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抵达寒山寺的时候，萧丛衍面上已恢复平静，阔步上前，他依旧是那个冷酷暴戾的帝王。</p>
“太后如何了？”萧丛衍一进门，就看向为太后诊治的一位郎中。</p>
那郎中忙道：“幸得太后滚下来的石阶不高，并没有伤到要害，只太后年迈，需得好好将养，应是要养好些时候，这些日子里，太后一定不要操劳。”</p>
萧丛衍在太后榻边坐下，又让气喘吁吁被暗卫拽来的太医给太后把脉，得出同郎中一样的答案。</p>
萧丛衍放下了心,又让人给打了水来，亲自给太后擦洗。</p>
只是太后一直没醒来，萧丛衍总是不放心的。</p>
所以这一日里，萧丛衍并没有回去。</p>
他一直陪着太后。</p>
到了第二日里，太后终于醒来了，看到萧丛衍一副狼狈的模样，便知萧丛衍一夜未睡。</p>
她心疼的看向儿子，“都怪哀家无用，前来拜个佛都会被石头给绊倒，连带着你也不好过。”</p>
“母后作何这样说，朕明白您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朕，是朕让您操心了，或许......”萧丛衍一双眼猩红，但他努力作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或许天意如此，那我们便不要强求了。”</p>
“朕今日回去后便选立嗣子，母后也不必为儿臣的子嗣所忧虑了。”</p>
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多年，太后如何能不明白萧丛衍。</p>
太后叹了一声气，“衍儿，你正值壮年，那些本就是谣言，你不必这样。”</p>
“无论何时，母后都相信你。”</p>
“母后的衍儿从前受了那么多的苦，往后合该都是坦途，再等一等，终会有的。”</p>
“或许上天让我们经历那么多，就是为了考验我们，只要我们挺过去了，以后就是柳暗花明。”</p>
“你的身子没问题，总会有孩子的。”</p>
虽是如此说，但太后也有些心力交瘁，“再试试吧，从民间选一些好生养的。”</p>
“衍儿，不论何时，你的身后还有哀家。”</p>
萧丛衍应了一声，又说：“母后，你先好好养身体，剩下的日后再说。”</p>
因太后伤到了身体，虽然如今醒来了，但总要等身体休养得差不多了，才好动身回宫的。</p>
所以萧丛衍便先行回了宫。</p>
因萧丛衍并不想让太后受伤一事被外人知道，所以他回宫的时候也是尽量低调。</p>
并没有让宫里的人前来迎接，依旧如同来时一样，驾马而行。</p>
马蹄扬起，行至京郊城外的一处小树林的时候，有暗箭飞扬而来。</p>
出于一个帝王的灵敏，萧丛衍毫不犹豫的打掉了那支箭，顺势拔出腰间的帝王剑。</p>
不过片刻，黑衣人团团包围。</p>
萧丛衍不屑一笑。</p>
身为一个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帝王，萧丛衍最不怕的就是刺杀了。</p>
他杀过的人比这些黑衣人这一辈子见过的人都多。</p>
这也是为何他敢将带来的金羽卫尽数都留在太后身边保护太后的缘故。</p>
一番拼杀，萧丛衍没怎么耗费心神，半数杀手便已倒地。</p>
萧丛衍勾了勾唇角，但下一瞬，脑中忽然传来一阵嗡鸣声。</p>
刺耳的声音席卷着他的大脑，让他连剑都几乎提不起来。</p>
他素来有头疾，头疾犯了起来的时候，便会想杀人，想杀很多很多的人。</p>
但是头一次，他竟连剑都提不起来。</p>
这不是第一次了，那种想做偏偏做不到的无力之感，就好像是老天都要与他作对。</p>
可他从来不是个信邪的人。</p>
八岁那年被扔到边关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死。</p>
被先帝厌弃的时候，所有人都会觉得他会一生平庸。</p>
可他愣是靠着一股心气走到了如今。</p>
今日也是。</p>
他绝对不能容忍自己死在这些蝼蚁的剑下。</p>
于是他又靠着这一口气，将剑提起，杀他个片甲不留，及至最后，萧丛衍的脸上、身上已经尽数都是鲜血，。</p>
那种杀人的快感，弑杀的欲望冲击着萧丛衍的内心，</p>
没有人喜欢杀人，萧丛衍也是一样的。</p>
可偏偏他总是会无缘无故的涌起这种欲望，就好像冥冥中被人控制了一样。</p>
好在这里并没有太多的人。</p>
就在萧丛衍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p>
越来越近。</p>
萧丛衍赤红着双眼吼道：“不要走进来。”</p>
那人似没听到一般，脚步声依旧在走近。</p>
那声音很轻，似是个女子。</p>
待到近了，他看到来人，一袭浅色罗裙清丽又婉约，杨柳细腰，摇曳又生姿，面若桃花，肤若凝脂，远远看去云端上的仙女一般。</p>
少女绝美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担忧之色，犹如春风拂面。</p>
本就杀红了的双眸越发猩红，手中剑不受控制的举起。</p>
顾莞宁看到这样一身煞气，举剑对着她的暴君，纯洁无辜的面容上显现出一抹恐慌，面容也变得更加苍白。</p>
萧丛衍的头更疼了，他在极力与自己的杀戮之气做抗争，最终将手中剑扔到了地上。</p>
他头痛欲裂，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疼死过去。</p>
血腥气充斥着他的鼻息，偏偏这女孩还在不怕死的靠近。</p>
“公子，公子，你怎的了。”</p>
“你不要紧吧。”</p>
“要我做些什么吗？”</p>
顾莞宁蹲到了萧丛衍的身边。</p>
“朕说，让你走开。”</p>
男人浑身被戾气包裹，那一眼，仿若看死人一样的眼神。</p>
顾莞宁终于知道害怕了。</p>
她忙道：“我去寻郎中。”</p>
不过转身的一刹那，手腕却被男人从背后猛地拽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