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祁安怔愣了片刻，不可置信地看向我。</p>
我细不可察地弯了弯嘴角：「殿下，臣妾的投诚礼可还喜欢？」笼子里，是一只奄奄一息的海东青。</p>
「朕还在壮年，你送朕一只快死的海东青寓意何为？你是想告诉朕，朕老了，该给你让位了是不是？」九皇子猛地跪下来，面无血色：「父皇儿臣没有，这不是儿臣的寿……」「陛下！海东青乃我大乾神鸟，寓意着至高无上的尊崇。连太子未得圣命都不敢随意抓捕，九皇子却僭越，九皇子其心可诛啊。」皇后及时打断了九皇子的辩解，愤慨质问九皇子：「难不成，你想取太子而代之？」皇后反应也足够快，不愧被贵妃压着数十年仍稳住皇后之位。</p>
一句【想取太子而代之】，振聋发聩。</p>
贵妃仗着宠爱，就想扶持九皇子登上太子之位。</p>
可她忘了，皇家最忌讳的便是夺嫡之争。</p>
皇上，他从未想过要换太子。</p>
至少现在没有。</p>
皇上怒目相视，九皇子瑟瑟发抖，一时间竟无法开口为自己辩解，只能求助般地看向贵妃。</p>
贵妃紧抿着红唇，张了张嘴欲替九皇子解释。</p>
可迎上皇上的怒目后，只能跪下来求饶：「陛下，卓儿敬爱父皇，敬重太子，绝无夺嫡之心。今日之事必然有人栽赃嫁祸！」贵妃眼睛转了转，最后落在太子身上。</p>
「皇上，卓儿早就和臣妾说过，他为皇上准备的寿礼是他用自己的鲜血写下的万寿图。皇上若是不信，可以看看他的手指，是不是被针扎得千疮百孔！」九皇子闻言，立马匍匐爬到皇上面前，伸出自己伤痕累累的手指。</p>
皇上看了一眼，大为震惊，趁着他态度有所松缓，贵妃继续道：「太子妃告诉过臣妾，太子亲自去西北求来了海东青，如今太子寿礼成了卓儿的，那么卓儿的寿礼又去哪里了？」「还望陛下明察！」事到此时。</p>
皇后和沈祁安虽然泰然若定，可心里怕也是因贵妃的几句话而笃定今日这场戏是我和贵妃联手，上演了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p>
我并不会因他的猜忌而有所难过，帝王家本就九死一生。</p>
反而觉得太子有所怀疑才是正常的，否则脑袋空空的太子就算登上帝位，早晚也会死于非命。</p>
我隐隐一笑，道：「殿下快快拿出您准备的寿礼吧，免得平白无故被人泼了一身的污水，说您为了太子之位，对父不敬对弟不仁。」「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分！」皇后低声训斥。</p>
沈祁安深深看了我两眼，片刻后颔了颔首：「来人，把孤给父皇准备的寿礼拿上来。」我补充：「多去几个人，有些重。」身后传来贵妃的冷屑声，她料定太子奉上的寿礼是九皇子的万寿图。</p>
可是……</p>
我既筹谋了今天的这场好戏，又怎么会如她所愿？</p>
我拽了拽太子的衣袖，示意他好戏才刚刚开始。</p>
不多时，便有四名太监将金丝楠木箱子抬上来。</p>
「殿下，快去送给父皇。」</p>
我把沈祁安推了出去。</p>
沈祁安站在箱子旁边，骑虎难下。</p>
贵妃整理着仪容，声音尖锐，难掩跋扈和得意，一副迫不及待看太子自寻死路的神态：「太子打开啊。」沈祁安又深深看了我一眼后，在所有人复杂的目光注视下，打开了箱子。</p>
看到里面的东西后，沈祁安一愣。</p>
贵妃见状，眼角眉梢都裹挟着难以形容的喜色，片刻后又转瞬即逝，泪眼婆娑：「陛下，太子他如此歹毒，其心可……弓？太子你送陛下一柄弓是什么意思？你才是想嘲笑陛下老了吧，陛下，太子他放肆！」在沈祁安将箱子里的长弓拿出来时，我一边开口一边跪在大殿中央：「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螣蛇乘雾，终为土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p>
「太子和儿臣，祝父皇千岁万代，山河永固。」</p>
沈祁安握着弓，目色明朗，端着太子的矜贵：「父皇，儿臣犹记少年时，您总是带着儿臣在教场练弓，母后也曾说过父皇当年弯弓射箭时的英姿勃发，让她芳心暗许，非您不嫁。</p>
「父皇，您很久没和儿臣一同练弓了。」</p>
主位上的皇上顿时一副忆起当年风姿的神态：「匆匆岁月，安儿已经长大了，朕心甚慰。」事已至此，想必皇上对今天发生的事情如同明镜一般。</p>
九皇子的手不重要，万寿图在哪里更不重要。</p>
他知道是贵妃有意陷害，更明白了他的偏宠给大乾带来了国本之危。</p>
这才是我今天最主要的目的。</p>
我和沈祁安相视一看。</p>
我们都知道，经此一日，无论贵妃再怎么蹦跶，也威胁不了他的太子之位了。</p>
皇上和太子密谈了两个时辰。</p>
太子出来的时候，带着皇上的圣旨。</p>
九皇子沈祁卓被逐出京城，前往封地蜀州，非诏不得回京。</p>
贵妃降为淑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