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意其实也有些想不通，按照时间算来，现在距离她出生，也就只剩下一年零三个月，十五个月。</p>
而怀胎十月，也就是说，距离她妈妈怀上孩子只剩下五个月。</p>
许念意本来也以为阮云珩至少该有女朋友的，可他竟然连个看上眼的都没有。</p>
这种情况下，怎么会在五个月内忽然跟谁发生关系甚至还生下孩子呢？</p>
不过感情这种事也说不清，说不定这五个月内他就忽然碰上喜欢的，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p>
可许家未婚适龄的女孩儿都在这儿了，他看来看去没一个看得上眼。</p>
就连许念意也没看着谁特别顺眼，想不出这里面能有能做她妈妈的人。</p>
阮云珩烦躁，这才说要不就别找妈了。</p>
毕竟他其实也不想早婚早育，更不想早死。</p>
他真没那么想不开。</p>
许念意也没有再看人的心思了。</p>
只是也不可能不找了，她在想，也许方向错了。</p>
她其实一直有在怀疑，怀疑她妈妈是许家不在明面上的私生女之类，所以一直是禁忌，是见不得人的存在。</p>
许念意迟疑着，把声音压得更低的问阮云珩，“许家还有什么私生女吗？”</p>
阮云珩一愣，“私生女？”</p>
宴厅外，谢厌闻正接电话，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他也略显诧异，“私生女？”</p>
电话对面的江源：“对，我刚查了下，这个许念意最早出现是在二十天前，阮云珩把她带去医院做检查，当时还特别提醒医生好好检查检查脑袋。</p>
她是十天前才托关系进入海大的，就连她的身份都是假的，应该是阮云珩找人替她做的假身份，单立门户父母早亡。除此之外，她的信息查不到，全是空白。”</p>
江源从高中开始就跟在谢厌闻身边，是朋友，其实也是谢父放在谢厌闻身边的保镖兼助理，从小培养他跟谢厌闻的默契。</p>
江源调查信息的来源自然是可靠的。</p>
而他之所以因此就猜测许念意是许家的私生女，也是有原因的。</p>
许家是海都三大世家中关系最为混乱的，相比谢家和阮家，许家宛如一个小型的封建王朝，规矩森严又人心杂乱，私生子女更是不知多少。</p>
为了不闹出笑话又为了物尽其用，许家的这些私生子女都会被抹去身份圈养起来，只在许家需要他们的时候，才会将他们接回来。</p>
这些私生子女是没有身份的，会在接回来后根据需要安排各种各样的假身份。</p>
而这么多年过去，这些私生子女中也有一部分其实并不是许家人了，是被许家人用各种方式寻来像培养间谍一般培养起来的。</p>
只是对外，还是都说是许家的私生子女而已。</p>
这些许家的密辛谢厌闻当然也知道，“所以你怀疑，许念意是许家接回来的一个私生女，就是为了接近阮云珩，甚至，我……”</p>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别的可能。”</p>
姓许，身份信息空白，忽然出现在阮云珩身边还刻意接近谢厌闻。</p>
江源的确只能猜到这个可能。</p>
“那她这接近的方式，还挺特别。”</p>
“特别才有用啊。”</p>
看看，这不就对她有了兴趣，已经开始观察她调查她了吗？</p>
要换做以前，别的那些靠近谢厌闻的女人，谢厌闻连个眼神都不会给。</p>
江源的话让谢厌闻想到昨天夜里在警局时许念意可怜巴巴的眼神，以及今天早上他去警局接她时她漾起的笑，又想到刚才在宴厅里听到阮云珩说的那句话。</p>
薄唇轻抿片刻，谢厌闻低嗤，“是挺成功的。”</p>
至少现在看来，阮云珩那傻子是已经信了。</p>
而他自己……</p>
他也承认，他因为许念意，心思乱了些。</p>
“可你不觉得，太明显了吗？”</p>
谢厌闻目光落向宴厅里，不过这里也看不到许念意所在的位置。</p>
“许家既然要用她接近我们，怎么会做得这么明显，至少不该让她用许这个姓。”</p>
何况，马桶爆炸也是真的，如果她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这事儿她又是怎么知道的？</p>
