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p>
清晨一大早，吃过早饭的温川，开车直奔公司。</p>
一路上搁在中控上的手机响个不停，温川停稳车子，一面回拨电话，一面往公司里走。</p>
大厅的人来来往往，各司其职的忙碌着彩排最后的准备工作，温川绕进电梯，刚一开门，远远瞧见设计室门口，被人围堵的水泄不通。</p>
温川心中一紧，脚下步伐不自觉加快，高跟鞋清脆的声响引来注意。实习生助理江琳瞧见，赶忙捂着脸朝她小跑过去，着急道：“温川姐，你可算是来了。”</p>
小姑娘肤色白，尽管用手捂着，也能瞧见右脸颊上鲜红的巴掌印。</p>
温川眸子一紧，“怎么回事？”</p>
“今儿一早宋小姐来设计室要改衣服尺寸，可那尺寸明明是前一周量好了定下来的。更何况那件衣服是用来压轴出场的，哪能她说改就改。”江琳眼眶泛红，“宋小姐生气打了我一巴掌，曼曼姐看不过去，就让她少吃点减减肥，结果两人就打起来了。”</p>
还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p>
温川没说话，快步赶到设计室时，沈曼正被人按在椅子上坐着。而茶几对面的宋瑶则头发凌乱，双目怒视着给她整理形象的助理，喊叫咆哮，“你刚刚死哪去了？还不赶快看看我的脸有没有事，真是废物！”</p>
小助理低着头，闻声拨开贴在宋瑶脸颊的头发，似乎是不小心弄疼了她，后者瞬间扇了个巴掌过去，“你是瞎子吗？没看见指甲划到我的脸了吗？”</p>
“宋瑶你属狗的吧，怎么逮谁咬谁啊？”</p>
沈曼见状刚要起身，旁边人使了个眼色过去，她倏然转头，嚣张的气焰一瞬间熄灭，“温川姐。”</p>
温川抬眸看过去，见她浑身上下，除了衣服有些凌乱外并未受伤，便收回视线放到了宋瑶身上，上下一扫，停顿在腰间。</p>
“你可算来了。”察觉到目光，宋瑶颇为不悦，“赶紧把衣服改了，不然......”</p>
温川没理会，径直开口，“还能再紧些。”</p>
闻声，给宋瑶绑腰带的小助理抬头，面露难色，“温川姐，只能这样了。”</p>
温川没搭话，伸手接过腰带用力一拽，被勒紧腰腹的宋瑶瞬间身体前倾，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p>
“啊——”宋瑶倏然转身，遏制不住的愤怒凝聚在指尖，再也顾不得周围人的目光，她指着温川破口大骂，“温川，你可别忘了，陆太太的位置是我让给你的，不然凭你一个陆家养女，也配在我面前指手画脚？”</p>
宋瑶和温川的关系，大家心照不宣，后者虽是自家老板名义上的妻子，但真要论起宠爱来，反倒是前者更胜一筹。</p>
“宋瑶。”温川掀眼皮，“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p>
温川朝她迈了两步，“公司最忌讳的就是公私不分，先不说在陆太太位置上的人不是你。就算是你，达不到我的要求，我也照样有资格换了你。”</p>
宋瑶气结，却又不肯罢休，只得搬出陆泽做靠山，“二哥哥要是知道你这么对我，他一定不会饶了你的。”</p>
温川不以为然，“寻衅滋事打我助理，看看他这次敢不敢向着你。”</p>
江琳刚来公司没两天，不了解温川和陆泽的关系，但听说宋瑶和自家老板关系匪浅，生怕温川一冲动惹了麻烦，小声提醒着：“温川姐，要不算了吧，只是挨了一巴掌真的没关系，别因为我得罪了人。”</p>
“作为模特，如果不能更好的展示我的作品，那只有一个下场，就是被淘汰。”</p>
温川态度坚定，目光清冷而温凉，“宋瑶，我不管你和陆泽是什么关系，他会因为你年纪小而惯着你，但我不会。”</p>
豪门世家的千金大小姐，含着金汤匙出生，被父母呵护，被哥哥宠爱，哪禁得住如此苛责的说教。被当众下了面子的宋瑶当即红了眼眶，话都没来得及说，哭着就跑了出去。</p>
事情渐入尾声，众人都知趣的退了出去，温川转身看向江琳，女孩右脸颊微微肿起，可想而知宋瑶的力道有多大。</p>
“放你三天假，赶紧去看医生。”温川叮嘱着，“记得开发票，回来找我报销。”</p>
揣在外套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温川掏出接听，边说边往出走，“好，我这就过去。”</p>
看着消失在拐角的背影，江琳扯了扯沈曼的衣袖，担忧道：“曼曼姐，宋小姐会不会去找老板告状啊？”</p>
“当然会了。”沈曼语气满是鄙夷，“毕竟她还是个没断奶的孩子。”</p>
江琳失落，“那老板会不会开除温川姐啊？”</p>
“你在担心温川啊？”沈曼嗤笑，一副料事如神的样子，“你还是担心担心宋瑶吧，这次服装展，她怕是没那个福气参加喽。”</p>
江琳疑惑，“为什么啊？”</p>
沈曼慢悠悠转身，“大人的事，小孩别问。”</p>
江琳站在门口，不是说宋瑶和自家老板关系匪浅吗？怎么听沈曼的话，反倒是温川占上风呢？</p>
她歪头想了一会儿，还是不明白。</p>
