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京城。</p>
我安身在京郊的济善堂，平日里除了义诊就是去茶楼听戏。</p>
我最喜欢的一出戏是「君昏将难安」。</p>
听说写这出戏的人被关进了牢里，后来太子继位才将人放了出来。</p>
讲的是十二年前大周的一位将军沈鹤，沈家军就是榆关的一道铜墙，驻守边关十余年打的北朝不敢来犯。</p>
十二年前有人呈上沈家通敌叛国的证据，先皇甚至没有深查，也没有叫人来责问，只一道圣旨下去沈家男丁斩首，女眷充入教坊司，沈鹤想要入宫门自证清白，在宫门口被砍下右臂，扔进牢中。</p>
妻子不愿受辱，一把大火将自己烧的难以辨认，最后连同烧毁的断壁残垣一同倒入了河中。</p>
膝下的一儿一女，一死一伤。</p>
之后太子查清沈鹤冤情，还了沈家清白，沈鹤带着残了的儿子远离了京城。</p>
一旁用茶的客人悄声议论，「当年的沈家小公子也是个少年英才，能文能武，本以为会继承他父亲的衣钵继续守护大周，谁知下场那么惨。」</p>
「岂止是惨，沈舟可是自小跟在沈将军身边，八岁那年就用兵如神擒下北朝一员猛将。」说话的人顿了顿，兀自笑起来，「沈家班师回朝，那小子在长街上策马最后被沈将军提回去揍了一顿。」</p>
周围人都被逗笑，我也跟着笑起来，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感觉到他们还在我身边。</p>
今日这出戏不在台上，在街上。</p>
交战三年，北朝议和。</p>
今日是使臣进京的日子，街道两旁围得水泄不通。</p>
轿帘被风扬起，里面的人面容转瞬即逝，那是......贺川？</p>
我的脚不受控般跟着使臣队伍向前走，耳边是被我撞到的人的谩骂，我恍若未闻只死死盯着那辆马车。</p>
宫门口，男子风姿卓然立于人群中，那张脸曾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中，他将手递到马车前，明艳昳丽的姑娘扶着他的手跳下马车，二人相视而笑牵手向宫内走去，男子步履沉稳，毫无异样。</p>
「姑娘，你没事吧？」大娘唤我，我才发觉自己的眼泪像断了线似的淌了下来，我胡乱擦掉脸上的泪痕，「没事。」</p>
几经打听，我才知那位姑娘是北朝的公主阿史那云，与她一同的是，驸马。</p>
驸马。</p>
我嘴里反复念着这两个字，烫嘴又灼心。</p>
秋娘担心我中了邪，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她搭了我的脉，探了探我的额头，「没事啊，这是怎么了？」</p>
「我......」我翕动着嘴唇，半晌才发出声音，「我......他......他不要我了。」</p>
胸口一抽一抽的疼，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涌了出来。</p>
「谁啊？是不是哪个臭男人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去扎死他。」秋娘抱着我安慰道。</p>
三年前，贺叔和贺川相继离开，我没了盼头，绝望之际我跳崖了。</p>
秋娘救了我，她是个游医，之后我便跟着她一路来到了京城。</p>
我在窗前枯坐了一夜，给秋娘留了一封辞行的信。</p>
北朝使臣此次进京指名要林家的女儿前去和亲。</p>
林将军几次击退北朝大军，是我朝功臣，北朝人却选林家女儿和亲，其心可诛。</p>
天蒙蒙亮时，我敲响了林家后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