江源听着他的语气，“哥，你不会到现在还真相信她说的那些鬼话吧？”</p>
你还是我睿智英明的哥吗？</p>
谢厌闻低垂眼眸，安静片刻忽然勾唇轻笑，“信不信的，再试试不就知道了吗？”</p>
“怎么试？”</p>
江源疑惑：“难不成要做DNA？”</p>
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当然是做DNA。</p>
谢厌闻却没回答，唇角弯着，又随意说了两句让江源再继续查许家那些私生子女圈养的地方，便挂了电话。</p>
以前他还真对许家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没兴趣，知道许家有圈养私生子女也只是觉得荒唐，现在却莫名想要了解更多。</p>
万一，她真的是呢？</p>
虽然这个万一，让他心情有些复杂。</p>
谢厌闻挂了电话重新进入宴厅，那两只小老鼠竟然还靠在一起嘀咕，而且比之前靠得更近，两人脑袋挨着，脸几乎都要碰到一块。</p>
谢厌闻没好气的冷呵。</p>
到底是有多少说不完的话，说话就不能好好说，非得靠那么近做什么？</p>
许念意也正听阮云珩说许家那些秘辛，因为太过隐私，自然是靠近了压低声音说。</p>
许念意以前也知道许家乱，可是真没想到许家能这么乱。</p>
听得正惊讶时，眼前光线忽然暗下，一道阴影笼罩，压迫感瞬间袭来。</p>
空气忽然安静，许念意和阮云珩同时抬头。</p>
站在面前的人黑衣黑裤，因为是运动款所以宽大轻松并不沉闷，还带着个黑色的鸭舌帽，压得很低半遮眉眼。</p>
双手揣在裤袋里，低垂着眸姿态懒散的望着他们。</p>
陌生又熟悉。</p>
许念意先是一怔，随后眼中浮出惊喜，连声音都是欢喜的，“你怎么来啦？”</p>
阮云珩翻了个白眼。</p>
没出息！</p>
谢厌闻对上许念意光芒灼灼的眸，沉默两秒，移开目光看向阮云珩。</p>
阮云珩对着他扯扯嘴角，拉出个冷笑，语气嘲讽，“怕不是来相亲吧？”</p>
今天的宴会许家是什么目的大家都知道，其他家族来得几乎也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谢厌闻会出现在这里，很有可能就是他家里让他过来的。</p>
毕竟能不能看上是一回事，至少明面上得维持着关系。</p>
何况谢家和许家本就不睦，两家人也早就有了讲和的心思。</p>
阮云珩语气不善，谢厌闻也不搭理，他收回目光在许念意另一边坐下，闲适的靠上沙发，这才回答许念意刚才那句问话，语气随意得很，“我当然是来帮小蝌蚪找妈妈的。”</p>
许念意和阮云珩：“……”</p>
说话时，谢厌闻偏头看向许念意，身体也微微朝她侧了侧靠近几分，尾音轻勾，语气微妙而玩味，“说说看，我们小蝌蚪想让谁做你的妈妈啊？”</p>
他说着，随意用下巴朝几个方向点了点，轻飘飘的，“是那条大金鱼啊，还是那只大白鹅啊？”</p>
许念意和阮云珩随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一个穿着黄裙子和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生，都是许家人。</p>
两人：“……”</p>
许念意心情有些复杂。</p>
他年轻的时候嘴还挺毒，这两个女生得罪过他？</p>
不过，他是真信了他是她爸爸啊？</p>
阮云珩看谢厌闻的眼神也很复杂，细看还带着讥嘲，内心正疯狂大笑：这个傻子哈哈哈哈！</p>
不过阮云珩不会把这话说出来，毕竟他和许念意的关系是秘密，不能随便让别人知道。</p>
所以他故作茫然的问，“找什么妈妈啊？”</p>
谢厌闻瞥一眼他的装模作样，内心嘲笑两声蠢货，神色却不变，对许念意挑挑眉，“他不知道？”</p>
许念意：“……”</p>
谢厌闻问的应该是阮云珩知不知道爸爸这事儿。</p>
可谢厌闻不知道阮云珩才是真爸爸。</p>
许念意当然也不好说，只能慢吞吞摇了下头。</p>
谢厌闻表示理解，随后却低斥，“既然他什么都不知道，你跟他又是什么关系，靠这么近做什么？”</p>
