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p>
“近来还真是玄乎。”</p>
沈书瑶加快脚步回到客栈,安顿好母子,听见众人议论。</p>
不过不同于之前惊诧,这下议论的几人颇有些惶恐自危了。</p>
“咱这一带,从几年前那事后,一直玄得很。”</p>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p>
客栈掌柜应道。</p>
然而,沈书瑶估计,要说亏心事,大旱年间估计不少人家都做过。</p>
将病弱的老母丢到乱葬岗,将襁褓中的女儿扔到荒郊野外,互相争抢口粮......</p>
不过,不可能是天罚。</p>
或许是有人在借着天罚,“替天行道”。</p>
想到这,沈书瑶决定先从死者们的共同点着手。</p>
“仙姑,本官正准备去找你呢。”</p>
她尚未走到这一起的案发现场,远远的就看见徐县令朝她走来。</p>
“我们在现场发现一个形迹可疑的外人,正想请仙姑通灵看看,这人是不是凶手。”</p>
沈书瑶估计,徐县令说的“外人”,是指并非本地人。</p>
那就多半是他们带来的士兵。</p>
却没想到,徐县令下属带来的,居然是苏宴安!</p>
一瞬,沈书瑶咬紧唇,拼命回想自己经历过的最难过的事,最后还是没忍住笑。</p>
这些天苏宴安一直在离当地医馆更近的客栈养伤,她还是第一次见着。</p>
结果还是在这么离谱的情况下。</p>
看首辅大人这一身素衣,宽肩窄腰的。</p>
虽少了几分权臣气势,但怎么着也不像杀人凶手!</p>
“县令先同我说说,这人怎么形迹可疑的?”</p>
她知道苏宴安同她一样,为了了解真实民情,绝不会透露身份。</p>
所以思绪一转,摆出了正经算卦的架势,问徐县令。</p>
“他......”</p>
徐县令话未出口,沈书瑶就觉得自己已经挨了苏宴安一记眼刀。</p>
“发现尸体的,是这死者的小女儿牧锦,”徐县令捻了把胡须,慢条斯理分析:“据牧锦说,当时附近只有这男子一人。”</p>
“对方主动帮她放下尸体,本官觉得,倒像是有刻意破坏现场的嫌疑。”</p>
“......”</p>
沈书瑶打量着徐县令说的信誓旦旦的模样,基本能猜着这一带是怎么被管的一塌糊涂。</p>
“破坏现场”四个字,还是她昨个儿提醒徐县令的官兵时说的。</p>
“这样啊,我看看。”</p>
她忍下心中的无语,装模作样绕着苏宴安走了一圈,察觉某人冷杀冷杀的不满,就差直接记仇等回京将她扔进大牢了!</p>
“不是他。”</p>
半晌,沈书瑶一本正经地摇摇头:“这位兄台只是路过。”</p>
“不管怎样,先让我看一眼死者。”</p>
她将话题拉回正道,随后走了进去。</p>
不出她所料,这一次,死者应当也是被人所杀后,伪装成了上吊自缢现场。</p>
沈书瑶蹲下后,细细打量死者伤口。</p>
索沟走向基本呈环形水平,索沟走向为闭锁状态,深度均匀,结扣处有压痕。</p>
应当是被勒死而不是缢死的。</p>
“长公主,这是被仵作夺舍了?”</p>
就在她思考的间隙,苏宴安来到她身边。</p>
男人声音不大,那声“长公主”也只有彼此两人听见,却还是将沈书瑶吓得一个激灵。</p>
“还是说......”</p>
没等她考虑自己是不是要掉穿书身份了,苏宴安话锋一转:“跟您公主府那位锦衣卫学的?”</p>
“公主府的事,是本长公主的私事。”</p>
尽管在这么一具颜面青紫肿胀还舌尖外露的尸体面前,谈论长公主府的风花雪月属实不合时宜。</p>
不过只要苏宴安不难受,她沈书瑶也不尴尬。</p>
“还请首辅大人不要多过问。”</p>
起身,沈书瑶示意官兵将死者的小女儿牧锦带过来。</p>
“小妹妹。”</p>
她出了案发现场,特意挑了一片空旷地,朝牧锦招招手。</p>
小女孩看起来才七八岁的样子,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又被吓得懵懵懂懂,脸上还留着泪痕。</p>
沈书瑶温柔地哄了几句,又递上一块面饼。</p>
“可以吃吗?”</p>
牧锦怯生生的,声音极轻极细。</p>
“当然。”</p>
抚了抚小女孩的发顶,沈书瑶应道。</p>
“从娘亲离开以后,我就没吃过这些了。”</p>
牧锦捧着面饼,大口大口吃了一半后,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p>
“你娘亲,去世了?”</p>
沈书瑶试探着问。</p>
“嗯。爹说,娘亲是在我三岁时候走的。”</p>
牧锦点点头。</p>
联想到上一起案件的受害人也是鳏夫,沈书瑶放缓语气:“那之后,就是你和父亲一起生活了吗?”</p>
“还有个哥哥。”</p>
牧锦揉了揉眼:“前年,哥被爹卖出去做苦力了。爹经常不回来,家里只有我一个人。”</p>
沈书瑶拉起女孩的手,小小年纪,手上竟已满是茧子。</p>
她又宽慰了几句,吩咐官兵们先照看小女孩一阵子后,心下渐渐有了一个想法。</p>
这一带老弱病残很多,必须建立一家悲田院,类似现代的收容所。</p>
而且这一想法,要在他们离开前就尽量落实。</p>
免得拨下去的银两又被徐县令那群人克扣。</p>
接连出了两场命案,晚间街上的人也少了不少。</p>
沈书瑶思来想去,决定当面和苏宴安谈谈悲田院的事。</p>
“进。”</p>
走到苏宴安下榻的客栈房间前,她深吸一口气,又将准备速战速决的谈话台词说了一遍,随即敲了敲门。</p>
听见苏宴安的应允,她推开门,扑面而来的就是浓烈的中草药味。</p>
估计苏宴安的伤还没好彻底。</p>
“苏大人今儿不在客栈养伤,为何要出去?”</p>
不用苏宴安请,她主动在苏宴安的对面坐下。</p>
“这也是臣的私事。”</p>
苏宴安薄唇微勾,将她今早的话还了回去。</p>
“长公主殿下若实在好奇,可以起卦算一下。”</p>
好家伙,这人真够锱铢必较!</p>
弯弯绕绕看来是行不通了,沈书瑶心一横,决定主打真诚。</p>
毕竟苏宴安也不是那等弃民生于不顾的。</p>
“想必苏大人对这一带民生民情已有耳闻。”</p>
不出她所料,提到这一茬,苏宴安的面色严肃起来。</p>
“悲田院的事,臣会纳入考量。”</p>
等她将自己的想法说完,苏宴安递上一张字条。</p>
“这是臣今日外出的缘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