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p>
眼看着周围人群亦开始对阿兰指指点点，书生昂首挺胸道：“在下说错了哪点？你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同人当街斗嘴，就是不知廉耻，我若是你，就该吊死谢罪！”</p>
书生自鸣得意，还想再说两句出气。</p>
一声珠玉落盘般好听的冷嗤响起，“一个读书人妄图当众逼死小姑娘，还洋洋得意，你的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了？”</p>
傅嬛带着帷帽缓缓踱步而来，傅娓咬牙跟在她身后的，只觉丢人。</p>
书生见她帷帽遮面，一身蜀绣价值不凡，想到自己当街聚众的目的，一咬牙，对着傅嬛也用起同样的招数：“退下，无知妇人......”</p>
“你说退我便退，你是王公贵族还是公侯宰辅，可有官身，可有功名？”傅嬛打断他的话，嘲讽笑道：“你一口一个抛头露面不知廉耻就不无知？这条街上多少女子商贩，她们不露脸怎么卖物讨生活，一个个正经良家子，在你嘴里都不如做皮肉生意的娼妓光明了？”</p>
见到周围商贩中的女子对他面色不善，书生打了个激灵，瞬间推翻自己之前的话，“你这是诡辩，这女子不知深浅出言不逊才是抛头露面，和商贩何关？”</p>
“我的丫鬟哪句不在理？若不是公子当街聚众，阻我马车通行，她岂会出面斥责？”傅嬛不耐之下冷了语调，听着颇有威慑。</p>
书生正呐呐无言时。</p>
傅娓给他递了道橄榄枝，“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读书人？万一别人说我们户部侍郎府仗势欺人，岂不平白给爹惹麻烦？”</p>
书生眼神一亮，仿佛打了鸡血：“我道谁家女子这般无礼的胡搅蛮缠，原来是板上钉钉的督主夫人，传闻沈督主下聘都是遣几个宦官去的，受这等羞辱，我若是你早早就一头撞死了，哪还有心思出府游街，替人出头。”</p>
“姐姐你别生气，公子说的也是事实，”傅娓赶在傅嬛前一口抢白，活像是傅嬛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咱们......咱们赶紧走吧。”</p>
“我为什么要走？”傅嬛唇角溢出一声呵笑。</p>
隔着帷帽看不见傅嬛说这话时的面色，但傅娓就是莫名有些毛骨悚然。</p>
见傅娓不言语，傅嬛又看向书生，话中讽意更胜，“我又为什么要一头撞死？”</p>
书生自以为捏住了把柄，愈发得意的抨击道：“两厂督主你也肯嫁，可见也是贪慕权势，不惜名声的女子！”</p>
傅嬛“噗嗤”笑出声，如珠玉落盘，极为好听。</p>
书生呆了一瞬，反应过来时兀自涨红了脸骂道：“你这女子好生无耻！”</p>
“我看无耻的是你吧，”傅嬛脸上笑意淡下，只余嘲讽，不咸不淡道：“为我赐婚的是皇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若拼死不嫁，岂不成了抗旨不遵的不忠不义之人？”</p>
书生一怔，面色涨红。</p>
傅嬛并不放过他，冷哼一声：“司礼监为皇上办事，皇权特许，天经地义，公子一介白身，毫无功名又无建树，有什么资格置喙朝廷命官？”</p>
“还有，”傅嬛补充了一句，“你口中的奸宦，是我未来夫君，不觉得当着未婚妻的面指责并未犯错的未婚夫，既冒犯又下作吗？”</p>
未来夫君？</p>
步辇中，斜倚在靠垫上的沈黔颇得趣的摆弄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p>
他这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妻，有点意思。</p>
莫不是打听了他的行程，用这般方式搏他另眼相待？</p>
沈黔薄唇弧度不减，眼底神色凉了几分。</p>
他抬手敲了敲车壁，马车外站着的锦衣卫立即上前。</p>
“督主有何吩咐。”</p>
“清路吧，”沈黔闭上眸子，靠在车壁养神，原还想着仁慈些，但若人人都窥得他行程，有学有样儿的在他奉旨拿人的路上闹这一出，掌印司岂不成了笑话。</p>
傅嬛并不知道她未来的男人沈黔就在她的百米之内。</p>
“小姐你看，有人来清街了。”阿兰指着一群鱼贯涌来的佩刀侍卫说道。</p>
顺着阿兰的手看过去，傅嬛不由一愣，这些侍卫竟然都是穿着墨色飞鱼服的锦衣卫。</p>
那沈黔是不是也在这里？</p>
她抬眼远眺，果然就看到了坐在八抬步撵上的沈黔。</p>
这人果然跟她记忆中一样，眉眼灼灼般艳丽，皮肤好比上好的玉器般完美无瑕，也平添了一种生人勿进的气势，叫人不敢亵玩这一抹姝色。</p>
傅嬛在看沈黔，而沈黔也好似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朝她这个方向看过来。</p>
两人目光碰在一起，傅嬛下意识的移开了目光。</p>
“阿兰，我们走吧。”她急忙吩咐道。</p>
直到上了马车，狂跳的心还是没有平静下来，刚才沈黔那一眼就叫她心跳不可抑制的加快，好似她整个人都要被那个男人看透了。</p>
看着好像落荒而逃一般的傅嬛，沈黔诧异地挑了挑眉，心里有些不解。</p>
不是故意来他面前表现的么？</p>
那为何发现他的所在又急急忙忙的离开？</p>
不应该到他面前来卖弄一番么？</p>
“有趣。”他低低的吐出两个字，忽然想知道傅嬛准备什么时候对他出手了，便问，“她准备去哪？”</p>
一旁的严途一愣，随即打发一个锦衣卫去查。</p>
在京城，就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们这些锦衣卫查不到的，很快便有了答复。</p>
“都督，傅大小姐是要去林家小姐，林珑举办的赛诗会。”</p>
“林珑？”沈黔想了一下才说，“就是那个兵部侍郎林有德的女儿？”</p>
严途，“正是。”</p>
“无趣。”沈黔吩咐，“走吧。”</p>
这个时候，傅嬛一行人已经到了林府。</p>
到了二门上，傅娓立即笑起来，“林姐姐，你可是在等我？”</p>
说着话，她像是炫耀一般看向傅嬛。</p>
却没有想到，林珑听到她的话，嘴角几不可查的一僵，她在这里是为了见想见的人一面，毕竟一会儿开席男女也不能同坐。</p>
但她还不至于没脑子的否认，“当然是，你可是我的座上宾。”</p>
“傅大小姐，还没恭喜你定亲了。”林珑朝傅嬛看过来。</p>
后者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这个林珑，她原来还以为是进宫以后才锻炼出变色虎一样的本事，却没有想到她小小年纪就有了这样的手腕。</p>
也难怪傅娓那个傻子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p>
“不客气，记得把礼物送到我府上。”傅嬛说完话，抬脚就要往里走。</p>
傅娓直接气炸了，“大姐姐现在真是荤素不忌，都开口管人家要礼物了，我们傅家的脸面都要被你给丢尽了。”</p>
“诶？”傅嬛的脚步一顿，一脸诧异的看向林珑，“听庶妹这话是我搞错了？原来林小姐祝福我只是口头说说而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