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梨|程北归</p>
北城，龙泉机场。</p>
天还没有亮，时间刚刚凌晨四点半，冬日的寒风呼啸着，力度大的让人连骨头都跟着疼。</p>
机场这个时间人烟稀少，丁梨一边打电话一边大步往航空机务室走，她的影子映照在柏油马路上，被路灯拉的很长。</p>
电话那头，丁母还在喋喋不休。</p>
“梨梨啊，你飞完这个来回就休假了吧？这都要过年了，你爷爷盼着你回来给他过生日呢。”</p>
“妈，我知道。”丁梨微不可闻的叹息：“我保证，我晚上绝对准时回老宅给爷爷过生日。”</p>
“那就好。”丁母像往常一样嘱咐她：“起落平安。”</p>
“好，”丁梨推开航空楼的大门：“不说了妈，我挂了。”</p>
电话切断，她像往常一样在出勤表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p>
四点四十分，她来的很准时，分毫不差。</p>
面部识别，酒精检测，指纹检测……一切流程走完后，丁梨走进了机务室。</p>
看见她抱着平板走进来，机组人员不约而同的抬手和她打招呼。</p>
“早啊，丁机长。”</p>
“大家早上好。”丁梨扯开椅子坐下，她的目光停留在航段座舱释压示意图上，看了几眼后，她转头和身边的年轻男人打招呼。</p>
“严机长，来的好早，请你检查一下释压程序。”</p>
“好嘞，”严简仔细确认了遍，他划动着页面：“一切正常，你连续飞几天了？”</p>
“四天。”丁梨头都没有抬：“你呢？”</p>
“劳模啊，”严简笑着开玩笑：“你这小身板吃得消吗？我才飞了一天，那这样，去你开，回来换我，正好你歇一歇准备放假了。”</p>
“行。”丁梨站起身，她拍了拍严简的肩膀：“气象局消息，今天天气好，相信我们会准时到达海城机场的。”</p>
“我们星辉航空什么时候延误过啊。”严简也跟着站起了身：“走了，吃饭去。”</p>
大抵是最近快年下了事情太多，早饭丁梨没什么胃口，两个包子和半碗白粥就算是简单对付了一顿。</p>
见她吃的这么少，严简把碗里扒好的鸡蛋夹给了她。</p>
“多吃点啊，怎么每次我和你一个机组你都吃这么点？怎么，看着我吃不下饭啊？”</p>
“……”</p>
丁梨无语，她没接严简的话茬，也没吃碗里的鸡蛋。</p>
见她没反应，严简也不强求，他早就习惯丁梨工作时不苟言笑的样子，和她一个机组的人都知道，她就是这个性格。</p>
人送外号，冰山美人。</p>
机组的其他成员陆陆续续也都吃饱了，丁梨看了眼腕表，她挥手：“时间差不多了，出发吧。”</p>
——</p>
这趟航线是丁梨最熟悉的一条，只是飞行时环境比较复杂，所以采取双机长制互相分担些压力。</p>
进入机舱后，严简去检查应急设备，丁梨和副驾驶一起径直进入了驾驶舱。</p>
将航班飞行单签字，安全检查十六项报告全部完成后，丁梨示意乘务长通知上客。</p>
严简回到驾驶舱坐在她身后，他笑道：“飞行愉快啊，丁机长。”</p>
“嗯。”丁梨系好安全带，她面无表情：“飞行愉快。”</p>
将通话器移到唇边，丁梨挪下墨镜，她沉声开口。</p>
“北城地面，星辉9376，停机位787，申请推出开车。”</p>
“星辉9376，北城地面，可以推出开车，修正海压1042。”</p>
“星辉9376，开好车，申请滑出。”</p>
“星辉9376，滑行到跑道外等待。”</p>
“星辉9376，可以起飞，跑道01右，地面风050，2米。”</p>
收到塔台的信息，飞机开始缓缓在跑道上滑行，速度逐渐抬升达到了稳定的100。</p>
丁梨拉动操纵杆：“严简，收轮！”</p>
“好的机长。”</p>
飞机轰鸣声响起，它平稳的飞入了蓝天，塔台的声音继续传来。</p>
“北城地面，星辉9376，离地了，01右。”</p>
“星辉9376，联系接近134.1，再见。”</p>
“134.1，星辉9376，再见。”</p>
飞行了一段距离后，丁梨开启了自动巡航。</p>
严简看一旁和丁梨共事的副驾驶正襟危坐，他打趣：“没和丁梨机长飞过啊？”</p>
副驾驶摇头：“第一次。”</p>
“怪不得。”严简端起可乐喝了一口：“我跟你说，丁梨可是咱们航空屈指可数的女机长，别看她上班不爱笑，其实……”</p>
“严简，”丁梨冷冷打断他：“别说的你好像多了解我一样。”</p>
“好歹我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严简耸肩，他识相的转移了话题：“飞完这趟，晚上和机组去吃火锅吗？”</p>
“不去了。”丁梨婉拒：“我爷爷今天生日，晚上要回家。”</p>
“那好吧。”严简也不强求：“帮我和爷爷带个好，祝他生日快乐。”</p>
——</p>
从海城再飞回来时，北城下雪了。</p>
严简驾驶那会丁梨就看见了天气预警，所幸雪不算大，他们降落的很顺利，飞机也没有延误，准时将乘客送到了目的地。</p>
出了机场，丁梨本想打车回去，可到处都是拉客乱打表的司机，她皱着眉一一拒绝后，转身给丁晏打电话。</p>
电话嘟了几声，在她马上不耐烦时，丁晏终于接通了电话。</p>
“喂梨梨，下飞机了？”</p>
“嗯，我在机场正门，来接我一趟吧，打不着车。”</p>
“不是哥哥不接你，是我刚才喝酒了，不过你放心，爷爷的寿宴还没开始，我叫程家三哥去接你。”</p>
在丁晏说这句话时，刚好旁边的车摁了一声喇叭，他的声音被完全吞没，丁梨连半个字都没听清。</p>
她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喂？哥你说谁？”</p>
奈何丁晏已经挂了电话。</p>
丁梨头疼的看着屏幕上“通话已中断”几个字，她将手机放回包里，安静的站在原地等人来接她。</p>
反正她相信丁晏再怎么不靠谱也不可能放任她于不顾。</p>
从家里的宅院开车过来少说也要半个小时，丁梨嫌弃冷，她向后退了几步站到了屋檐下躲雪。</p>
北方的冬天总是这样，寒冷干燥，让人心尖都跟着结冰。</p>
也不知等了多久，丁梨脚都冻的有些僵硬了，她总算听见前方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p>
“丁梨？”</p>
听见声音，丁梨缓缓抬起了头。</p>
男人踏雪而来，一身深灰色的毛呢大衣，短发干净利落，眉眼很深邃，看上去倒有几分凌厉。</p>
片片雪花落在他的领口，点缀了他单一的装扮。</p>
“你好。”丁梨走上前，她颔首：“我是丁梨。”</p>
“你好。”程北归撑开手里的伞挡在她头顶：“我是程北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