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呶，死丫头，吃吧！」</p>
我奶往地上丢了几根吃剩的红薯头，煮得稀烂，砸在地上就成了稀泥。</p>
我顾不得别的，扑过去用手抠起来就往嘴里塞。</p>
在学校饿了一整天，回来就算是屎，我也能吃下去。</p>
更何况，还有来福呢。</p>
来福是一条老黑狗。</p>
但它是我爸蹲号子前特意买的。</p>
听我奶说，我爸蹲监狱前一共吩咐她两件事。</p>
一是养这条狗，二是供我上学。</p>
我奶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泛着阴狠：</p>
「你这死丫头，你晓得伐，你和这狗畜生其实是一模一样的。</p>
「你是从死人肚子里拖出来的，又是不值钱的女娃，要不是你爸……唉，孽障啊。」</p>
所以照我奶的意思，我是比不上来福的。</p>
我只是个死人胎，本身就和畜生差不多，而来福却是条好命的狗。</p>
来福命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它对我很好。</p>
果然，我刚把地上的红薯吃个七七八八，来福就叼过来一根挂着肉末的骨头。</p>
骨头上黄黄的，想来是沾到了红薯。</p>
味道闻起来略微有点古怪，但不碍事。</p>
我摸了摸来福的头，从它嘴里取出肉骨头，在脸盆里过了过水，就塞到嘴里啃起来。</p>
「噗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个死馋丫头。」</p>
奶奶的声音突然传过来，我动作一僵，吓得连忙加快动作，把所有的肉腥都收进嘴里。</p>
反正吃都吃了，就算打死我也吐不出来了。</p>
奶奶乐不可支地从门缝后面走出来。</p>
她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双手鼓着掌，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p>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来福串通一气？</p>
「你以为来福能有多聪明？不过是条狗畜生罢了，你爸非要养，我才给它点活路。</p>
「结果这死狗不学好，和你这死人胎鬼混一起。」</p>
说到这里，我奶缓了缓气，低头问我：</p>
「死丫头，刚刚那骨头，咋个味，尝出来没有？」</p>
奶奶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轻快，我把握不出她的用意，索性低着头，一句话不说。</p>
「哈哈，狗改不了吃屎！</p>
「我在那块骨头上抹了一层屎，来福还当是好东西，专门留给你哩！」</p>
奶奶话音刚落，我肚子里就如巨浪翻滚，心里觉得恶心，但又吐不出来。</p>
来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凑过来一颗脑袋，以表安慰。</p>
奶奶笑够了，从手里又扔下一块肉骨头。</p>
然后就拄着拐杖进屋了，远远丢下一句话：</p>
「死丫头，今晚给你加餐，晚上好好洗洗身子，第二天跟我去接你爹老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