哭出来。</p>
娘亲又哭又笑：「子衿，你怎么会脏呢？以往你最爱干净了，明明是我，被人控制了思想，跟顾承山苟合，才是真的脏了。」爹爹这才赶紧转过身，不许娘亲继续说这些话。</p>
相爱的人似乎就是这样，只需要一个眼神，便知对方心里所想。</p>
爹爹低头看向自己那双枯瘦的手，局促着颤颤巍巍抚摸头顶的白发。</p>
「云溪，我怎么老成这样了？」</p>
娘亲紧紧搂着爹爹，隐忍着落泪。</p>
我便咬紧唇，忍着不哭，安慰他们。</p>
我与娘亲都能察觉到，爹爹时日无多。</p>
可我们都不愿相信，就连爹爹似乎也焕发生机，多了那么点生气，时不时就要拉着娘亲絮叨。</p>
「我还没给你买桂花糕，你别生气，我一会去给你买。」「你怀孕时总念叨桂花糕，我时常去买，那家庖丁至今不敢搬走。」他絮絮叨叨念了许多。</p>
娘亲从不敷衍，每每都细心听着。</p>
我便安静地伏在床前听着。</p>
爹爹咳得越发厉害。</p>
他愧疚道：「你回来了，我却只有这副病躯，是我对不住你。」我见娘亲背过身，泪水决堤，不敢让我们看见。</p>
娘亲跑去给爹爹买桂花糕，爹爹忍着咳嗽，含笑吃了一块。</p>
他说他不会走，他还想陪着我们呢。</p>
可父亲还是走了。</p>
他面上并无痛苦之色。</p>
娘亲没流一滴泪，只是沉默地在父亲的棺材前守了一夜。</p>
次日，她温柔地拂去我的泪，带着我拿出家里仅剩的钱，为父亲厚葬。</p>
头七一过。</p>
娘亲回了侯府，拿出她封存已久的红缨枪，在祖宗祠堂内行跪拜之礼。</p>
外祖父见她这样，叹了声气，却也没阻拦。</p>
与娘亲在堂前三击掌，签字画押断了关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