一副长辈质问晚辈的语气。</p>
许念意现在明白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是什么意思了。</p>
她还没想好怎么解释，阮云珩已经哼声，“我跟意意是什么关系，跟你有什么关系？”</p>
谢厌闻抱着手臂，不在意的笑笑，只对着许念意：“告诉他，这事儿跟我有没有关系？”</p>
许念意：“……也没什么关系吧，你管得的确太宽了。”</p>
管得太宽？</p>
呵呵，也不知道之前谁一口一个爸爸一口一个daddy！</p>
那时候怎么不说他们没关系？</p>
谢厌闻轻声冷笑：“之前你叫我什么来着，既然那样叫我，你觉得我能不能管你？”</p>
许念意发现她完全是把自己给坑进去了，这人是真把自己当她爸爸了，可现在他们又不能告诉他阮云珩才是她爸爸。</p>
他可能会气死！</p>
“我跟他……”</p>
她正想解释，阮云珩已经一脚踹在身前茶几上，冷睨着谢厌闻，“你管个屁，我告诉你，我才……”</p>
他才是许念意爸爸，他谢厌闻想做他女婿，没门儿！</p>
只是不等他说完这话，许念意抬手就捂住了他的嘴，眼神警告，别乱说话。</p>
阮云珩瞪她，谢厌闻眼神也瞬间不悦。</p>
他握住许念意手腕，将她的手从阮云珩嘴上拿开，语气不满，“什么东西你都上手，不嫌脏吗？”</p>
许念意：“？”</p>
她转眸看向谢厌闻，看清他眼底的不满，又低垂眸看向自己的手。</p>
修长手指紧紧扣着她的手腕，有些用力，捏得她手腕发疼。</p>
他却不知道，并没有松开，还俯身从茶几上抽了张湿纸巾，要替她擦手的模样。</p>
许念意忽然觉得谢厌闻有点不对劲。</p>
他这是彻彻底底相信他是她爸爸了吗？</p>
不然他这忽然变化的态度是什么意思？</p>
明明早上分开的时候，他还挺冷淡的。</p>
她正怀疑，谢厌闻已经捏着湿纸巾落在了她的掌心，力道不轻不重的从她掌心擦过，像是猝不及防擦出电流，许念意眼睫随着心尖颤了颤。</p>
应该已经很久了，就连简单的牵手，好像都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p>
还没离婚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疏远她冷淡她。</p>
以至于久得她都快忘记，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了。</p>
原来，不管相隔多久，不管是什么时候的他，只要简单靠近，都会让她心动如初。</p>
真没用。</p>
许念意吐槽自己，却又控制不住沉溺，知道自己现在嘴角在找太阳了，偏偏就是压不下去。</p>
阮云珩眼看着谢厌闻这番举动，脾气更是瞬间上来，“卧槽，谢厌闻你个狗东西，我他妈哪里脏了？”</p>
“你说的话就够脏的。”</p>
谢厌闻语气淡淡，目光只落在许念意掌心。</p>
她的掌心白皙中带着浅浅的粉，纹路细腻，湿巾落上去触感柔软。</p>
她的手怎么这么软？</p>
软得他开始担心，他力道是不是会太重，会不会捏疼了她？</p>
不过就算捏疼了也是活该，不听话的孩子总该受点罚才会长记性。</p>
他胡乱想着，也没调整自己捏着她手腕的力道，淡淡补充一句，“在她面前，把嘴放干净点儿。”</p>
顿了顿，他才抬眸睨了阮云珩一眼，冷飕飕的，“教坏了，你可赔不起。”</p>
阮云珩：“？”</p>
我他妈自己的女儿，我能把她教坏了？</p>
你也不看看她现在多可爱，那不就是我教养出来的吗？</p>
他磨牙，“意意你告诉他，我教你教得……”</p>
话还没说完，他顿住。</p>
许念意还任由谢厌闻握着手腕，痴痴的望着他，眼眸莹莹发亮，眼睫扑闪像蝴蝶蹁跹，唇角带着压不下去的傻笑。</p>
她根本没注意到她爸爸被这个狗东西怼了，还在对着人家花痴。</p>
阮云珩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p>
艹！</p>
的确是养坏了。</p>
不孝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