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周五,我带着知知在外面吃晚餐,路过那家台球俱乐部的时候,我驻足。</p>
知知感受到我的目光,问我:「妈妈要进去吗?」</p>
要进去吗?</p>
我与李谦序分别以后,所有的联系我都断得干净,但他每周五雷打不动会来这里打台球,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这个习惯还在不在。</p>
碰碰运气吧,我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p>
进去后,那里的前台早已不是当年巧笑倩兮的小姑娘,而是换了个风情万种的。</p>
一如人生,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p>
我感慨完这句话,就看到了李谦序的身影,刚才的想法瞬间被打脸。</p>
李谦序没怎么变,我在心里仔细算了算,他估摸着比我大个四五岁,如今四十出头,依旧是满头乌发,那张脸眼角有点细纹,看起来跟二十七八岁没什么区别。</p>
唯一的变化,是他身上的休闲装变成了西装,领带一丝不苟贴合着衣服,还有左手手腕上,菩提手串。</p>
我很熟悉这个手串,因为,我曾经也有一个。</p>
在我和李谦序好聚好散的那个晚上,只记得白炽光让我睁不开眼睛,菩提手串因他的力量而断裂,一颗颗小佛珠应声散落,在床上,在地上。</p>
第二日我离开的时候看着空荡荡的手腕,还觉得有些惋惜。</p>
毕竟是我花了一百八十八买来的转运菩提,算命的说我喜用神为木,带点木质的东西容易发财。</p>
李谦序曾经问过我为什么要戴这种廉价的东西,我向他解释我花了二百九十九得到的算命结果,当时他轻笑一声,说:「你还信这个。」</p>
似乎对算命一说嗤之以鼻。</p>
怎么能不信呢,特别是人到中年,我清楚地认识到,我如今获得的一切,不是靠努力就能换来的。</p>
比我努力的人太多了,把这些归结于命好,我才能肆无忌惮去享受这一切。</p>
我不确定他手腕上那串是不是曾经属于我,从那一颗颗小佛珠的包浆程度看,应该有不少年头了。</p>
他看到我,放下球杆,点了支烟。</p>
「好久不见。」他说。</p>
我搂着知知,笑着回:「好久不见。」</p>
又轻轻拍了拍知知的肩膀,轻声道:「知知,跟叔叔问好。」</p>
知知乖乖喊了叔叔。</p>
李谦序看着知知,烟雾缭绕着他的双眼,从他的语气里,我听不出久别重逢的喜悦,也听不出他是否对我还有留恋:「知知是吧?大名叫什么?」</p>
「至简,陆至简。」我回。</p>
「大道至简,好名字。」他朝着角落招揽手,我这才注意到角落里有个穿白裙子的小姑娘,约莫七八岁,一直低着头:「朗溪,过来跟知知哥哥打招呼。」</p>
这个晚上,知知跟着朗溪用水彩笔绘画,我看着李谦序进了一个又一个球,嘴边关于那串菩提手串的疑问依旧没问出口。</p>
李谦序是不是个痴情种,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不会娶我,我嫁不了他,有些事情大家默契藏在心底就好。</p>
最后一颗球进洞的时候他道:「好歹你也跟了我两年,以身作局,下下策。」</p>
答案呼之欲出,帮我压下热搜的,是李谦序。</p>
「你什么时候结的婚?」我问他,那个叫朗溪的小姑娘喊他爸爸,「知道你什么都不缺,但是礼我好歹得送一个。」</p>
他看着我,招手将朗溪揽在怀里:「旁支的孩子,父母都死了,怪可怜的。」</p>
我沉默。</p>
离别的时候他又说:「我确实有了孩子,双胞胎,刚满月。」</p>
我心想,果然。</p>
他们这样的大家族啊,怎么可能不延续自己的血脉呢?</p>
李谦序突然出面帮我,大概是对我仅存的那些感情做个了结。</p>
我跟李谦序的那两年,也曾经问过他,为什么看中了我。</p>
从他第一次递给我名片而我没有联系他开始,他就知道,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生。</p>
平京城有点家世的千金小姐,对于他递过来的名片,不可能没有作为。</p>
是我没眼力见,以为网上搜不到的名字,就啥也不是。</p>
他说,我很漂亮。</p>
我反问,漂亮就够了吗?</p>
他当时握着手里的扑克,对面坐着一位满头白发的中年男人,正颤抖着嘴唇,一点点掀开手中的牌。</p>
有钱人也挺会玩,那个中年男人最后是个什么结局,靠牌说话。</p>
但这世上有一种人啊,强大到幸运之神都无法撼动他的能力手段,除非他故意放水。</p>
等到那个男人面如死灰,李谦序搂过我,视线放在中年男人身上,像看个死人似的。</p>
「漂亮还不够吗?」他低声说,手指敲打在桌面上,也敲打在我心上。</p>
为他沉沦,是我疯魔。</p>
我拼了命地告诉自己,爱情对李谦序来说不值一提,对我来说,对的人一定是和我并肩作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