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妈妈说程阿姨叫我晚上过去吃饭。</p>
我没有告诉爸爸妈妈助听器的事。</p>
一是家里还欠着程家钱,我不希望他们为难。</p>
二是程叔叔程阿姨对我很好,我暂时不想把两家关系搞僵。</p>
想了想,我和妈妈说:「妈妈,我想再读一年高三。」</p>
她表情有些疑惑:「不是考的还不错吗,怎么了?」</p>
「我想……我想上清大。」</p>
闻时听说的复读,我不是没有考虑过。</p>
但自从父亲身体好了后,我们一家就再也没收过程家的钱。</p>
并且父亲一直在尽他所能地多还钱。</p>
我读的高中是市里最好的学校。</p>
从前,我都是凭借优异的成绩,用奖学金和学校的免学费政策读的书。</p>
复读一年,就意味着要自己出钱。</p>
这也是我一直犹豫的原因。</p>
预料中的反对并没有出现。</p>
妈妈只是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p>
「好啊,凡事都要最好,咱们竹枝一直都是有出息的人。」</p>
有点想哭。</p>
我忍住泪,跟妈妈说了一声,去冲了个澡。</p>
程家在富人的别墅区。</p>
晚上的时候,程叔叔派了车来接。</p>
爸爸还没有下工。</p>
妈妈怕他晚上回家会饿,就不打算去。</p>
我一个人坐上车。</p>
意外的,程之琰也在车上。</p>
我没有多问,只是默默移了身子,尽量让自己贴近车门。</p>
安静的气氛里,程之琰啧了一声。</p>
我吓了一跳,又往车门靠。</p>
那晚的不欢而散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p>
那一巴掌大概是用足了力气。</p>
黑夜里,我能看到他脸上的红印。</p>
程之琰显然气极。</p>
从来没人敢对他动手。</p>
这也是我第一次打他。</p>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低头看到我满脸的泪痕时,忽地顿住了。</p>
我想,可能是我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哭过吧。</p>
从前不管被欺负得多狠,我有多难受,我也会一直憋着。</p>
最起码到家了再哭。</p>
但那天,我真的忍不住。</p>
车子开进别墅区。</p>
程之琰下车时将车门摔得很响。</p>
我跟在他身后,努力让自己存在感变低。</p>
一进门,程阿姨就热情地拉我的手。</p>
「竹枝呀,阿姨可想你了,今天让吴妈做了好多你爱吃的菜,一会儿要多吃点呀!」</p>
我乖巧点头:「程阿姨好,好久不见,打扰了。」</p>
我们坐在沙发上聊天。</p>
程之琰上楼回房间,又将门摔得震天响。</p>
程阿姨叹了口气:「这小子被我和你叔叔惯坏了,还是女儿好啊。」</p>
我只是笑。</p>
餐桌上,程叔叔问起我的成绩。</p>
「竹枝考得不错,虽然没平时发挥的好,但也挺好。有没有想过读哪个学校?」</p>
程阿姨赞同到:「差三分有点可惜,不过可以和之琰报同一个学校呀!你们青梅竹马,从小就一起读书,大学也一起不挺好?」</p>
她笑嘻嘻地开玩笑:「你是阿姨从小看到大的,阿姨就喜欢你这个姑娘,到时候毕业了你们就回来领证,多好啊。」</p>
我心头一跳,知道接下来免不了一顿争吵。</p>
果不其然,程阿姨话音未落,就见程之琰摔了碗。</p>
「谁要和这个聋子领证啊?她配吗?」</p>
程叔叔皱眉:「臭小子,说什么呢!人家竹枝不是为了救你才听障的吗?」</p>
「老子又没求着她救我!凭什么道德绑架,救了我我就得娶她?你们讲不讲道理?」</p>
「混账!」</p>
一片吵闹声中,我捏紧了碗,努力保持微笑:</p>
「叔叔阿姨,我决定复读了。」</p>
饭桌突然安静。</p>
程之琰看着我,表情诧异。</p>
我笑笑,继续道:「从小我就梦想清大,这个成绩,我不甘心。」</p>
是程叔叔最先反应过来。</p>
他应了两声,招呼我多吃一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