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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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丈夫的新欢锁进小黑屋。</p>
这个黑屋子关过很多人,但都是犯了错事的下人。</p>
小错,打板子。</p>
大错,上大刑。</p>
熬过去,放出来继续为奴为婢。</p>
熬不过去,一卷草席丢到城外的乱葬岗。</p>
而我,是唯一的例外。</p>
公婆在世时,严培钦在外留学,我在家操持家务,把公婆当亲生父母般孝顺。</p>
公婆过世后,我为他们守孝三年,世人皆称我贤良淑德。</p>
可严培钦回国,却说这种行为是封建礼教。</p>
说我因循守旧、迂腐古板。</p>
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回不去娘家,只求在夫家有个立锥之地。</p>
于是,他没休我,只说要与陈小姐举办西式婚礼。</p>
我看着那个穿洋装露胳膊、整天说着“古德猫宁”的新式女子,心里有些羡慕。</p>
可这个自诩出国受过先进教育,高喊着平等自由的陈小姐。</p>
却在我生病高烧时,将我关进夜夜有着怨鬼喊魂的小黑屋。</p>
她说,我这样的旧式女子,是他们走向自由平等道路上的绊脚石,死了也活该。</p>
陈小姐全名陈意玲。</p>
她娘家是城中富商,只得这个独女,近几年留洋之风盛行,便将她送出国镀金,期盼她能嫁个门户更高的好人家。</p>
她转头就在外公开说自己父亲势力贪财。</p>
还特地说明,自己与严培钦是因为共同话语走到一起,是自由恋爱,并非看上严家权势。</p>
严培钦也号称陈意玲是他的灵魂伴侣,与我的包办婚姻属于封建礼教上的牺牲品。</p>
可曾经,他也说过我知他懂他。</p>
我与他是娃娃亲,自小一块长大。</p>
8岁那年,他上了新式学堂,对我提起女子放足运动,说国外的女子都不缠足,放足是进步的表现。</p>
我很向往,也想向那些女子一样在阳光下大步地走路。</p>
他很高兴我与他想法一样,以未婚夫的身份向我父母提出给我放足的要求。</p>
于是,我在九岁那年,成功抛开那条曾令我痛哭、厌恶的裹脚布。</p>
他将我从这小小的苦难中解救出来,成为我仰慕的男人。</p>
我们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在他留洋前完婚。</p>
我静静地等他归来,可他真回来时却全都变了样。</p>
他说我是中式婚姻里的妻子,陈小姐是他新式婚姻里的爱人,不矛盾。</p>
这话拨开表面的说辞,就是他要娶平妻。</p>
女子确实有为丈夫纳妾的义务。</p>
可娶平妻是在挑战我正妻的地位,我哭着问他自己哪里做错了,要这样对我。</p>
严培钦终究还顾及着往日的情分,柔声安抚道,「阿姝,我们和你不一样,你是活在过去的人,而我和她是支持德先生和赛先生的人。」</p>
他的话让我迷茫,我从小便遵从在家从父,出嫁从父的教诲。</p>
我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能顺从。</p>
虽然不知道他说的先生是何人,但我愿意了解。</p>
「培钦,你可以带我见他们吗?」</p>
陈意玲听到这话哈哈大笑,似乎我这话很可笑。</p>
「培钦,笑死我了,她以为你说的是人!」</p>
「你以为自己不裹小脚,就是比别人更进步?这只能证明培钦的进步。」</p>
「我可是自己强烈要求不准裹的,所以,我们从思想上就是不一样,你就是见不得培钦与我有说不完的话才说搞这些事。」</p>
严培钦看着我无奈道,「别做这些无谓的事情,我和意玲是真爱,真爱是容不得第三个人插足的,现在留你在家,是可怜你被休之后无家可归。」</p>
「你要感谢意玲大度,容下你。」</p>
我无措极了,当初他说喜欢我,迫不及待地赶在出国前一个月完成婚事。</p>
明明我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为什么反而还要感谢他的新欢容下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