——</p>
温川抵达咖啡厅时，周天赐已经到了。</p>
褪去商务职业装的他，穿着最普通的棉质灰色卫衣，袖子半撸到手腕处，露出一截流畅白皙的皮肤，带着年轻人独有的蓬勃感。</p>
见温川进来，他主动起身打招呼，询问喝什么后，示意服务生加一杯三分糖的咖啡。</p>
温川落座，视线扫过桌上的手捧花，询问，“尾款今早财务部已经打过去了，现在约我出来，是还有什么问题吗？”</p>
“钱已经收到了，并没有问题，只是......”周天赐酝酿片刻，小心开口，“这是我入职鸿远后的第一个项目，没想到这么快就顺利完工了，所以冒昧约你出来，想庆祝一下。”</p>
“对了，”周天赐抱起桌上的向日葵，“这是我送你的花。”</p>
男孩一双黑眸盛满了期待，细看眉间，却隐约透着担忧谨慎之色。到底是刚出校园的纯情大学生，不善伪装但干净纯粹、炽热且真诚。</p>
“向日葵喜追逐阳光，也祝你的事业蒸蒸日上，谢谢你的花，我很喜欢。”</p>
温川道谢，正准备伸手去接，头顶突然投下一道阴影，紧接着花束被人抢走，只剩下几片花瓣，零零散散落在桌子上。</p>
“又送镯子又送花，周经理对每个合作伙伴都这么大方吗？”</p>
身后，陆泽凑近花闻了下，勾唇轻笑，“还挺香的，只是这花除了能吃之外，实在没什么观赏价值，华而不实的东西，她不会喜欢的。”</p>
耳畔传来讥讽，温川拧着眉转头，“你怎么在这？”</p>
正午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棂，映在陆泽挺拔的身躯上，在落地窗后投下颀长的倒影。助理陈聪明跟在身后，隔了半步远，朝温川点点头。</p>
“我再不来，墙角就被人挖走了。”陆泽将花扔给陈聪明，挨着温川坐下。</p>
对面，周天赐略带歉意的解释道：“陆总您放心，就算给我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挖您的员工。”</p>
“员工？”陆泽面色慵懒，搭在温川腰间的手不安分的摩挲着，闻言眉毛一挑，偏头看向温川，“不介绍下？”</p>
“这位是Indigo总裁，陆泽。”温川提气，“也是我老公。”</p>
这话出口，对面周天赐一口咖啡呛进嗓子里，他快速抽出纸巾捂嘴，好一阵儿咳嗽，才堪堪回过神来，惊诧又不知所措的看向两人。</p>
陆泽勾唇轻笑，“就这点胆量，也敢惦记我老婆？”</p>
周天赐看向温川，似乎是在寻求答案，温川挂着歉意的笑，“抱歉啊周经理，一直没和你说过，我已经结婚了。”</p>
怪不得送手镯那天，沈曼看他的眼神中充满敬佩，放眼整个江城，敢挖陆泽墙角的人，能不让人敬佩吗。</p>
“我是刚毕业被分配过来的，并不了解情况，所以......”周天赐面露尴尬，“实在是抱歉陆总，我这就离开。”</p>
周天赐起身要走，对面懒散而强制的声音，随之传来，“慢着。”</p>
“周天赐是吧？”陆泽倚靠在座椅上，视线漫不经心扫过去，“鸿远企业的面料部经理。”</p>
周天赐不明白他要干什么，只点点头，“是。”</p>
“我办公室的窗帘不遮光，正好你懂面料，这事就交给你办吧。”说罢，他看向不远处的陈助理，交代道：“你亲自对接，这次不要向日葵了，就换成香水百合吧。”</p>
陈助理领命，“是。”</p>
周天赐走后，温川拍掉搭在自己腰间的手，“他都给你道歉了，用不着再继续捉弄了吧？”</p>
陆泽挪揄，“你心疼了？”</p>
“我心疼什么？”温川起身，“‘不知者无罪’的道理，你不懂吗？”</p>
陆泽戏谑，“吓唬他一下，你还当真了。”</p>
温川没搭话，拎起包直接往外走，陈助理见状先一步溜出门开车，陆泽则散漫着步子，不紧不慢的在后头跟着。</p>
江城的天灰蒙蒙的，似乎是要下雪了。</p>
车内，陆泽偏头打量着温川，“今早和宋瑶吵起来了？”</p>
温川看着手机，连眼皮都没掀一下，“你不都知道了吗？还来问我做什么。”</p>
陆泽，“我想听听你的想法。”</p>
“我的想法？”温川掀眼皮看她，温凉着声音，“不听话的人不用。”</p>
陆泽半靠着座椅，眉目始终噙着抹笑意，沉默片刻后开口，颇有赞许和欣赏的语气，“的确有魄力，老爷子看人不错。”</p>
“是你自己识人不明。”温川淡声，“爷爷七十二岁仍耳聪目明，你这个孙子，倒是一点都没遗传到啊。”</p>
车内空间逼仄，陆泽突然俯身，趁温川毫无防备，精准咬上她的耳垂，“温川，你骂我啊？”</p>
嗓音低沉，勾人味十足。</p>
温川被压的不舒服，下意识推开他反抗，“你要接受现实。”</p>
车子拐进公馆，陆泽松开她直起腰身，视线顿在粉嫩的耳垂上，唇边笑意浓厚，“今晚有事，晚饭你自己吃。我会尽快赶回来，不准乱跑，听到了吗？”</p>
温川拧眉，宋瑶到底说了什么？能让陆泽一整天都不正常。</p>
“温川姐，到了。”陈助理打开车门，她抿唇开口，“知道了。”</p>
车内，陆泽双腿交叠，透过车窗望着那抹纤细身影，淡淡笑意在眉眼中晕开。</p>
那声“老公”还怪好听呢。</p>